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零一章 乒乒乓乓的有什麽好打的
“哎喲,疼。頂點更新最快師姐你輕點。”
管狐兒呲牙咧嘴地求饒,瓏正在給他上藥。
旁邊是向道,拿了藥水自己擦著,眼角是一塊大大的烏青,麵無表情。
楊平安抱著腳坐在旁邊看笑話,“狐兒師兄,還想不想打打殺殺了?”
“這個能一樣麽?我是看師兄被封了法力,不舍得下手,才受的傷好不好。”管狐兒強顏爭辯,被瓏一指頭戳在傷處,立馬閉嘴。
回顧一下剛剛發生的事情。
就在楊平安跟酒道人談話的時候,管狐兒和向道在院子裏比試,瓏觀戰。
向道被封了法力,琢磨著不能跟師弟消耗,不然乒乒乓乓的打半,自己不定真會輸。所以就引誘管狐兒強攻,慢慢後退,然後假裝一個趔趄,像要摔倒的樣子。
管狐兒一看大喜,助我也,師兄晚上就不要吃飯了,長劍一遞,刺向胸口。
不料向道腳步一墊,蜷身向前,從管狐兒腋下穿過,手指在肘部一點,“撒手!”
管狐兒手肘一麻,被師兄卸了劍去。
向道後跳兩步,將兩把長劍卷起,朝瓏丟去,“師妹接著,”轉頭又看向管狐兒,捏了捏拳頭,輕輕一笑,“師弟,來,咱們好好切磋一下。”
管狐兒臉一白,要是比劍,不定還能仗著法力熬贏了師兄,要是比拳腳,能少挨幾下都是賺的,可要直接就這麽認輸,還真的挺不甘心。
“比就比……”管狐兒覺得嗓子有點幹。
接下來就是向道的表演時間了,滑步,寸打,掌拳指肘,饒是管狐兒一身法力,打不到人,續不上勁也是沒用,向道的《殺道》已經逐漸摸到門徑,蹂躪起來沒多少實戰經驗的管狐兒簡直太輕鬆。
管狐兒出拳,砍手腕,出肘,點腋下,踢腳,被踹回來,處處被壓製,次次被按在發力點,打的很是憋悶。
心一橫,撐著挨了一掌,直接貼身一靠,攔腰抱住師兄。
向道被嚇了一跳,馬步一蹲,將伸出去的手收回,“師弟,想耍賴?”
管狐兒抬頭一笑,衝一拳打向師兄眼睛,頭一側,拳頭從向道臉頰眼角擦過。
向道惱了,伸手點在管狐兒另一隻肩膀處的肩井穴處,麻了他半邊身子,再捏了他還未來的及收回的手臂,直接提溜了起來。
然後就是慘無人道的蹂躪,哪兒肉多打哪,哪疼打哪。
管狐兒嗷嗷叫了兩嗓子,就被封了啞穴。
一套“師弟要聽話”套路打完,向道神清氣爽,解了師弟的啞穴,留下他站在原地呻吟抽冷氣,自己拍拍手走向瓏。
向道有分寸,看著打得狠,其實都是皮肉傷,疼歸疼,養兩就好。
還沒走兩步,向道就被瓏笑愣了,自己臉上弄髒了?
“師妹笑什麽?”
“沒事,在這等著,我去給你們拿鏡子和傷藥來。”
向道還好奇,給管狐兒上個藥還用拿鏡子?他完全沒注意到瓏用的詞是“你們”而不是“你”。
這時楊平安也出來,看到向道也是好奇,“師兄,你陰溝裏翻船了?”
“什麽?”
“你眼角怎麽一大塊烏青。”
向道臉一青,想起剛剛師弟的那一拳,轉頭一看,管狐兒正表情怪異的抽抽,又想哭又想笑的樣子,手都不知道往拿放,擱哪都疼。
身體扭曲著,想找一個不那麽疼的姿勢。
“師兄,我認輸,你下手也太狠了,我身上估計都沒一塊好肉了。”
“是麽,我怎麽感覺還是下手太輕了呢?”
