清風番4

  隻是因為擔心我,顧清風不過回去了半月便又趕回來了。


  早早得了這個消息,我便帶了屬下到漫雲城門口去迎他,本來我是想出城去接的,可不管是雨休還是淮陰淮風他們全都不讓,無奈之下,我便隻好退而求其次了。


  畢竟知道了那麽多的事情,我更想在第一時間看見他。


  顧清風一到便看見了帶人堵在漫雲城牌坊附近的我,臉上卻是半分喜悅也沒有,沉著臉問道:“是誰讓少主到這裏來的?不知道少主如今身子金貴,不能到處亂跑嗎?”


  見他們一個個被顧清風說的頭都抬不起來,我不禁覺得有些好笑,這些人什麽時候對顧清風這麽言聽計從了?


  “好了,你也別說他們了,是我要來見你的,他們怎麽攔得住。”我道:“你們都散了吧,讓我跟顧清風好好說說話。”


  淮風等人有些不放心,卻都被雨休拉走了。


  “有什麽話回去說好不好?”顧清風柔聲哄道:“這外麵人太多了,我有些擔心你……”


  我打斷了他的話,直接道:“你以為就你擔心我,我不會擔心你嗎?顧清風,你究竟還瞞著我做了多少事情?!”


  顧清風皺了皺眉,“你都知道了?誰告訴你的?”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還在想瞞著我,顧清風,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我忍不住罵道:“你以為你這麽做,我就會感動了嗎?你這麽做,經過我的同意了嗎?你知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若是你出了什麽事,你讓我怎麽辦?”


  顧清風於我而言早已是無法剝離的存在了,所謂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大概便是如此。


  一次次的相互一次次的陪伴和低語輕哄,顧清風早已融入了我的生活,深入了我的骨髓,若是失去了他,我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了……


  我頓了頓,道:“你讓我肚子裏的孩子怎麽辦……”


  話音一落,眼淚便不爭氣地流下來了。


  顧清風輕輕一歎,小心翼翼地將我攏進懷裏,“傻瓜,我怎麽會讓自己出事呢?你放心,我心中自有分寸,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出事,也不會讓自己出事的。”


  我抱緊了顧清風,一時間有些迷茫。


  “顧清風,你究竟是什麽時候開始喜歡我的?”


  顧清風頓了頓,道:“你真想知道?”


  我想了想,道:“想。”


  我總覺得,顧清風對我的喜歡有些莫名其妙,雖說一開始是我撩撥的他,但他怎麽會忽然就喜歡上我呢?而且喜歡我喜歡的如此之深,連自己的性命都舍得給我。


  顧清風低笑道:“回去再說,好不好?如今大家都在看著我們呢。”


  我從他懷裏抬起頭,果然發現旁邊有不少人在偷偷瞧著我們,一時間,竟也有些尷尬了。


  “喔,那我們快走!”


  才跑了沒兩步便被顧清風拽了回來,“小心著點,等等我。”


  回到院子裏後,顧清風這才肯如實交代:“其實,在很久以前我就認識你了,隻是或許你忘記了。”


  我想了想,實在想不起來,“我怎麽一點印象都沒有?”


  顧清風在我頭上揉了一把,“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了,讓我一一說與你聽。

  那時候我在江湖上已經小有名氣了,便開始四處遊曆,想要多見識見識些病症,誰知,卻在虞城碰見了受傷的你。


  本著醫者仁心,我本來想替你包紮一下傷口,誰知你就像一隻受傷的小刺蝟一樣,碰都不許我碰,還嚷嚷著要殺我。因為當時你傷勢太重,我放心不下你,便悄悄跟在你身後,果不其然沒走多遠,你便昏迷了。


  無奈之下,我隻好將你帶回我的落腳之處,替你處理好了傷口,半夜你還發了高燒,是我照顧了你一整晚。你知不知道,當時你也一直在嚷嚷著娘親,不管怎麽樣都沒用,還非得拽著我睡,無奈之下,我隻好抱著你睡了一整晚。


  誰知道你第二天醒過來非說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跟我打了一場發現打不過以後,便鬧著要跟著我,念在你傷勢未愈,我便答應了讓你留下來養傷。”


  我撓了撓腦袋,“怎麽我一點都不記得了?”


  顧清風沉默了片刻,道:“你不記得我,也不記得朔誠,所以,你究竟還撩撥過多少俊秀公子?”


  “好了好了,然後呢?”我問道:“然後你就喜歡上我了?不可能吧?”


