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德川綱吉
江戶,天守閣。
江戶幕府第八代將軍德川吉宗正埋頭翻閱著一本書,封面上用日文寫著「六諭衍義大意」這些字,看上去似乎是一本儒家典籍。
實際上,這本《六諭衍義大意》原本由清初學者范鋐所作,是一本教導民眾的書籍,後來被琉球使臣程順則刊印帶到了薩摩藩,並最終由薩摩藩藩主島津吉貴獻給了德川吉宗。
德川吉宗得到此書之後,大為讚賞,命令當時的儒學學者室鳩巢將該書翻譯成日本語,稱《六諭衍義大意》,並且作為寺子屋的教科書四處普及,而他自己閑暇之時,也會讀上一讀。
作為已經上任八年的德川將軍,德川吉宗在百姓當中的聲譽一向良好,由於進行享保改革的緣故,使得日本米價得到穩定,因此百姓又稱為「米將軍」。然而,德川吉宗能有今天實在是非常不容易,經歷了過了非常多的磨難。
德川吉宗出自御三家中的紀伊德川家,是初代將軍德川家康第十子德川賴宣的孫子,但是德川吉宗的母親出身貧寒,因此他的地位並不高,基本上類似於私生子,不過好在德川吉宗很小就跟父親德川光貞相認,因此受到了頗為良好的教育。
早年間的德川吉宗並不叫這個名字,而是叫新之助,後來元服之後,因為不是長子的緣故,取名為松平賴方。這一情況一直持續到寶永二年時,也就是康熙四十四年,年僅二十一歲的德川吉宗才就任紀伊德川家督,並改名為德川吉宗。
一直到正德六年,也就是康熙五十五年,將軍家絕嗣,德川吉宗便以賢侯身份繼任將軍職,成為了第八代將軍。
但是,交給德川吉宗的德川幕府,本身就是一個爛攤子,由於財政破產的緣故,德川吉宗帶頭過著儉樸的生活,平時不穿華服,而是只穿普通的棉布衣服,吃飯也只吃兩餐,以糙米和青菜為主,以此來縮減開支。
如今到了繼位的第八個年頭,德川吉宗主張推行的享保改革也有八年的時間,幕府財政雖然得到了一定程度的好轉,可是並沒有從根本解決問題,因此這一次他派了松平綱吉前往南京,就是為了尋求解決之道。
對於新生的寧楚,德川吉宗還是頗為有些期待的,從上一次松平綱吉傳回來的消息來看,寧楚本身對於德川幕府而言,總體還是比較支持的,當然在一些細節問題上,需要雙方多多溝通一番。
而這一次寧楚安排親王前來訪問日本,本身就帶著這種目的,因此也讓德川吉宗為之振奮,或許通過這次的出使,德川吉宗能夠為幕府尋求一條更好的解決之道。
「將軍!將軍!寧楚的使臣來了!」
就在德川吉宗沉思之際,門外卻傳來了幕府老中水野忠之的聲音,他興沖沖地走了進來,隨後在德川吉宗面前跪坐,臉上帶著幾分欣喜之意。
「哦。來了嗎?那就趕緊帶過來吧!」
德川吉宗微微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叫住了要離去的水野忠之,輕聲道:「松平綱吉前番寫了信給本將軍,說薩摩藩的事情必須要得到一個解決,這件事沒有解決好,怕是天朝使臣前來也沒有談的餘地。」
一聽又是關於薩摩藩島津家的事情,水野忠之不由得眉頭微皺,嘆息道:「將軍大人,這件事怕是我也不能給出一個很好的建議,不如將其他三位老中也叫過來一起商議吧。」
在幕府體系當中,輔佐將軍的最高官員職位叫做大老,主要是負責統轄幕府的所有事務,地位在老中之上,但正因為權力過大,因此只有特殊時期才會設立一人,通常不會設立,而大老之下便是老中。
因此在大老所沒有設立的時候,老中便是幕府的最高官職,負責統領全國政務,通常會設立四到五名老中,通過採取月番制輪番管理不同事務,原則上在二萬五千石領地以上的譜代大名之中選任,堪稱將軍的心腹智囊。