瓏跌打酒和藥膏過來,“行了,鬧夠了進屋上藥。”
順手遞給向道一塊鏡子,叮囑道,“心著點,這可是師姐送我的,弄碎了可沒地方買去,金貴著呢。”
向道接過來一看,是瓏的琉璃鏡,巴掌大,圓形的木製外殼,刻著精致的花紋,掀開來,鏡片鑲嵌在木殼中間,另一半墊著柔軟的綢布,保護鏡麵在合上時不會劃花。
鏡片舉至臉側,然後,一塊幾乎覆蓋顴骨的烏青,清晰地映在鏡子裏……
…………
向道很久沒有看到過“驪龍”的標記了,一年來的旅行讓他幾乎忘記了曾經發生的很多事。
今一個行腳商打扮的人,讓他記起了三四年前的痛苦回憶。
在客棧大堂裏吃飯的時候,身子被撞了一下,那人似乎要到底,向道下意識伸手扶了一下,是個行腳商,看見風塵仆仆的衣服和鞋,向道下意識地想。
腰帶裏一動,被塞個東西,向道心一抽,虎口捏緊,卻被彈開,那人手臂竟像鐵一樣硬。
“謝謝”,聲音慌張,仿佛真的是一個不心碰了人道歉的商人。
向道想要站起,屁股剛離開長凳,忽然瞥見那人單手連捏了幾個手勢,又硬生生坐了回去,是“驪龍”!
找個借口回到房間,拿出東西,是個傳信的銅管,用簡易的機關封著,沒有打開過的跡象。這種東西都是一次性的,打開後就廢了,不能使用第二次。
心打開,裏麵還有一個更型的銅管,以及一個字條。
“轉交大長老。”
向道很撓頭,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又一遍,號銅管上沒有任何的標記,不想大號的,烙印著驪龍的印記。
酒道人不是驪龍中人,至少是不負責驪龍的事。這個向道是知曉的,因為酒道人次次與京都道宮長老院聯絡的時候,走的都是各州府道觀的路子。
向道很好奇。但他沒有一點想要打開偷看的想法,這不是他該知道的東西,向道很聰明,聰明人知道什麽可以做,什麽不可以。
趁著三人還沒吃晚飯回來,他去了酒道人的房間。
師傅的辟穀功夫越來越好了,向道心想,《大日紫氣本章》的修行應該是有了很大的突破,聽平安師弟,三好的功法給師傅不少靈感。
向道送上密信就退出來,回到自己的房間,琢磨會有什麽事需要通過自己的手轉交給師傅。
忽然,師傅的房間傳來一聲劍鳴,聲音中帶著莫名的情緒,向道分辨不出來,密信裏是什麽呢?
…………
三時間過去,三好帶著爹娘來到了客棧,拿著一封書信,和二十枚金幣離開,前往安邑。
這些錢財足以他在安邑城裏安家落戶了。
酒道人也領著四個徒兒繼續上路,進入大山之中。
大梁,是道宮紮進蠻荒的一顆釘子,強行開山,驅逐山蠻,在深山裏建裏的一處軍城,這裏是蠻人的地獄,是道宮抽血山蠻的地方。
城裏常年駐紮著三萬道兵,還有一位大宗師。
無數的商團在這裏進進出出,送來補給,帶走俘虜、奴隸和收獲。
每一個能完整走一個來回的商團都能獲得百倍的利益。
這裏是道宮最黑暗的地方,隱藏著這個世界最重的罪孽,當然,這是對於蠻人來的,對於中原,這裏是榮譽之城,是獲得軍功功勳最快的地方之一,僅次於探索隊。
山裏的路很難走,尤其是酒道人他們定的路線比較的曲折。
出入大梁城隻有一條山道,從大梁直接向東,出山距離最短,開山搭橋,耗費巨大,當年道宮軍隊就是從此處入山。
酒道人沒有選擇向南到山路入口,而是領著幾人直接從登豐城向西再向南而去,繞了個彎。
登豐城向西直行,有一座高山,約一千五百多丈,山上常年積雪不化,如同白頭老翁,故有名,白頭峰。
近些年被山中生蠻尊為聖山。
白頭峰上怪石嶙峋,多有懸崖峭壁,山上氣候之惡劣,飛鳥難度。
道宮的軍隊被白頭峰攔在山外,這個方向的生蠻部落,才算有了一個殘喘之地。
酒道人,讓弟子們去看看戰場是什麽樣的,即便隻是這種型的戰場,其殘酷和血腥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了得。
總有一,所有的道宮弟子都會有上戰場的機會。
清平道長過,道宮不缺少也不需要隻會用刀劍,用肌肉思考的武士,但更不需要軟弱的不能見血的懦夫。
烈日之下,知了聲聲,鳥鳴陣陣,風吹林濤,虎嘯猿啼,從極遠處傳來。
“師弟,咱們走了大半了,怎麽連隻兔子都見不著,這邊的野物有這麽少?你看,這邊的樹還這麽整齊,草都被割光了……”
陽光透過層層密密的樹葉,在地麵上灑落一個個光斑,像一幅美麗的畫。
“這還用想麽,沒有野物那是因為被殺光了唄,或者是逃向山深處去了,你聽,風聲裏是不是有許多動物的叫聲。樹和草肯定是登豐城裏的人幹的。”
管狐兒略有所思,回頭問瓏,“師姐,師傅是不是講過類似的事情,就是那個層層推進,逐步蠶食的例子。”
瓏點點頭,“應該是登豐城做的,森林茂密,滕蔓叢生,雜草眾多,不利於軍隊進入,”伸手扶了一下巨大的行軍背包,瓏比劃了一下樹與樹之間的距離,“這樣的距離足以三個人組成三才陣,進行尖刀衝鋒了。”
“這就是道宮的百年大計,蠶食蠻荒,”楊平安摸著粗大的樹幹,“真的到了爆發戰爭的時候,大軍足以很快在清理過一遍的森林迅速開辟出一條運兵線。”
向道笑笑,接著話,語氣淩然,“根本用不了百年,最多五十年,道宮就能衝進聖山,殺光那些生蠻。”
瓏扭頭看了一眼,她發現,向道在提起蠻人時,總是殺氣騰騰的。不過,她也不放在心上,自從經過沙漠和草原,多次看見大自然生物的狩獵與廝殺,她自己也是殺心大起。
血的味道,瓏抽了抽鼻子,是從北邊傳過來的,她看了看師傅。
向道也同時看向酒道人,顯然他也聞到了,聲音中隱隱約約還傳來慘叫聲。
楊平安注意到師兄師姐的異樣,問道,“怎麽了?”