  顧清風道:“當然沒有,隻不過,有一天晚上你忽然情況惡化,整個人蜷在床上,疼的像一隻蝦米,我去叫你吃飯時才發現你的不對勁。偏偏你還什麽都不肯說,也不肯讓我看,二人打鬧之際,你忽然便朝我撲了過來……再後來,我們就歡好了。”


  ???


  我不禁咂舌,“顧清風,你是說,我在毒發的時候,把你撲倒了?你不是在框我吧?”


  顧清風看了我一眼,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你以為,你隻給了朔誠紅穗嗎?我也有,而且,第二日我醒來的時候就隻看見那隻紅穗,不見人影,你要我怎麽想?我可比朔誠更想找到你!”


  我縮了縮脖子,道:“可是我都不記得了呀……”


  顧清風輕歎,“我知道,不過,還好最後讓我找到你了,否則,我真會找你一輩子的。”


  我有些心虛地岔開話題,“那你是什麽時候認出我來的啊?我記得在斷空山初見時,你對我的態度還冷淡得很。”


  顧清風道:“就是在你服了那藥之後,或許你並不知道,當時在斷空山你夢魘說的那些話跟當初你發高燒的時候說的話一模一樣,而且你還是跟當初一樣不肯吃止疼的藥,一樣的要強,我找了你那麽久,又怎麽可能會記錯?

  所以,我立刻便讓屬下去查了你的消息,再確定你很有可能就是當初那個小姑娘之後,我便故意引誘你,讓你自己主動來撩撥我。眼看著你,我二人關係愈發清後,我便想著揭穿此事,可誰知道你那麽經不起逗,我一表明心意,你便被嚇得直接離開了。我沒辦法,隻好自己主動出擊追求你了。”


  我窩在顧清風懷裏,聽完了整個原委,有些恍惚,“所以顧清風你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喜歡我了?”


  顧清風點了點頭,“是啊,尋了你兩年,終於讓我逮住你這隻光吃不負責的小野貓了,可真是不容易。”


  我忽然覺得有些委屈,原來我一直都沒能逃出顧清風的手掌心嗎?難道我所有的喜歡都是顧清風一手算計好的?

  聽了我的懷疑,顧清風輕笑道:“你放心,我喜歡的從來都是你一個人,不管是算計也好心機也罷,我從未傷害過你,也從未想過做任何對你不利之事,便是你想要我的命我都會給你,你大可對我放心。”


  這番話實在說得讓人感動,我想了想,又覺得做一隻小米蟲好像也沒有什麽不好的,便趁機央著顧清風做了幾道糕點便罷了。


  在顧清風精心的照料下,我的身子日漸恢複,腹中胎兒也一天天長大,炎華宮和弑神殿對武林盟的圍剿也如預料一般進行著。


  不過,這一日,阿嬈卻給我帶來了個大消息。


  “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不敢相信地又問了一遍,“武林盟的盟主真的早就死了?”


  “可不是嗎?”阿嬈道:“要不是我讓炎衛去刺探武林盟總殿,還發現不了這件事呢。”


  我道:“那這究竟是怎麽回事?難道白逸他們就一點都沒有察覺嗎?”


  白逸可是武林盟盟主的左膀右臂,若是武林盟盟主出了事情,他怎麽可能會不知道?難道這件事本來就是白逸幹的?

  阿嬈道:“現在這件事情是不是白蟻做的還不知道,但能確定的是武林盟盟主確實已經死了,隻要這個消息公之於眾,那麽,距離武林盟從江湖上消失的日子也就不遠了。”


  確實如今雖然還有些人在支持武林盟,但他們並不知道武林盟盟主早就已經死了,操縱這一切的還不知道是誰,倘若這個消息傳揚出來,那些人定然不會再支持武林盟,炎華宮想要除掉武林盟便會容易得多。


  顧清風道:“這件事情還是要慢慢來,不能操之過急,如今銀葉和連月那邊我們還沒有弄清楚,這其中說不定就有什麽聯係,不如我派兩個人手給你私下去探一探那武林盟盟主現在的情況如何,說不定還能發現什麽線索。”


  阿嬈想了想,道:“也好,那就勞煩顧先生了。”


  說做就做顧清風,當下便派了兩個人給阿嬈,沒過幾日消息便傳了回來,說是武林盟盟主已經被人煉製成傀儡了。


  我道:“這麽說來他確實已經是死了,但實際上也還算是活著,而幕後之人不是連月就是白逸,又或者幹脆就是他們二人聯手策劃的。”


