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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失去的民心

  浩浩蕩蕩的隊伍沿著王府門前的大街上了朱雀大道。


  到了朱雀大道和明玉大道十字交叉處,隊伍轉彎向西,出了西門明德門。


  不同於城內人流如川,房屋鱗次櫛比的景象,西門外是一條泥土路官道。


  道路兩旁林木森森,各色羽毛絢麗的鳥兒在林中穿梭,清脆的鳴叫聲不暇於耳。


  劉鈞透過人馬揚起的塵土極目望去,再遠地方黃綠一片,似是農田。


  縱馬前進,果然如他猜測的一樣,過了樹林,官道兩側長滿麥穗,因為馬上就要成熟,麥子黃黃的一片。


  微風吹拂,麥稈搖曳,麥田如海浪般泛起金色的波浪。


  “麥子長得不錯。”劉鈞陰鬱的心情忽然爽朗起來。


  在景州,主要的稅賦來源便是種地的百姓。


  百姓不僅每畝地要上繳一石糧食,也就是當代的一百二十斤。


  還要每年交納絹二丈,麻三斤。


  所以,府衙規定,百姓的土地上除了種植麥,還要分出一塊土地養蠶織絹。


  下了馬,劉鈞徑直走到田埂上。


  蹲下來,他摘下一個麥穗,搓了搓,吹掉麥芒,手上隻留下飽滿的麥粒。


  劉鈞自在農村長大,時候常混跡田野間,這幅恬靜的畫麵讓他忍不住要停留一下。


  捏起一枚麥粒在嘴中一咬,甜滋滋的味道充斥牙齒間,他又暗中叫了聲好。


  隻是不等他站起來,忽然聽見麥田旁邊的桑田中一陣嘻嘻索索的聲音。


  接著便看見一個五六歲的男孩拿著棍子衝了出來。


  胡為和薑季同嚇了一跳,急忙抽出佩劍防備,見是個孩子才放鬆下來。


  “慢!”劉鈞叫了一聲。


  一眾侍衛見是個頑童,紛紛收起武器。


  胡為上前道,“你是誰家的娃,沒個規矩,看不見侍衛舉的是靖王府的王旗嗎?”


  “呸,我娘了,靖王就是個壞種,無能廢物,打不過扶餘人,丟了外四府,就隻會欺負鄉民,去年我家的麥子就給他縱馬踩壞了,家裏一年都靠借債度日,今年要是再踩壞,我們家真真就要餓死。”


  完,孩童輪起棍子對胡為就是一下,正砸在腳裸上,叫道:“快離我家麥地遠點。”


  “哎呦!”


  孩童力雖,卻砸到皮肉最薄處,疼的胡為一陣齜牙咧嘴。


  孩童還不作罷,拿起棍子又要打劉鈞。


  薑季同反應過來,上前一步,劈手奪過木棍,右手抓住孩子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


  “混子,你不要命了!”薑季同怒喝一聲,將男孩扔在地上。


  摔了個趔趄,孩童疼的哇哇大哭起來。


  薑季同瞟了眼男孩,轉身笑道,“俗話童言無忌,王爺不需與這鄉野粗鄙之人計較。”


  劉鈞正要話,麥田裏又一陣嘻嘻索索之聲,一個衣著襤褸的婦人和赤著上身的黑臉漢子從桑田裏出來,手中提著裝滿桑葉的袋子。


  “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看見地上的棍子和摔了一身泥的孩子,黑臉漢子和婦惹時明白發生了什麽。


  “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兩人使勁往地上磕頭。


  幾下,漢子的頭上便出了血。


  劉鈞記憶裏找到王爺因為追一隻野兔,帶人在麥田裏縱馬的景象。


  心中有愧,他趕忙上前止住二人,讓他們站起來。


  “你們不必害怕,你們原本無罪,本王不會殺你們,”劉鈞走到狗娃麵前,將狗娃扶了起來。


  狗娃還睜著一對淚眼,被劉鈞扶起來,一時不敢有什麽動作。


  “胡為,帶銀子了沒?”劉鈞問道。


  胡為剛才訓斥男孩怕的就是劉鈞犯邪,會拿男孩出氣。

  如今一看,發現劉鈞並沒有生氣,心也就安穩了。


  聽了這話,他又高興起來,明白劉鈞要做什麽。


  於是道:“的帶了五十兩銀子出來。”


