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針鋒相對
“各位大人請看,前方就是洪河了。”引路的縣令停下來,指著前方的河流。
浩浩蕩蕩的人群也就停下來,望著奔騰的河麵。
他們這些朝廷派過來的官員,這些天都在忙著施粥的事情,一次都沒有來到過這裏。
要不是七皇子慕容休辰提出來觀察實情,他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夠想起來這件事呢。
穆清歡站在慕容休辰身旁,也跟著探出頭去。
河麵上濤濤,河流洶湧澎湃,站的這麽遠,還是能夠感受到河水拍打下來的巨大力量。
“那些是什麽人?”其中一個官員發現了河邊的一群人,問著縣令。
這個縣令是皇上新任命的,原來的那個縣令早就已經被投入大牢裏麵去了。
他聽到那官員的問話,順著官員的視線看過去。
“那些啊,那些都是江西的老人了,他們熟悉洪河漲落的規律,正在測試河水的深度呢。”縣令說著,雙眉間都是憂愁。
原先發問的那個官員不解,“河水這麽深,他們怎麽測量河水的深度了?”
縣令沒有直接說明,而是帶著他們到了那些人附近。
“看到那個柱子了嗎?”
走得近了,確定眾人能夠看到河水中央的柱子了,縣令才說道,“那柱子是幾百年前就立在這洪河中的,一直都被江西的百姓們用來測量河水的深度。”
這些人中有了解水治的官員接著道,“柱子上的那條紅線,就是洪河的平常高度嗎?”
縣令一聽,這人好像是有些明白水治,高興道,“對啊,要是以往,洪河的高度隻到那條紅線那裏。”
“照這麽說來,洪河的高度明顯是降下去了啊,怎麽還會有了洪災?”另一個官員不解。
縣令搖頭歎息,“你不懂,到了汛期的時候,洪河的高度下降的越厲害,它泛濫的時候就越是凶猛。否則,也不會把江西的耕地給全部淹沒,還衝毀了不少房屋。”
這個道理,在場沒有學習過水治的人確實是不懂。
縣令說完,又像是覺得和他們解釋這些根本沒有什麽用處,就直接道,“看到柱子上最靠上的那條線了嗎?那就是今年洪河泛濫時的最高高度,下麵那條線,是以往洪河的最高高度,足足相差了三尺啊!”
相差了三尺,這個說法讓眾人都意識到這次水患的嚴重性。
平常河水泛濫,也不過是比平時的水麵高出一兩尺,而這次的洪河泛濫,卻是在一兩尺的基礎上又足足高出了三尺,也難怪會導致了水患。
而且,在這樣洶湧的河流之下,想要鞏固增高堤壩,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守城的將士隻能趁著洪水退去的時候,趕緊鞏固堤壩,可是那時間根本不夠用,在下一次洪河泛濫的時候,照樣抵擋不住洪水的襲擊。
縣令憂愁的正是這個,洪水不退,江西的百姓就要一直受著煎熬。
太子慕容離這時終於開口,“你可是有什麽解決的辦法?”
縣令苦笑,他要是有辦法,會眼睜睜的看著江西的百姓受苦嗎?那可都是他的父老鄉親啊!
“回太子,微臣認為,除了加固增高堤防,暫時沒有別的辦法。”
慕容離輕哼,“那就派人去加固堤防不就好了,這麽做,水患不是早就解決了。”
慕容離想著,這些人就是沒用,要是早點把水患治理好,他從穆清歡那裏得來的一萬多兩銀子,就不必花在這些災民身上了,能夠找多少花娘啊!
縣令為難,不敢把自己的困境說出來。
他不過是皇上新任命的縣令,就是在太子他們到達江西的時候才上任的,那時候洪災已經很是嚴重,鞏固增高堤防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還好四皇子慕容瀾風開口給他解了圍,“太子皇兄想的太簡單了,在洪水這麽凶猛的情況下,那些守城的將士們隻能夠趁著洪水退去的那點時間鞏固堤防,至於增高堤防,怕是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時間,又怎麽能夠辦到?”
這一點,在場不少人都知道,太子卻覺得四皇子這是在故意落他的麵子。
“四皇弟這麽說,是不是已經有了更好的主意了?不如說出來,也讓我們聽聽可不可行。”慕容離猛的沉下了臉。
別以為他不知道,慕容瀾風就是為了來給他使絆子來的。
慕容離的話語裏已經帶了濃濃的火氣味,在場的眾人心頭一緊。
慕容瀾風也不是什麽好相與的性子,他一直不服氣,慕容離隻憑借自己投了一個好胎就坐著太子之位。
平常還能維持一下表麵虛偽的兄弟之情,到了慕容離開口挑釁的時候,他是怎麽也不能夠容忍的。
他張嘴就反駁慕容離,“本王是沒有什麽好主意,難道太子皇兄你就有好主意?至於那些鞏固增高堤防之類沒用的建議,就不要說了。”
慕容離被他這麽諷刺了一通,麵色更是不善。
眼看著兩人的唇槍舌戰就要開始了,一旁的眾人也不敢吱聲。
笑話,這可是太子和王爺的鬥爭,其中一人說不定那就是未來的皇帝,他們哪裏敢亂說什麽?