  我就說憑武林盟往日行事的個性來看,怎麽會對連月那麽言聽計從,還跟陌塵殿那樣的勢力連手。


  得了消息後,阿嬈當即便回了炎華宮,開始著手調查此事。經過查證,發現正是白逸所為,這件事情被公之於眾之後,支持武林盟的人紛紛倒戈,反倒與我們一同對付起武林盟來。


  武林盟大勢已去,最終,他們反倒成了被江湖圍剿的那一個。


  雖說炎華宮和弑神殿勝局已定,但事情塵埃落定,還是花了不少時日。待到所有的事情都處理完之後,我終於可以跟著顧清風一同離開炎華宮了。


  聽說我要走,阿嬈便帶著淮風和沐秋二人前來相送,其他人雖說也要來,但我並沒答應,不過是暫時離開罷了,往後又不是不回來了,搞得像是生離死別一般,讓我覺得心裏不痛快。


  這些日子以來,阿嬈一直很堅強,可這會兒卻忍不住紅了眼眶,“少主你當真要走嗎?”

  我揉了揉她的腦袋,道:“對呀,往後炎華宮可就交給你了,你可要更努力才是。”


  阿嬈吸了吸鼻子,“少主若是走了,我怎麽辦?您是不是有了顧先生,有了寶寶就不要阿嬈了?”


  她說著,眼淚忽然就落了下來,就像是個孩子一般,揪著我的袖子不肯放開。


  我無奈道:“你這像什麽樣子,都是當宮主的人了,怎麽還動不動就哭鼻子?你看往常我主事的時候,有多少日子是待在炎華宮的,到時候你也可以把事情交給沐秋和樂林二人,來空靈穀看我呀。”


  阿嬈癟了癟嘴,還是有些委屈,我往後看去見沐秋和淮風,二人都有些眼眶紅紅,不禁好笑:“你們這是做什麽?一個兩個都一副要哭的樣子,往日裏我可沒少罵你們,如今我要走了,換個阿嬈這般性子溫軟的,難道不好嗎?”


  淮風搖搖頭,“並不是宮主不好,隻是屬下們跟著少主習慣了,如今少主要離開,難免有些傷感罷了。”


  沐秋則道:“屬下本來發願要一輩子追隨少主,可如今少主要離開炎華宮,卻不肯讓屬下跟隨,想讓屬下協助宮主統管炎華宮,那屬下便再聽一次少主的話,留在這炎華宮,還請少主保重身體。”


  說完她躬身朝我一拜,淮風和阿嬈也跟著一拜,道:“恭送少主。”


  我道:“好了,我如今都已經不是炎華少主了,你們也不必如此稱呼我。”


  阿嬈道:“不管少主什麽時候回來,少主永遠都是炎華宮的少主,我們都是少主的屬下。”


  我搖了搖頭,無奈道:“你們也多保重身子,我這便走了。”


  說完,我便與顧清風一同朝不遠處的馬車走去。


  顧清風低聲道:“別太難過了,我知道你也舍不得他們,等孩子出生之後,我們便回來住一段時日,可好?兩地距離並不遠,你若是想回來,隨時都可以。”


  我歎了口氣,道:“雖說阿嬈如今已經能獨當一麵了,可我總是有些放心不下。”


  我回頭看了一眼,見淮音帶人來接阿嬈了,忍不住道:“但願阿嬈也能獲得自己的幸福。”


  顧清風疑惑道,“我記得當初阿嬈不是與那元家公子有些眉目嗎?”


  “一生都會遇到這樣兩個人,一個溫柔了歲月,一個驚豔了年華。我如此,阿嬈亦是如此。”


  我道:“青筠於我而言是驚鴻一瞥的緣分,元明霽於阿嬈而言亦是年少輕狂的歡喜。她能看透,已然足夠了,總有一天會放下的。”


  見顧清風不說話了,我知道他又在醋青筠,忍不住笑著撲進他懷裏,“顧清風,能遇見你,是我此生最高興的事。”


  顧清風伸手將我抱緊,輕輕一歎,“該拿你怎麽辦呢,真想把你藏在我心裏,不讓別人瞧去半分。”


  我低笑著道:“傻瓜,如今我都有你的孩子了,你還在擔心什麽?”


  顧清風在我額頭上落下一吻,聲音溫潤,“可得擔心著,你可是我的掌中寶,心頭肉。”


  何其有幸啊,顧清風,能遇見你,是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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