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懷揣百萬擠公交
江無憂說話間,便抓著那個銅鏈子往回一揪,只見一塊懷錶從黃良庸的夾克裡面拽了出來。
黃良庸一愣,旋即趕忙拿手接著:「哎喲你慢著點,再給我掉地上嘍。」
江無憂卻沒理會,他緩緩靠近黃良庸,瞪大眼睛看著那塊懷錶。
「我的天……黃爺,可以啊,懷裡還揣著這麼個寶呢……」
「誒誒誒,你行了啊,你要想看爺拿給你看,別往我身上貼,膈應死了。」
江無憂一抬頭:「那麻煩您老給摘下來唄?」
黃良庸白了他一眼,旋即將懷錶摘了下來,又看了看桑仕文:「他一直這麼不要臉啊?」
桑仕文點點頭:「看物件兒的時候是……」
黃良庸一笑,不過說心裡話他倒是挺喜歡江無憂,先是喜歡這小子的眼力,而現在又喜歡他見了物件兒認真的態度,這才像個玩兒物件兒的主。
江無憂將懷錶托在手裡,他本以為這是個有年代的銅貨,可誰知……竟然是個金貨,而且還是個不一般的金貨。
懷錶以金材質為主,包括錶盤外圈、懷錶蓋和懷錶上方的鏈子扣頭,后蓋打開,內置銅製齒輪,由於被保存完好,沒有絲毫的銹色,到現在都可以輕鬆轉動。
最講究的便是懷錶的外蓋,反面是以十八世紀西方的油畫風格為主基調的琺琅彩繪,藍天、白雲之下,兩個金髮女人正在歡笑著,象徵著人們期待和平之後的一種悠閑生活狀態。
正面則是正中鑲著一顆足夠四五克拉甚至更大的藍寶石,周圍一圈則以碎鑽和等大的紅寶石相間嵌入,從外圈到藍寶之間又有幾個鑲嵌射線,滿滿嵌入了黃寶石。
江無憂倒吸了一口氣,他其實都不需要用意念再看這個懷錶了,不僅是老的,而且十分名貴。
不過在意念一閃而過的時候,江無憂還是看到了一層濃郁的白光,百分之百的真品清代懷錶!
「哎喲我說黃爺,您這……擠公交來的?」
「是啊,咋了?」黃良庸單腿翹起,踩在屁股下的椅子上,端起杯喝了一口。
江無憂搖頭笑了笑:「您老這是玩兒低調啊,懷裡揣著幾百萬擠公交,也是沒誰了啊。」
這話說完,桑仕文一愣:「啥、啥?啥玩意兒就幾百萬啊,我瞜瞜!」
說著,他就要去拿,江無憂一把閃開:「你再給摸壞了!」
「切,肉做的啊,還、還摸壞了……」
黃良庸倒是不當回事兒地一笑:「什麼值多少錢,我就是喜歡揣著,摸兩下就感覺自己跟個王爺似的。」
江無憂點點頭:「的確,這東西是宮廷的,黃爺,當真是個好東西,多少錢……您出了唄?」
江無憂心裡盤算著,自己卡里還有四百多萬,黃爺要是真捨得讓,他真打算收。
誰知黃良庸一把將懷錶奪了回去:「滾蛋,以為你小子是欣賞欣賞,敢情打起爺的主意來了,不賣,多錢都不賣!」
將懷錶又揣回去,他才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跟沒事兒人似的。
江無憂聳了聳肩:「不賣就不賣,您收您收起來幹嘛?看都不給看啊。」
黃良庸瞥了江無憂一眼:「不行,你小子太賊,我怕讓你多看兩眼,我這東西就沒了。」
「您這話說的,我又不是變戲法的,那哪還能沒了……」
江無憂說著,端起杯:「得,我剛才跟您開玩笑呢,敬您一杯賠不是,再拿出來看看唄。」
黃良庸端起杯抿了一口:「說好了看看,你可別惦記著啊。」
「嘿嘿,不惦記,不惦記,來來來,瞜瞜。」
黃良庸這才又把東西拿出來,江無憂把懷錶攥在手裡,那叫一個喜歡。
「其實……黃爺,這老東西戴在身上還真是舒服,充實。」
「那可不,不然帶啥?金鏈子?新坑翡翠?沒啥意思,俗!」
江無憂點點頭,就這一點他和黃良庸算是英雄所見略同,不過他也有些後悔,就是賣了秦觀的福祿佩。
畢竟將一塊老玉戴在身上,還是挺得勁兒的,雖然未必會被人認出來,但收藏這東西本來就不是給外行看的,而是給內行看的。
黃良庸看了看江無憂:「小子,這表是哪產的?」
「英國,當時英國算是工業、手工業到達鼎盛,但對於鐘錶、懷錶的製造還是遜色於瑞士,這塊表的工藝不算頂尖,應該是低於瑞士,當時製表大戶是英、法、瑞,齒輪上刻有英文而不是法文,所以應該是英國制的。」
聽江無憂說完,黃良庸微笑點頭:「行,還不光是有一眼,你這小腦袋瓜兒裡面東西不少啊。」
江無憂一笑:「您可別誇了,誇半天也不讓給我。」
「你還說是不是?我收起來了啊。」
「別啊,這塊表應該是當時西方各國瞅准了大清的皇室市場,批量開始往大清皇室銷售的,由於是皇家玩兒的物件兒,所以各個都算是精工,這塊懷錶應該是金匠、琺琅匠和表匠合作的款式。」