  著,從懷中掏出一個足色的銀錠子。


  “去年你們借了多少債?”劉鈞問道。


  黑臉漢子和婦人聞言,俱都一怔。


  看了眼狗娃,黑臉漢子囁嚅道:“去年六月向鄉裏的李員外借了六兩銀子,利滾利的,這個月要還二十四兩銀子,不然這地就得抵給他。”


  “二十四兩,這麽高的利你們也借。”胡為把銀子又塞回懷裏,“你不是誆我們吧。”


  “那李員外借銀子就這麽高的利,要不是活不下去,誰願去借這銀子,鄉裏不少鄉親因為還不起,都把田給了李員外,現在給他當佃戶,王爺要是不信,尋個鄉人一問便知。”黑臉漢子急了。


  “不必問了,去年本王踩壞了你不少莊家,這銀子權當是賠給你的,你且去還了那李員外的銀子。”劉鈞從胡為手中奪過銀子塞給黑臉漢子。


  擦了擦眼睛,黑臉漢子不可置信看著手中的銀錠子。


  回過神來,他又要給劉鈞跪下,被劉鈞製止。


  豆大的淚珠滾落,黑臉漢子大哭:“殿下大恩大德,草民沒齒難忘。”


  “隻要你們今後不再罵本王是個昏王就行了。”劉鈞笑道,“另外,你回去告訴鄉鄰,往年被本王踩壞莊稼,毀壞茅屋,掠走雞犬的人家俱可到王府領取補償的銀子。“


  黑臉漢子聽到“昏王”二字,嚇得差點腿軟,心知是狗娃漏了嘴,發狠回家定要收拾他一頓。


  嘴中卻連連應是。


  “走吧。”


  劉鈞轉身離開田壟。


  薑季同忙牽過馬,作勢要扶劉鈞。


  “薑副指揮使倒是心善。”劉鈞莞爾一笑,腳踩馬鐙,上了馬。


  尷尬地笑了笑,薑季同用指彎碰了碰鼻子。


  剛才他故意摔狗娃,為的便是避免劉鈞動氣,畢竟身為景州之主,劉鈞要殺人同殺豬狗一樣隨意。


  隻是他沒想到這點心思竟被拆穿了。


  一行人繼續浩浩蕩蕩向前而去,漸漸消失在官道盡頭。


  黑臉漢子和婦人也鬆了口氣。


  “五十兩,還了李員外的債,還能再賣幾畝良田呢。”婦人喜滋滋奪過銀子打量。


  黑臉漢子則摸了摸頭,“這靖王怎麽跟換了個人似的,以前他可凶著呢。”


  “俗語樹大自直,以前靖王年幼不懂事,不定現在明理了。”婦人頭也不抬。


  “要是這樣,咱們還能呆下去,不然過幾年,咱們也得離開景州,去其他州謀生去。”黑臉漢子歎了口氣。


  “爹,咱們有銀子了,我要吃糖。”狗娃的聲音響起。


  “吃糖?先讓你吃一頓棍子再。”黑臉漢子撿起那根打了胡為的木棍。


  狗娃見了,嚇得鑽進了桑地裏,一溜煙沒影了……


  這邊,劉鈞一行又走了二十裏路,眼見前麵一條五十米寬的河流自西向東流淌,胡為指著不遠處一個莊子道:“殿下,公塾就在那兒。”


  劉鈞一路上都因為剛才的事在思考民心之事。


  景陽城下,他的名聲尚如此,以訛傳訛,其他地方更不必了。


  或許正因為如此,平兒口中的山大王才會如此自信,認為自己能裹挾百姓吧。


  “任他豺狼虎豹,咱們等著瞧。”


  接踵而至的危機不僅沒有讓劉鈞害怕,反而激起了他的鬥誌。


  揚鞭催馬,他一缺先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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