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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有緣沒緣,咱們說了算 二

  “楊平安”也不清自己是誰,清平道長,亦或是楊平安,或者是兩者的融合體?

  如今種種,還得從三年前起。


  在陷入沉睡的第一年,清平道長想過很多的辦法想要恢複識海,但他大部分力量已經結成繭子用來維護楊平安脆弱的意識,以及壓製識海。


  所以用於療傷的力量寥寥無幾。


  最關鍵的就是一個死結出現了,想養傷,就得封閉識海;而封閉識海,身體會陷入假死植物人狀態,神魂就得不到身體的滋養,如無根草木水上浮萍一般,用一絲少一絲。


  唯一的辦法就是抽取魂繭上的力量。


  但楊平安的意識還在,他太過脆弱,根本承受不起任何的波動。因為當初清平道長意識出現的太過突然,給他造成了很大的衝擊。


  楊平安畢竟不是清平,即使是同出一源、


  所以第一年裏,清平道長一邊維持傷勢,一邊保護楊平安,幾乎耗盡所有能動用的力量。


  然後在跟簡中行和羋雄兩位大長老探討之後,清平想了個法子——再走一邊記憶長廊,從起點開始,用虛擬的時間跨度,彌合兩個意識的隔閡。


  不開宮,所見所聞,皆是妄念。心有所想,念有所動,都是魔。


  清平的法子就是在魂繭之中將楊平安的意識引入虛妄,也可以是魔境,因為不出來的話,就是意識消散,魂滅道消。


  …………


  黃昏,滄桑落魄的城池,透著濃厚的曆史沉重感。


  忽然間,電閃雷鳴,大雨傾盆。


  一個衣著怪異的男子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一個巷子裏,嚇壞了躲在其中的兩個乞丐。


  然後男子被乞丐拖了回去,養傷,學話,裝啞巴,林林總總的許多事一件件地發生。


  男子知道自己叫楊平,然後,什麽都沒有了。


  沒有記憶,沒有過往,就像一個人被憑空地生成一樣,隻有一個名字。


  楊平沒有感覺到奇怪,似乎本來就該這樣。但有時候又會有新的本領自然而然地出現,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的本能,就像黑要睡覺,亮要勞作一樣自然。


  這種理所當然的態度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


  有的時候會看見楊平自言自語,但是卻沒有聲音傳出;也有時候他會拿著樹枝在地上寫字,觀樹枝走向,應該是方方正正的樣子,但是樹枝劃過地麵卻沒有任何痕跡出現。


  似乎,所有和某種東西相關的都被造物主抹掉一般,而當事人,沒有絲毫察覺。


  然後轉折出現了,那是一個老道士,一個麵容模糊的老道士出現在楊平麵前,無論怎麽看都看不清楚。


  楊平感覺有點奇怪,但隨即這點奇怪的情緒就被抹掉,事情繼續發展著,如同被排練好的戲劇和舞蹈。


  有聲有色,但就是透著那麽一股子別扭勁兒。


  出城,然後,瞬間出現在一個道庵裏,道庵裏兩個道士,一老一。


  啊,是源齊住持和廣成啊。


  楊平心裏莫名地想到,真是懷念,源齊,緣起。


  世界像是被擦洗的沙畫,抹去一層覆蓋上新的一層,所有的故事被掩埋在光芒之中,光芒有時是一個山洞,有時是一條河中行駛的船,有時是一個客棧,有時是一座神廟,還有時是一個人。

  有的暗淡,有的溫和,有的耀眼。


  穿過原始叢林,楊平的氣息就變得愈發圓潤了,那種抹之不去的別扭勁悄悄消散一些。


  埋下一座城,點燃一盞燈。燈光裏是無數的祈禱聲,“福生無量……”、“塵歸塵,土歸土……”。


  還有一絲惆悵,可惜沒有見到老廟祝最後一麵。


  這樣的情緒,第一次沒有被抹去,略顯呆板的戲劇變得生動了些。


  再然後,是一個少女的出現,楊平眼前的世界,活了,亮麗的色彩都有了生命的氣息。


  院,石屋,還有幾乎形同無物的身邊人也都活了一樣,哦,五九,林伢子。


  雲夢大澤,還有那個貴公子,是項羽?


