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夙楓王可知未至已嫁?
“嗯。”她回答卿祈翮。
一會兒她停下腳步,看著石頭上精致的餐點,再看看士兵們的大鍋飯,以及卿祈翮和士兵們一同席地而坐的背影。
她不是沒有看見掌勺的士兵開小灶,隻是她原以為是個卿祈翮自己的罷了,沒想到,他也並沒有自己想象中的挑剔。
“姑娘們,來吃飯吧。”她輕輕喚到,三個侍女皆是輕愣,畢竟從小就被人當作奴婢,各種刁鑽的主子她們也都經曆過了,如今突然對她們這麽客氣,她們反倒是不太習慣了。
“郡主,這不合禮儀啊。”
“現在我才是你們的主子,叫你們吃飯你們就好好吃飯罷。”她的語氣不冷不熱,聽不出情緒。
“謝郡主。”侍女們知道這是她關心她們,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感動。
她坐在錦墊上背對著卿祈翮和士兵們,其他幾個侍女也坐在布墊上,飯菜直接放在地上。
新娘是不能自己掀開蓋頭的,於是便由侍女們幫她揭開,露出她被蓋住的傾城容顏。
侍女們都是丞相府的,還有一個便是自幼跟在她身邊伺候的,除了那從小伺候在身邊的銀鈴,其他兩人都快要驚呆了。
大陸上的每個女子,從小便知道這世上有一位絕貌的顏未至,她們在丞相府裏伺候更是不陌生,雖然及笄禮的時候就已經對她的傾國傾城有了概念,但是如今看見她大嫁的模樣,她們甚至快要生出變為男子娶了她的想法。
肌膚白嫩光滑,紅衣豔麗,五官精致,幾者相撞,便是美。
“郡主當真是我大陸第一美人。”銀鈴雖然已經看了這張臉十多年,但是都說女兒家大嫁時嬌豔如花,這話還真是不假。
“皮相罷了。”顏未至對這些目光並沒有過多的感受,“快吃吧。”
坐了一天馬車,也是真累了。
她吃完晚餐便進了早就搭好的帳篷。
沒有什麽事情可做,她就隻好睡下。
卿祈翮在帳篷外,看著滿天星空,竟然不由自主地浮現出她的麵容,或嬌嗔,或冷漠,或機靈,或歡笑。
將士們和侍女們都已經睡下了,她……大概也睡了吧。
卿祈翮放輕了動作,進了帳篷,果然是她熟睡的容顏。
站了一會兒,他聽見了帳篷外傳來了馬蹄聲
這麽晚了,總不會是路人吧?
他閃身出了帳篷,用靈識來感知著來人。
他皺起眉頭,這個人實力不弱,而且是有目的地朝著這邊走的,他想幹什麽?
等那人漸漸近了,他才看清了。
江楓薄。
他怎麽來了?
他不是應該早上在丞相府坐宴嗎,現在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當初在君凰皇宮中見到他時,卿祈翮就知道他對顏未至的心思,或許是喜歡,或許是愛,總之不會像是單純地兄妹情誼那麽簡單。
“夙楓王深夜來訪,不知所謂何事?”卿祈翮冷眼看著他,“送嫁的親人在早上不就應該送完行了嗎?夙楓王此行可不合禮儀。”
他故意咬著親人二字,江楓薄覺得自己的心被戳了一下。
沒錯,他最怕和最喜歡的時刻,都是顏未至叫他哥哥的時候。
哥哥,他並不想當她的哥哥,如果可以,他想要陪她到老。
他看著麵前的男人,渾身冷冽,相貌出眾,還有超群的實力。
他從未羨慕過誰,這一刻卻在羨慕卿祈翮,羨慕他的天賦,他多麽渴望自己也能達到尊者,然後向皇上請命,娶了顏未至。
但是現在,都晚了吧。
“王爺所言詫異,我與未至,可從未有過血親之係,若非要說有什麽聯係,那麽青梅竹馬或許更適當一些,不知王爺覺得是否有錯處?”
“夙楓王可知未至已嫁?”卿祈翮看見他的眸色一下黯淡,絲毫不顧情麵,“未至如今已是本王妻子,此後姓卿,與你更是從來清白,無任何瓜葛。”
“可你並不愛她,你為什麽要娶她?”剛說完,他就自嘲而笑,“我忘了,未至是鳳凰轉世,得她者得天下,可若能娶她,我寧願不要這天下。”
“她很有趣,也值得你去愛,但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卿祈翮風度翩翩卻又冷漠得像是煞神。
“……你能告訴我為什麽娶她麽?”江楓薄問出自己早就想問的。
卿祈翮看著他,黑色的眼眸波瀾不驚,深邃得像是漩渦。
“如你所想。”
“好,我知道了,但是以後請你好好照顧她,”江楓薄看著他,那一股衝動已經消散,眼神裏出現了少見的請求,“未至喝茶不愛喝很苦的,她不愛吃太甜的糕點,穿衣服一定要自己選,發髻一定要簡單,首飾一定不要帶太多,她覺得不好看。
還有她身體不是很好,府裏一定要常備一個醫生,吃飯的時候讓她多吃點。她每個月總會頭疼一兩次,偶爾也不會,但是頭疼之後就會做噩夢。她不愛哭,但也有心煩的時候,你一定陪著……”
江楓薄絮絮叨叨的,倒像是要嫁女兒的娘。卿祈翮斂下眸,事實上不由自主地在認真聽。
良久,他才說完。江楓薄摸摸自己的臉,有些潤濕,用緊口的衣袖拭去眼淚,抬頭看著卿祈翮。
“最後,我把這酒送給你們,這是我第一次打仗勝利之後我們一起釀的,我說過,要等她結婚時給她,昨晚我醉了,早上起來的時候車隊已經走了,想了很久才下決心來追你們。”
他笑了笑,“你是個很優秀的人,值得未至托付終生。”
話畢,策馬揚鞭,朝著前方,再不回頭。
顏未至睡得並不安穩,從卿祈翮進帳篷那一刻起,她就清醒了,聽到江楓薄來了還有些擔心,甚至想過出去看看,但是聽到他們的對話,還是止住了自己的想法。
在為江楓薄的情深震驚的同時,讓她五味雜陳的還有卿祈翮的“如你所想”,也不知為什麽眼睛就變得澀澀的,但是她並不想哭,隻是心漸漸變成最初的模樣.
原來自己一直都隻不過是想得太多。
還有那瓶酒,她現在就好想喝酒,想醉一次,可醒來之後她還是顏未至。
攏了攏身上的被子,閉緊眼睛,卻仍然徹夜不眠。
卿祈翮拿著手中的酒,薄唇微抿,看著今夜的燦爛星空。遂,還是到帳篷中休息。
聽著她綿長的呼吸,今夜注定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