酒道人皺了皺眉,他知道是什麽事,他比兩位弟子聽的更清晰,慘叫的聲音中夾雜著求饒聲,是蠻語。
“什麽怎麽了?”管狐兒也接著問。
酒道人遲疑一下,道,“去看看吧。”
五人轉而向北,走了大概有三百多米,繞過一個山坳,一個巨大的工地展現在眼前。
看到工地中的場景,幾位輩心中都是一跳,站在原地發愣。
還沒過一分鍾就有一隊士兵過來,向道拿了令牌前去解釋。這一路過來,他身上多了好幾塊令牌了,都是各個州府的通行令。
工地上大概有四五百個蠻人奴隸,在道兵的監督下進行勞作,幾人不知道這裏是做什麽的,山壁上有洞口,估計裏麵的人更多。
慘叫聲就是工地上的一名奴隸發出的,他躺在地上呻吟著,頭發斑白,身上血淋淋的,顯然是被鞭子抽出來的。
幾人站的位置離得工地還有三四十丈遠,隱約看清蠻奴們的臉,他們麻木地勞作著,沒有人去管躺在地上的老蠻奴,打人的士兵,踢了一腳,罵罵咧咧地走開。
這時,向道回來,“巡邏的士兵不允許進去,因為沒有接到城裏的通知。想要進入必須有州府的簽令。”
楊平安麵無表情,站在原地不知道想什麽。
管狐兒看著心中不忍,“師傅……”
“這就是傳和話本裏的世界,這就是沒有被寫出來的部分,”酒道人語氣冷漠,“這就是現實,是道宮的黑暗之地。”
瓏沉默一下還是忍不住反駁,“師傅,就算是俘虜和奴隸,這樣的做法也違背了道宮禁令了。”
向道顯然知道的更多一些,“違背了又如何,有誰會製裁他們麽?”
深吸一口氣,向道一字一句地,“這樣的士兵,都是在與蠻人廝殺的過程中長大的,他們與蠻族的血仇,積攢了一代又一代,血債隻能血償!”
“時間或許能夠撫平傷痛,但仇恨,總要在砍掉敵人的頭顱之後才可以被遺忘。當城池被攻破,殺戮,**擄掠,縱火焚燒,乃至屠城,蠻人在中原大地上犯下的罪孽,必須用血才能償還幹淨。”
“想一想如果我們被抓住,受到的將是比這樣更殘酷更恥辱的淩虐。”
管狐兒打了個寒顫,被向道寒氣森森的話語嚇得退了一步。
楊平安拍拍師兄的手臂,把他推回原地。
相比於向道,楊平安才是那個真正冷漠的人,生死看淡,無論是蠻人還是中原人,對於他來都是一樣。
他渴望生,卻不排斥死亡。
乃至一草一木,蟲魚鳥獸,對於楊平安來都是一樣的,萬物有靈,世界並不是中原人的,也不是蠻人的,他們都是地之間的過客。
所以,無論怎樣,痛苦,黑暗,都無所謂。
萬事不滯於心,真正的修行者不應該被執著於對另一個種族的仇恨,這將會成為修行中的執念和魔障。
當然,這並不代表楊平安就喜歡蠻人了,看不順眼的,殺了就是,無論是蠻人還是中原人。
就像酒道人,能讓他看不順眼的,下之間,能有一手之數麽?
同樣,對於未來的楊平安來,這世上之人,又有幾個能入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