引來禍端就不好了。
還是慕容休辰身份最合適,他和慕容離、慕容瀾風同為皇子,在身份上勸說兩人是最合適的。
“太子皇兄,四皇兄,大家都是為了江西的百姓著想,有什麽好值得爭吵的?不如好好想想,怎麽做才是最有效的辦法。”
慕容休辰給兩人遞了台階,兩人不願意在眾人麵前撕破臉皮,就順著台階下了。
不一會兒,兩人已經是一口一個“太子皇兄,”一口一個“四皇弟,”親親熱熱的喊起來了。
慕容休辰在一旁冷眼看著他們兩人沒一會兒就從撕破臉的邊緣又回到好兄弟狀態,心底冷哼,這皇家虛假的手足之情啊!
在場的官員們也瞬間從石頭變成了人,在一旁打著哈哈,說著恭維的話,又把怎麽治理水患的事拋在了腦後。
縣令看著這種情景,無奈的歎了口氣。
他現在隻希望皇上趕緊把太子和四皇子都召喚回京城裏去,不要再來禍害江西的百姓了。
看看,有這兩位在的地方,官員們都隻顧著拉幫結派,哪裏還有心思為百姓辦事呢?
倒是那位七皇子,一來江西,就開始給百姓施粥,為人低調不爭,這性子是極好的。
可惜就是勢力太單薄了一點,要不然,江西現在的困局或許會有所改變。
當然,這些話縣令也隻敢想想,他又不是不要命了,敢直接把這些話都說出來。
到了最後,好好的一場考察實情的行動,變成了官員們對太子和四皇子的阿諛奉承,他們自然也沒有什麽收獲。
隻有穆清歡,看著洪河中間那根柱子,若有所思。
慕容休辰自然注意到了自己身邊穆清歡那時不時抬頭看兩眼河麵的動作,但是他什麽也沒說,就像是一個主子,對自己小廝的小動作絲毫不在意不放在眼裏一樣。
到了城西的住宅,穆清歡立即就回到屋子裏,把自己身上的裝扮給換了下來。
不得不說,扮作男人還是挺累的。
特別是像她這樣本就身形嬌小的女子,為了不讓人看出破綻來,硬生生穿著底子超級厚的靴子,那靴子的底,甚至比穆清歡的手掌還要長一些。
等到穆清歡換好了衣衫,重新作女子裝扮出現的時候,慕容休辰已經在廳堂裏給穆清歡倒好了茶水。
不燙不涼,剛剛好的溫度。
穆清歡確實口渴的厲害,她作為一個閨閣女子,跟著一群男人走了那麽遠的路,本就是一件辛苦的事,更何況她的靴子還是超級厚底的那種,這讓她連站立都要花費很大的力氣。
慕容休辰把穆清歡手中的空杯接過來,又往裏麵到了一杯茶,推到穆清歡麵前,“慢點喝,別著急。”
一杯茶水下肚,穆清歡感覺好了很多。
這次再喝茶的時候,動作已然恢複了以往的優雅。
慕容休辰手中的茶杯一點沒動,隻靜靜的看著穆清歡喝茶,就覺得是一種享受。
他心儀的女子喝著他倒好的茶水,應該算是歲月靜好了吧?
真希望和清歡一直這樣下去,得想個辦法讓慕容離和清歡解除婚約才行。
慕容休辰摩挲著下巴,他現在最想做的,不是解決江西水患,而是抱得美人歸啊。
穆清歡放下茶杯,對上的就是慕容休辰那若有所思的眸子,眸子裏有著某種光芒,像是要把她吸進去一樣。
她略顯不自在,輕咳了一聲,才開口,“你今日有什麽發現嗎?”
慕容休辰搖頭,“要說發現,就是知道了今年洪河的水麵比以往上漲的很厲害。可是這件事,本王在京城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今天前去考察,不過是肯定了我的猜測而已。”
其實他是有所發現的,不過他想聽聽穆清歡的看法。
穆清歡在桌子旁坐下,她這些天來已經習慣了把自己的看法拿出來和慕容休辰一起探討,當下也沒有隱瞞自己的想法,“我今天跟在你身旁,看到那個縣令似乎有些什麽重要的東西要說,但是沒有說出來。”
早在太子慕容離問那個縣令有什麽辦法的時候,縣令雖然苦笑著說沒有辦法,穆清歡卻從他的臉上看出了一絲忌諱。
他在忌諱什麽?
太子一定不會因為他想不出來好辦法就責怪他的,畢竟太子也想不出什麽好辦法來。
那麽他有什麽東西要說出來,但是又不敢說出來了。
按照穆清歡的推測,縣令應該是知道一些和江西水患相關的很重要的信息,但是卻不願意告訴慕容離。再加上今天慕容離與慕容瀾風出的那檔子事,那縣令估計也看明白了局勢,所以就更不願意說了。
加上他後來有意無意看向慕容休辰的那眼神,眼睛裏都是讚賞和惋惜,更是讓穆清歡肯定了縣令絕對有什麽話藏在心裏沒說。
慕容休辰的眸子裏閃過一絲讚賞,果然,清歡的觀察力也不可小覷。
縣令看向他的眼神極為隱秘,要不是他有著身為習武之人的敏銳,還真是感覺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