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我煮清茗同君賞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沒有一點一滴的光亮。頂點更新最快
太陽落下,沒有星月,然後就是狂風驟起,空被黑雲籠罩,草原上彌漫著壓抑的氣息,草木低頭,萬物沉寂。
力量沉在水底,等待著噴薄而出。
雷聲,是雷聲!
仿佛從九之上傳來,瞬間落地,轟隆一聲炸響!
草原活了過來。狼嚎馬嘶,魚躍蟲鳴,連草兒都在歡呼,努力伸展著身軀,等待著暴風雨的洗禮。
帳篷裏的修行者心中一跳:這就是地之威麽?
人真是渺。
幾個輩都是心生怯意,他們還是頭一次如此直觀地麵對大自然的威嚴,神威莫測,不可抵擋。
第一聲雷響之後,更是連綿不絕,次次炸在心頭,閃電如鏈如鞭,抽向虛空。
瞬間閃的人雙眼失明。
都不自覺地運功抵抗,心中怯意隨波動散發出去。
酒道人將感知收在營地之內,自然能感覺的出來,冷哼一聲,發出長嘯,震醒仍在雷聲震懾中的四人。
“地之大,有我等容身之處。地之威,莫可阻擋,但我人族自荒莽之間崛起,曆經數千年開拓,驅趕猛獸,建立城池國度,繁衍子孫,又何曾怕過什麽?”
“地之大,我輩修行人,又有何懼!”
“出來,讓你們看看,我輩修行到底求的是什麽!”
酒道人話畢,已是提劍出了帳篷,旁邊一大一帳篷裏也走出四個輩,衣服瞬間濕透,楊平安皺了皺眉,還是忍著,這風雨打在身上還是蠻疼的。
拔劍出鞘,酒道人遠離了營地,瓏向道有些擔心,鋼鐵引雷,這個是道宮的常識,不知道酒長老能不能撐得住雷擊。
管狐兒對師傅有著迷之自信,目光炯炯地看著劍身上散發的微光,這茫茫草原,沒有閃電時,也就能看到這點東西了。
“我們為何修行,我們求的是什麽,大逍遙?大自在?大神通?不,這些都不是,我們求的就是一個自由啊。不僅僅是想不幹什麽就不幹什麽,還要想幹什麽就有能幹什麽的力量!”
周身氣息勃發,幾乎要全力以赴,地間雷氣暴動,元氣暴動,有什麽動靜也不會傳到外界去,所有的氣息都被局限在這片草原的雷雨雲區。
劍身已經卷起狂風,在周身環繞,如同神龍,十丈之內雨落不近,全都被卷進風龍裏。
大氣摩擦著,引動雷電。
轟隆一聲巨響,閃電先發而至,劈向風水之龍。
眾人心猛地揪了起來,頭腦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能力,隻有一個想法徘徊在心頭:師傅不會出事吧?
楊平安眼角一抽,師傅真會作!
他倒是不擔心酒道人的人身安全,這點風雷還真傷不了大宗師,任何一個大宗師都有自己的底牌和絕招,就算走純法路線的簡中行和羋雄也不會被雷擊傷到。
但另外三個可不知道。
所以這會兒正一個個的眼神呆滯地看向酒道人的方向。
風水之龍還在。
劍光也還在。
又是一道閃電劈來,哦,裏麵師傅也還在。
呼,齊齊的三個鬆氣聲在雷雨之中依然清晰聽到。
這就是地之威!這就是大宗師之威!這就是我輩修行的依憑,這就是我輩修行護道的手段!
哈哈哈哈,幾人看了看,齊聲大笑,再無一點猥瑣心怯之意。
這時,酒道人從風水之龍環繞中走出,身上幹爽,風雨在其身周半米之外被氣罩阻擋,絲毫近不得身。
“悟了?”
“悟了,”向道。
“是,師傅,”瓏回答。
“我明白了,師傅,如果不是師傅將我從入定中喚醒,如此地之威,我必然心神震動,身受重傷。”管狐兒恭恭敬敬回話。
楊平安皺眉,苦苦思索,“沒悟。”
酒道人伸手按在楊平安肩膀,幫他阻擋風雨,順便蒸幹頭發衣服,“那就先回去休息。”
另外三人,都有能力處理身上衣物,修行在身,也不虞患上疾病。
向道去看了看幾匹馬,還好,沒受到暴雷驚嚇,馬身上都綁了遮雨的氈布。想給七匹馬建個遮雨的棚子真是不太可能。
白做的防雨防水工作,效果很好,雨水順著槽溝流走,不會滲到帳篷裏去。
檢查完畢,向道才回到帳篷休息。
一夜雨未停,明時仍是大雨傾盆。
輾轉反側不知道什麽時候才睡著的楊平安還在夢中,管狐兒已經坐在帳篷口發呆了。
向道盤膝而坐,閉目養神,嘴角微微勾起。
“師兄,你,雨什麽時候會停?”
“為什麽要停,下雨不是挺好。”
“師兄,你剛睡醒,現在水汽這麽重,又不利於行功,就別閉目打坐了。”
向道嘴角微笑更顯,聽見管狐兒的話,眉毛挑了挑,睜開雙眼。
卻見管狐兒的臉正貼在眼前,謔,嚇了一跳,向道一個後仰倒在地上。
“師兄,你走神了,我都在你眼前了,你都沒發現,心神失守……嘿嘿,在想什麽呢?這麽入迷?”
“咳咳,沒什麽。”
“當然是我們的瓏姐姐了,”旁邊一個聲音傳來,二人轉頭,原來不知什麽時候楊平安已經醒過來了。
“別胡!”
“哦,那我等會兒告訴瓏姐姐你一點都不想她,心裏也沒有她。”
“平安師弟,你不能無事生非啊,”向道語重心長,“師弟你想要什麽,師兄都會滿足你的……”
“停!”楊平安打了個寒顫,“好惡心。”
眼珠子一轉,少年對著管狐兒賊兮兮地笑,“狐兒師兄,我昨晚上站在側後,一道閃電劈來,我猜我看到什麽了,瓏姐姐……”
話還沒完,向道就撲過來捂住了楊平安的嘴,眼睛惡狠狠地看著,“再多嘴,我可有法子治你的。”
楊平安吱吱唔唔了半,不情願地點頭,向道這才鬆手,“不讓就不嘛,差點把我悶死了。”
管狐兒在一邊插科打諢,也不好意思多問,心思是不是也趁著有雨多瞄兩眼,啊,罪過罪過,不想不想。
默念了幾遍福生無量,就把念頭清去。
三個人一時也無話可,齊刷刷坐在帳篷裏聽雨,劈裏啪啦,砰砰,嘩嘩,偶爾還有鳥鳴聲,水流的聲音。
一個晚上的大雨,湖泊擴大了一圈,管狐兒擔心地問,“湖水會不會漲到營地這邊來?”
沒人回答。
看看左邊,向師兄閉目微笑,嘴唇翕動,明顯是在跟人傳音,至於是誰,這還用?
看看右邊,平安師弟竟然閉目入靜了,氣息變得微弱,麵色祥和,人在眼前,卻飄渺的似乎遠在邊。
管狐兒回頭看向遠處,水汽彌漫,草木叢生。
會心一笑,也緩緩閉上了眼睛。
這時,聽到聲音,“狐兒師兄,你可以去煮茶了。”
少年無奈睜眼,這氣,怎麽煮茶,清水泡草葉子倒是可以。
我煮清茗同君賞。
那是詩,詩懂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