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張 虛化之章
華燈初上,夜色迷蒙沾染了幾分的曖昧的燈紅酒綠。城市的繁華為迷失在駁雜生活中的人們提供諸多的樂趣與安身之處,卻又賦予虛無的寂寞。燈紅酒綠之地,最是寂寞、空虛之地。鬧市是非多,幾人沉浮一刻間。
偌大的劇場之中,燈光灰暗,阿爾伯斯滑稽而有趣的表演無法讓人發出笑聲,有的隻是人們不停片刻的議論聲。阿爾伯斯麵色尷尬,但照舊表演著。阿爾伯斯表演不知何時變成如同平民用以養家糊口的工作,沒有當初熾熱的初心了。自劇院院長招募到了一名優異的魔術師和一群舉世聞名的話劇演員。他們到來之前,阿爾伯斯同馬戲團是劇院的穩定頂梁和搖錢樹。但現在,他隻是配角。開場前暖場的、無關緊要的,甚至是浪費觀眾時間的無趣節目。
他想念過去那種一呼百應的時間。但現在他被殘酷的現實所觸動,他想改變,但是場下觀眾熱情的談論魔術師的魔術奧秘和話劇演員們的演技。無人關注他這過氣的醜。他慘然一笑,慢慢地自顧自的表演,不同觀眾互動。
醜是喜劇演員啊。是逗人發笑地可笑角色。可現在呢?他沒有任何作用。阿爾伯斯默默抬頭看著觀眾台後麵的院長。院長看著他,目光平靜、甚至不起任何波瀾。
阿爾伯斯等待著自己的演出閉幕,演出隻是種工作,何必用心?
紅幕落下,阿爾伯斯的演出或者使命結束了,但卻是失敗的。阿爾伯斯沒有褪去可笑的妝容,他站在舞台旁,沉默而呼吸粗重地看著對麵幕後做準備的話劇演員。實話,阿爾伯斯很討厭他們。這群話劇演員幕前光彩照人、開心的接受觀眾的歡呼、掌聲、讚譽、鮮花。幕後的他們褪下妝容隻是為了首席演員的地位明爭暗鬥、互相攻訐。
噠噠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此清脆的撞擊聲,那是魔術師的手杖與紅木地板的親吻。“老兄,看著對麵的高雅紳士、淑女們有想法嗎?”阿爾伯斯沒有回話,魔術師也未追問。
“這世間何人能談的上絕對高雅呢?”阿爾伯斯回了句,語氣談不上善意。魔術師向他伸出手,遞給他一朵罌粟花,“罌粟花的潔白是高雅的,但她卻又是妖豔的。這種東方的美麗的花朵是如此的讓我難以忘卻。”魔術師拿下自己的帽子,毫無預兆的從中取出一隻貓頭鷹,溫柔的撫摸它斑駁的羽毛,“薛定諤給了我們一個忠告,回首是如此可笑的。”阿爾伯斯淡漠的看了眼貓頭鷹,就在此刻魔術師的手握住了貓頭鷹短短的脖頸,用力握下,貓頭鷹似乎知道結局般,沒有掙紮、沒有哀鳴,甚至沒有一絲對死亡的恐懼或懊惱,那麽平淡從容。魔術師隨手將貓頭鷹丟進帽子裏,把帽子轉了幾個圈後帶上。“多麽無趣啊。沒有反抗,就這麽走了。”噠噠聲再度響起,阿爾伯斯注視著他離去,看著手中緊握的白色罌粟花,眼中蒙上一層血紅的霧,又轉頭看著話劇演員,依舊沉默。
鮮豔的大紅幕布緩緩拉起,觀眾席爆發出如潮的掌聲和女性高分貝的歡呼。前麵如同死水,不起波瀾,此刻,卻如風暴肆虐的海洋。話劇演員們魚躍而出,身著華美之衣、容顏靚麗,仿佛神明降臨於己,每個角色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不得不讚歎他們賦之優異,容貌之魅力。大抵神明是愛世人的。與此同時,台下是狂熱的沉迷的靜默的欣賞演出的人,沒有一絲的雜音,破壞話劇演員們的的交響曲。阿爾伯斯輕蔑的看著瘋狂的人群和院長。院長依舊站在觀台後麵,靜靜地看著演出。看了會,阿爾伯斯脫下假發走出舞台,他看了看舞台上的演員,還是徑直走向自己的化妝間。走在空曠的通道中,舞台的喧嘩漸漸消散,似潮水、一波一波的退去,直至不可再聞。我還有存在的意義嘛?存在需要意義、存在不是需要。存在即是存在。正如這空曠的腳步聲,長存在通道。
坐在老舊的雜亂的化妝間裏,看著臉上的妝容一點點褪去,露出一張白淨而英俊的麵容,眼神幽邃而溫和。他不老,僅有19歲,卻看著有不惑之年的蒼老。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感覺還好嘛?”院長站在他身後,靜靜地看著他一點點地卸妝,蒼老的麵容漾著溫和的笑意。“當然還好啊,倒是您要注意休息。”他笑著轉身,彼此平和的看著對方。。
如果,如果的當年他沒有把我從深淵的吞食中拉出,我們或許不會像現在這般了。阿爾伯斯知道院長要什麽,即便是驅逐,他也知道眼前的他,不會點出。那麽熟悉、那麽親切的老好人,那麽值得感恩的他,可他需要找到一樣令他感到興奮的事業或物品,因此我們也終將離別。
“我想出去了。”阿爾伯斯抽盡了全身的力量緩緩地著,眼裏漾著笑意與滿足、開心還有那掩藏極深的落寞。大概是落寞吧。院長看著他,長久沉默,昂著頭看著頭頂地燈光。“想好了嘛?那你去吧。飛鳥終會遠離出生地。”院長抖抖手,又把手藏進袖子裏。“我還想再做一次演出。可以嗎?”房間裏靜悄悄地,呼吸聲平穩、有力,院長輕輕地走出化妝間。“那就下周三吧。”關上門那刻傳來一身輕輕地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