在目前的德川幕府當中,老中一共有四人,分別是水野忠之、安藤信友、松平乘邑以及松平忠周,而水野忠之說的也就是其他三人,像松平乘邑以及松平忠周都屬於德川家近支,話語權並不亞於水野忠之。
德川吉宗點了點頭,「也好,安排奏者番水野長秀去接待寧楚使者,晚上設宴慶賀使者到來。」
「是,將軍。」
等過了許久之後,其他三名老中也紛紛趕到,他們的年紀在五十餘歲的模樣,都是德川吉宗在繼位后提拔的老中。
「見過將軍!」
等到三人行完禮之後,德川吉宗便將寧楚來使之後簡單說了說,隨後又將薩摩藩的事情說了一遍,最後便感嘆道:「這件事情事關重大,還請幾位老中說說你們的想法。」
老中之間雖然沒有上下高低之分,但是也存在著論資排輩的情況,因此其他三人還是將眼光放在了資格最老的水野忠之身上。
水野忠之只得輕聲嘆息道:「薩摩藩居於日本最西端,與我幕府相隔甚遠,可是畢竟也是我幕府內藩,若是因為此事,要求薩摩藩道歉並且賠償,怕是不會服眾。」
德川吉宗輕輕唔了一聲,卻是沒有開口,因為水野忠之的這番話說的非常含糊,從什麼角度理解都沒問題,可是也沒有真正的表態。
要知道,在江戶時代,大名藩屬若是跟幕府關係越親近,則位置距離江戶越近,反之關係越疏遠其屬地就離江戶越遠,而薩摩藩位於最西端,與幕府相隔也是最遠,因此關係之遠近,也就可見一斑了。
如果只有這句話,則還能說明水野忠之是傾向于勒令薩摩藩賠償的,然而後面又跟了一句日本內藩,不會服眾這些話,意思也就是怕得罪其他的藩臣,也擔心會給天皇以插手的機會。
見水野忠之這番話說的是滴水不漏,安藤信友不由得有些無奈,相對於其他人,他的意見就果斷許多,「如今幕府財政始終都存在問題,若是能夠聯通寧楚,則我幕府收入能夠提升許多,可以緩解財政匱乏.……再說對付薩摩藩,原本就是我德川幕府應該做的事情。」
安藤信友的意見就是不用對薩摩藩客氣,畢竟對方怎麼說也都是不服幕府的外樣,能夠借這個機會打擊也沒什麼不好的。
反倒是作為德川家近支的松平忠周卻出聲反對,「將軍,若說薩摩藩是內患,則我德川家還可鎮壓之,可是若是引入了寧楚這樣的外患,怕是天下都將會大亂。」
這話說得是眾人心裡一凜,他們當然明白松平忠周的意思,內患什麼時候都可以想辦法平,可是引入了外患,那就不是那麼好對付的了。
在松平忠周說完后,眾人便望向了松平乘邑,畢竟眼下的局勢是一個左右逢源,另外兩個針鋒相對,這最後一個人的意見也就變得很關鍵。
松平乘邑皺了皺眉頭,「如今使者還未相見,是不是還早了點?若是對方的要求不是那麼嚴苛,幕府怎麼處理都有緩轉的餘地,若是過於嚴苛,就算強壓下去,也不會起到任何的作用。」
聽完這四人的意見之後,德川吉宗臉色卻是絲毫未變,輕聲道:「既然沒有什麼好主意,那就先見見,至於行不行,還需要請示天皇陛下批准才行。」
此話一出,卻是讓在場四人臉色一變,其中自然是有悲有喜,喜就在於可以將問題推在了天皇的身上,也就不用擔心得罪寧楚;悲則是此舉會增大天皇和公家的威信,這對於幕府臣子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只是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也只能如此,四名老中便一同選擇了告退,準備參加晚上的晚宴,到時候謎底也都將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