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巫柔
屋外煙火聲噼里啪啦響個不停,熱鬧不已。
只是這一片熱鬧之外,卻是有著一處院落充斥著死寂與肅穆。
雪衣女子早已是被鞭打地遍體鱗傷,只剩下了那最後一口氣尚且噎在心口。
這渾身上下,她唯一不曾被鞭打之處唯有那張面容姣好的臉蛋,和那一雙玉筍似的手指。
鞭打她的女子亦是一襲雪衣,容貌與京都的溫婉女子不一樣,瞧著濃烈且艷麗,眼尾處更是有著一抹狠意。
她將手中的長鞭丟入一側的侍女懷中,自己則是狠狠訓斥道,「你今日被陌生男子觸碰過,已經是不潔之人!安娜拉之神最不能夠接受的,便是你這等骯髒污穢的女子!」
這為首掌鞭之人,乃是巫祝一族族長楚蓮。
此番巫祝一族千里迢迢遠赴京都,乃是為了給這一場消災會後的皇室家宴獻舞,以及拔除污穢。
在皇室一族中,常年流傳著一種說辭:巫祝一族乃是最純潔無暇的族群,擁有了巫祝一族的祈福與庇護,即可遠離邪祟與病痛,安寧度過這一歲。
故而此番消災會前,陳炎才是派遣使臣前去請來了這巫祝一族入宮獻舞,目的不過是為太子消災祈福,祈求平安。
巫祝一族亦是對此事極其看重,此番入京,更是點了一眾還未及笄的侍從跟隨。而這次的主舞之人,更是巫祝的聖女——巫柔。
傳聞里巫柔乃是上一任巫祝一族的聖女以天泉水孕育而成,誕生之日天有溢彩霞光,亦是有百鳥齊鳴,百花齊放。
故而在傳聞里,巫柔乃是集了這天地最聖潔之物而生之女。有她為太子跳上消災之舞,定會為太子帶來這無盡的福氣。
只是今日……
巫柔重重咳嗽了兩聲,她雪白的臉上染上了血色,瞧著詭譎且妖冶,竟是生了另外一股別樣之感,瞧的令人挪不開眼。
她伸手拭去唇角鮮血,掙扎著爬起身,只是下一瞬身子便是被狠狠一踹。
滿身的傷痕一瞬間皆是一齊發痛了起來,疼的巫柔面目猙獰,可她卻是連個痛字都不敢呼出口的。
「你本是巫祝一族最純潔的聖女,今日卻被男子所玷污了皮囊,更是身著了男子的斗篷而歸。你愧對安娜拉之神,罪該當被浸豬籠而死!」楚蓮惡狠狠訓斥道。
她的臉上看不出絲毫對巫柔的憐憫之色,有著的只是無盡的憤怒,彷彿被男子所險些玷污,並非是那男子所強迫,而是巫柔自己送上門之事。
楚蓮不去恨不去罵那些醉漢,卻是將巫柔幾乎是打的死了過去,反倒是還難以解除她心之恨。
「若非是明日你便是要入宮去獻舞,今日我必定是要帶你回族內,將你浸豬籠,讓你身死以平息安娜拉之神的憤怒!」楚蓮怒罵道。
她越是瞧著巫柔這副模樣,越是恨得牙根痒痒,可卻是又不能夠傷了她的那張臉,以免耽誤了明日獻舞一事。
楚蓮當年本該是巫祝的聖女,不過偏偏前任聖女不知從何處撿回來這麼個野娃娃,更是妖言惑眾,蠱惑眾人將她捧作了巫祝一族最為聖潔之人。
這不過是個野娃娃!憑什麼,憑什麼是要搶奪了她本該有著的位子——
「來人,給我用花鹽水將聖女的身子都給清洗一遍!她這身上每一寸,都是給我好好地清洗乾淨!」說罷,楚蓮便是憤憤轉身而去,根本不多做停留。
巫柔艱難地伸出手指,她還未觸碰到那被丟在一側的斗篷,整個人便是被侍女給提起,一路拖拽住浴池。
侍女不曾有著半分手上的緩勁,直接將巫柔給扔進了浴池之中。
先前巫柔尚且還可以強忍住那痛意不叫,只是這鹽水浸入滿身的傷口之中,痛的巫柔尖叫一聲,竟是生生暈了過去。
可是才暈了片刻,她又是被生生疼醒。
那些個侍女用澡巾狠狠的搓著巫柔的身子,搓的這一汪浴池皆是被鮮血所染紅。一時間,竟是分辨不出這浴池裡所浸泡著的到底是花鹽水,還是人的血水了。
巫柔尖叫痛哭著,可下一瞬她卻是被猛地塞了個布條入口,就連呼喊都是呼喊不出聲的了。
侍女們彷彿是在搓著一件石器一樣,手上絲毫沒有留著勁,悉數皆是用在了巫柔那柔嫩的肌膚之上。
巫柔那柔弱的眸子中透出狠戾的殺意,她狠狠地瞪著遠方,那窗欞之外煙火綻放著,絢爛奪目,百姓們闔家慶祝,天下一派祥和之景。
這普天之下,憑什麼,唯有她要承受這苦痛千千萬萬次,為何要她來承受——
她死死地攥住布條,那含著的布條上滲出絲絲鮮血來。 -
古樹
姜歡醉醺醺的厲害。
陳如意看煙火便是看煙火,後來他變戲法似的掏出一盅酒來,說是他太子府上珍藏的桃花釀。
飲上一口,如飲春風。
姜歡不信,笑話他鬼話連篇。
下一瞬她接過酒盅,仰頭便是飲下半盅。
清冽的酒入了喉,伴著陣陣桃花香氣,綿密卻又爽口,喝的姜歡雙眸放光,直呼此乃天下好酒。
「我說,你竟是私藏了這等的好酒?」姜歡忍不住擦了擦嘴,連連誇讚了許多句這桃花釀。
陳如意瞧著她這般喝的模樣,又氣又好笑地伸手攔下,「此酒烈得很,這般喝法,你我皆是要在樹上過夜的了。」
姜歡聞言忙不迭擺了擺手,頗為自信地說道,「我姜國五公主,千杯不倒,這一盅桃花釀,怎的是能夠喝醉我的?」
姜歡說罷,她便是換了個愜意的姿勢,舒舒服服地躺在了與陳如意相鄰的樹枝上,抬手將那桃花釀又是對口飲下,「不過這桃花釀,不及我三哥釀的一壺月緩緩。倘若有朝一日你隨我回去姜國,我定是要帶你去嘗一嘗我三哥釀的月緩緩。喝上一口呀,你彷彿能夠觸摸到月亮一樣,如置星河。」
姜歡想起姜國,不由得綻出燦爛的笑意,滿眸皆是歡喜。
「陳如意,有朝一日,我要帶你回姜國,帶你去賽馬會上,我要為你贏下最多的彩帶,飲下最好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