  楊平第一次有了疑惑的情緒,但隨即被壓下。


  明麗世界更迭著,不變的是身邊始終都有那麽幾個人。也有的人走了,還會有新的人來,他們恭恭敬敬地跟隨著楊平,風餐雨露,雪域寒霜。


  有的時候直入殿堂,有的時候刀劍相加。


  楊平順著一條路線走下去,記憶中似乎把這個叫做“周遊列國”。


  他一路講道,法,闡述地運行道理,有人以為他是大賢,有人以為他是妄人。


  他治病救人,也會怒而殺人。


  愛他的人,敬為神仙,恨他的人,貶為妖鬼。


  他,下為一,不當分離,他,世上當有國,他是國的先行者。


  電影一般,一個片段一個片段地過去,又回到了一切開始的地方。


  那座暗淡的城裏有一個很亮很亮的人。


  那個人似乎有著自己的意識,那個人在等他,等了幾十年,等他走遍諸侯各國,回到這裏。


  當年出走時,惶惶如喪家犬,歸來時,車馬成群;當年出走時,身邊兩個幼童,如今歸來時,身邊愛妻,眾多弟子相隨,當年幼童已是中年。


  在他邁入城市的一刹那,時間,世界,所有的一切有靜止了。


  那個發著強光的人出現在楊平麵前,光輝斂去,是當年那個看不清麵容的老道士!

  楊平心中詫異,靜止的世界波動了一下,被老道士揮手壓製,“清平我徒,多年不見矣。”


  楊平沉默著,似乎察覺有些不對,但有不出哪裏不對,如同被卡住的電影,停下了。


  老道士微微一笑,點向楊平眉心,一個早就消失的東西出現了,心印,是道門心印!


  楊平身形一震,驚呼聲脫口而出,“師傅,是你……”


  “不得,不得。”老道士原來是宏德法師。


  “溯本歸源,返璞歸真,從哪來還要回哪去,”宏德法師又是一指點出,顯露出和楊平正在慢慢融合的虛影,是個孩子。


  心印落下,烙在孩子眉心。


  “你我終會有再見之機。”


  宏德法師聲音一停,光芒散去,身形變得普普通通,世界也開始流轉,一切又回到大劇場,楊平臉色掙紮一下,又恢複平靜,似乎剛才種種都是幻像。

  此後,楊平有了法號,叫清平。


  場景又跳轉到雲夢,大澤滔滔,終結了世界的色彩,當年的少女變成老婦,在相識之地分離,含笑而去。


  世界彌漫著灰色的悲痛氣息。


  一轉就是三年,迷幻而危險的顏色和氣息從道觀裏的靜室散發而出,覆蓋整個世界。


  新出現的清平像是換了一個人,被壓製幾十餘載的東西被放出來,弟子被召集,信徒被召集,然後就是血色和戰火。


  有了更多自主意識的清平,像是一個旁觀者,看完所有舞台劇。參與其中,卻又抽離於外,其中玄妙,難以言表。


  終於,臨近最後,清平變得蒼老,在一處靜室,靜室裏是他和楊酒。


  時間一跳,虛空靜止,一個顯得有些暗淡和虛幻的身影出現在清平麵前,是個稍微大一點的孩子,九歲的樣子。


  “這就是最後了,你明白麽?”聲音青稚,偏偏帶著老氣。


  “自然,但是結束如何,不結束又如何,我既然已經明白來曆,自然就曉得開始不是開始,結束也不是結束。”


  口中又傳來另一段話語,語氣卻是與剛剛大不相同。


  “哈哈,你倒是看得透徹。”


  “什麽你啊我啊的,你就我,但我可不是你。”


  “也對,我的緣已經盡了,你的緣才剛開始。”


  “別,什麽緣不緣的,有緣沒緣,咱們了算,不是老,哪來的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感慨,把我都感慨老了,我才九歲!”


  “嘿嘿,不了,推開門出去,這幻境就結束了!走吧!”


  “等等,你似乎還瞞著好多事沒有讓我看呢,給我解釋解釋,師傅是怎麽回事,還有雷雨之夜前的事,還有被抹掉的部分呢?”


  “哪來這麽多問題,想知道啊,自己去探索吧,世界大著呢!”


  清平鼓起最後一絲力量走到靜室門前,輕輕推開。


  門外是一個沉寂的世界。


  黑暗之中,一個疏漏的巨大的繭,無聲地存在著,點點的光芒從繭上脫落,如螢火蟲一般在繭內部飛翔,碰撞,又回到繭皮上。


  楊平安就憑空虛立在魂繭正中,九歲模樣,身後是一扇門,化作光芒飄散,加入到周圍的光芒中。


  “這就是我的識海宮麽,嘖嘖,真是簡陋的可以,”看了看充作識海邊界的繭皮,搖搖頭,這以後可是個大麻煩。


  輕輕落下,抹了抹魂繭的表麵,看似脆弱,實則堅固,唯一的方式,估計就是找回被“自己”隱藏的那部分。


  楊平安抹了抹眉心的烙印,本該無形無質的心印化作一個奇特的圖案護著自己,似乎還有點別的東西,隻是現在看不到。


  圖案是三個旋窩,圍繞一個無形的點在旋轉,有層層虛影,立體似的疊在一起。


  仔細看,又像是一個人像,三個漩渦分別在頭頂和雙肩。


  愣了半,楊平安自嘲地笑笑,“你講因緣,我可不講。有緣沒緣,以後都是我了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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