「接著說,說准了爺多讓你摸會兒。」黃良庸笑道。
「錶盤圈兒和外蓋兒都是純金的,后蓋琺琅彩西方油畫,前蓋有藍寶、紅寶和黃寶三種寶石,外加一圈兒碎鑽,別說當時了,就算是現在忽略年代價兒,也得幾十萬了。」
「小子,這你就說錯了,這寶兒的價格根據什麼來決定?」
江無憂聞言一愣,對於很多物件兒他還是有些了解,不過多半來自於書面知識,真正的實踐也就是最近才有一些,而且還要靠自己的特殊能力,算不上門兒清,尤其是對於寶石,還真是差一些。
「黃爺,您指教。」
「寶兒的價值由產地、顏色和品質決定,比如藍寶,產地以克什米爾、斯里蘭卡或者緬甸為佳,澳洲貨和泰國貨顏色就差了不少,這一顆是典型的斯里蘭卡藍寶。」
「至於顏色,咱們俗話說的就是越藍越好,但真要細分,也是有不少門道,比如有亮藍、鮮藍、品藍、中藍、天藍、藏青、灰藍,具體的其實我也說不出來,但亮藍色最正,這顆就是。」
「品質其實是最難說的,比如硬度、凈度、折射率,咱也沒法說,人家專門玩兒寶石的都做證書,有數據說明,其實這顆藍寶從硬度、凈度來說就行了,全品無雜,個頭兒也不小,市面上幾萬塊一顆的根本沒法兒和這個比。」
聽著黃良庸說完這麼一通,江無憂呼出一口氣,看來自己真的還得多補課才是啊,古玩文玩這行的學問根本是學不完的,光這寶石一項,就把自己弄的有些懵了。
「受教了,黃爺。」
黃良庸一笑:「不過你小子有一點說的是對了,這東西肯定是宮廷玩意兒,不敢說是哪個皇上玩兒的,但王爺大臣跑不了,那時候民間還沒資格玩兒懷錶了。」
江無憂點點頭:「的確,光是這些名貴的材質,就不是一般人玩兒得起的,直到晚清、民國,民間的一些企業家才開始玩兒懷錶。」
「行,說的是那意思,來,爺跟你喝一個!」
三人又喝了一會兒,桑仕文那邊幾個燒餅下肚,才算是吃飽了。
江無憂隨口問道:「對了黃爺,您和呂老……似乎早就認識啊?」
黃良庸一聽這話,臉色立刻一變:「你提那個老東西幹嘛?他不地道,我懶得搭理他。」
「啊?」江無憂一愣,其實在他看來,呂明江算是比較和善的老人,可不知怎的,到了黃良庸嘴裡卻成了不地道的老東西……
「我這人一輩子沒啥錢,有點錢就都收了物件兒,以前八九十年代,收物件兒花不了多少錢,但其實收入也特別低,所以我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錢買物件兒。」
「十幾年前,有一次我認識了呂明江那老東西,跟他們弄了一個什麼……研究組,專門研究一些物件兒,起初我還挺高興,看了不少稀罕玩意兒,結果有一次真見大物件兒了,你猜啥玩意兒?」
江無憂搖搖頭:「那我哪猜得著……」
「一個明朝的筆洗,我們研究了倆禮拜,推斷這是個宮廷玩意兒,應該是當時王府的物件兒,當時我一看……真是太喜歡了,就跟研究組商量,我說我能不能給買下來。」
江無憂一愣:「您可真逗,當時你們研究的都是國家的東西吧?您哪能買下來啊?」
「放屁!什麼國家的,這是我們資源組織的一個研究組,物件兒一起收,費用算大傢伙兒的,只不過他們在研究部門工作的幾個人,能多寫幾份研究報告,你不懂,人家追求的是名,要的就是這些出版文字,而我們這些民間的,其實就是湊熱鬧、長見識。」
「哦哦,原來這麼回事兒啊,」江無憂這才明白,「那後來呢?您說買了,大家都同意嗎?」
「同意了啊,我記得當時我連夜就找買主,賣了個元青花的瓶,倒騰出來八十萬,十幾年前啊小子,八十萬可是天價啦!」
江無憂點點頭:「的確,那時候我還穿開襠褲呢,我媽說他一個月才賺幾百塊錢。」
「那可不……後來我拿著錢去換物件兒,可你猜怎麼著?這老東西竟然背著我跟其他人商量,把東西上交了,結果還先我一步,我到的時候,那東西都擺博物館里了!」
黃良庸越說越氣,直接幹了一杯酒:「老王八蛋,這事兒我記他一輩子!」
聞言,江無憂不禁暗笑,黃爺視物件兒跟命似的,呂老這把他得罪了,恐怕矛盾真是化解不了了,難怪拍賣會的時候,兩人說話跟針尖麥芒似的……
不過就在這時,江無憂的電話響了,來電的正是呂明江。
黃良庸眼也是賊,看到了呂老二字,指著手機道:「嘿喲卧槽,你看著老王八蛋是不是陰魂不散?我罵著他呢他就來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