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8章 再受寵愛又如何?
第498章 再受寵愛又如何?
“朕就把樺兒托付給愛卿了。”
皇帝看了李成英一眼,李成英夾著的那顆神藥,輕輕落在馬院使手心裏。
明明藥丸很輕,馬院使卻覺得一雙手沉得抬不起來。
他低著頭,直勾勾望著那顆看起來平凡無奇,連藥香也沒有,半點不像傳中的神藥的藥丸,猶豫良久,緩緩道,“老臣有句話不知當不當。”
“你便是。”
馬院使垂下眼簾,聲音很低也很輕,“皇上是子,皇上龍體重於一牽”
言下之意,這樣的好東西,皇帝該留著自己用,何必浪費在英王身上。
皇帝沉默不語。
馬院使不知皇帝是什麽意思,一顆心高高懸了起來,“再者,安樂王虎視眈眈,英王和太子年紀尚輕,大燕還得靠皇上撐著,皇上更要保重龍體才是。”
皇帝依然沉默不語。
馬院使一顆心七上八下的,他是有私心,想著新帝再怎麽樣,也不可能像皇帝這麽信任他,皇帝一駕崩,他就算仗著皇帝留下旨意,能繼續做著太醫院院使,也定然沒有現在這般風光。
雖有私心,可更多的是為皇帝著想。
“朕和老九鬥了二十多年,從他一出生,我們就在鬥了。”
不知過了多久,皇帝終於開口,聲音幽遠。
“他隻是個孩子,他不懂,朕卻是懂的,從他一出生,朕便知道他會是朕最大的對手,朕穩坐多年的太子之位,會因為這個繈褓中的嬰兒,變得岌岌可危。”
“母後鬥倒了蘭貴妃,又借著皇祖母的壓製,朕才堪堪坐住了太子之位,可那又如何?蘭貴妃是父皇心中所愛,老九又是那樣的資出眾,不像朕,資質平平,每每和老九站在一起,就像皎皎明月旁邊的星辰,被明月的光輝映襯得黯淡無光。朕很清楚,一旦失去皇祖母的壓製,父皇一定會改立太子!”
“好在,皇祖母崩後,父皇也因心痛過度,緊隨著皇祖母而去。”
到這,皇帝嘴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笑得馬院使頭皮一陣發麻,隱約想到一點東西,又覺得不可能,忙將那古怪的念頭拋之腦後。
“朕如願以償保住太子之位,也如願以償坐上龍椅,這些年,更是用盡了法子將老九死死困在京城,可即便如此,老九依然是他尊貴無比的安樂王!”
“王爺隻是王爺,皇上才是子!”
馬院使心翼翼道。
“是啊,王爺隻是王爺,子才是真龍,可王爺如當空驕陽,光芒熾盛,而子日暮西山,光芒漸弱。”
馬院使愣住了。
看著皇帝晦澀的麵孔,馬院使心中似有千言萬語,可到了嘴邊卻一個字也不出來,隻能喃喃道,“皇上是子,子當萬歲。”
“萬歲?”
皇帝嗤的一笑,笑過之後,麵容漸漸變得凝重無比,“愛卿,朕老了。”
“皇上正當壯年,皇上不老……”
“朕年輕時,都鬥不過老九,更何況如今朕老了,老九正當好年華,朕就更鬥不過了。”
皇帝幽幽打斷馬院使的話。
馬院使怔怔的望著皇帝晦暗的麵容,不出話來,一顆心無比沉重。
“給樺兒服下吧。”
不過須臾,皇帝臉上的晦澀,眼中的黯淡全都消失不見,依然是那個高高在上,深不可測的帝王。
馬院使不敢再什麽,跪在蕭樺的床前,將那顆藥丸送進他的嘴裏,又拿水喂他服下。
可無論馬院使怎麽喂,那顆藥丸都喂不下去,急得馬院使滿頭大汗,“皇上,英王殿下陷入昏迷,沒辦法吞下藥丸,要不老臣把藥丸磨成粉末,衝入水中,喂英王殿下服下?隻是這樣一來,藥效許是會減弱。”
“李成英。”
皇帝輕輕喚了一聲,李成英低低應了聲,飛快在蕭樺喉間和胸腔處零了幾下,那枚藥丸便被送進蕭樺的肚子裏。
藥才一下肚,蕭樺慘白如金紙的臉,便有了一絲血色。
馬院使雙眼一亮,忙將手指探上蕭樺的脈搏,聽了片刻之後,拿出紙筆,飛快的寫了一堆藥材,“這些藥材與水一同熬煮,給殿下藥浴!這些藥材拿來煎藥,要熬得極濃,十碗水熬成一碗!還有這些,全部磨成粉末,用來給殿下針灸時,鋪在下麵!還有還有,這些藥材與我馬家祖傳的銀針同煮,讓藥力滲入銀針之中!”
李成英拍了拍手掌,幾個太監推門而入,分別拿了藥單子,各自去準備。
“愛卿切莫忘了,答應過朕的話。”
馬院使飛快寫著藥單子的手略微一頓,這才恭恭敬敬道,“皇上放心,老臣絕不會讓皇上失望。隻是……”
“隻是什麽?”
皇帝的語氣隱隱的有些不耐煩。
“隻是有所得,便有所失。從今往後,英王殿下於子嗣一事上,怕是……”
“你從前過了,樺兒服食秘藥過多,傷了根基,生出來的子嗣會無比孱弱,很容易夭折。”
“那是從前,今日之後,怕是……怕是……”
馬院使支支吾吾的,就是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皇帝的臉色漸漸沉了下去,盯著馬院使的目光森然陰沉,良久,才幽幽道,“你直言便是,朕受得住。”
“怕是連孱弱的子嗣都,都難櫻”
馬院使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低得幾乎聽不見,但他知道皇帝聽見了,隻因周身的氣息一下變得冰冷壓抑,讓人喘不過氣來。
不知過了多久,沉默不語的皇帝終於幽幽開口,“你是樺兒會斷了香火?”
馬院使低垂著腦袋,默認了。
皇帝再次陷入沉默。
“不過皇上放心,都了有所得必有所失,反過來亦然,無所得定然無所失,神藥的藥效強大無比,隻要英王殿下不強求更上一層樓,不僅能將從前受損的根基修複一部分,壽元也能增長幾年,留下健康的一兒半女也不是什麽難事,不至於斷了……”
“香火斷了便斷了吧。”
馬院使猛地朝皇帝看去,隻見他眼裏幽沉的光芒忽明忽暗,顯得愈加的深不可測。
馬院使打了個冷顫,腦子一下清明無比,與下相比,一個兒子的香火,又算得上什麽?就算這個兒子再喜愛又如何?
他慢慢垂下腦袋。
“老臣知道怎麽做了,定不叫皇上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