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九章 平姬是男還是女
寒風飄零,有一騎黑馬孤獨地踩著硌腳的小路往西北邊的深林之中鑽去。
到了一處小木屋前,馬還停穩她人還便跳了下來,衝著裏麵大喊:
“夫人,夫人,你猜奴婢剛剛在外麵看到什麽呢?”
蘇芷正在屋前磨著曬好的草藥,她先前在劉營口鎮將藥粉消耗得過多,現在一有機會休整就要補充數量,她命人采來她所需要的草藥曬幹,將其磨成粉末備用。
此時被青離無端打擾,她倒也不惱,隻是不滿她賣關子,便嗔她一眼:“有事說事,我這會兒可沒心情跟你閑聊天!”
“夫人,夫人,你先放下,你知道嗎,你可真是神了……”青離大約是太激動了,說了半晌的話,愣是沒有一句說到點子上的,蘇芷聽得有些著急,放了手裏的手動石磨,拉著她坐在柴垛上。
“你到底看到了什麽,說我感興趣的!”
“平姬,不對,現在不知道他是否還叫這個名字!”青離興奮地滿臉通紅,將她剛剛看到的一幕幕悉數說來。
“咱們將嬌嬌獨自留在官道上之後不久,果然如夫人所料,軟腳蝦真的帶著人追上來了,她要殺掉嬌嬌……”青離說著紅了臉,她刻意忽略了軟腳蝦在決定殺嬌嬌之前兩個人做的那些令人羞羞的事情,徑直跳到了軟腳蝦的其中一個姓黃的手下是斷袖。
“我看他舉著槍正要紮下去,本想著聽夫人的話要及時阻止他,但奴婢還沒來得及動,就見……見到平姬帶著他那個小丫環又出現了。
他打傷了黃小冬,救下了嬌嬌,可你知道嗎,嬌嬌喚他什麽?”
青離喘著粗氣拉緊蘇芷的手,一定要讓她猜一猜。
“她是她的主子?”蘇芷挑眉。
她們既然都是拜月教之人,互相肯定是識得的,之前平姬在她麵前裝作不認識嬌嬌,隻不過是為了騙她罷了,但明眼人其實都知道這倆貨的關係不簡單,所以才會有蘇芷在放過了嬌嬌之後,又讓青離悄悄地裝扮一番上前監視的事情。
“夫人英明,猜得很準,可是這不是全部!”青離這是要將關子繼續賣到底了。
“所以呢?”蘇芷攤攤手,又再次拾起她的石磨,開始她磨草藥的工作。
“唉,夫人你聽我說完嘛!”青離著急呀,見蘇芷實在沒興趣了,連忙道:“我聽到嬌嬌喚平姬公子,夫人,他不是個女的,他是男的!”
“什麽……”蘇芷手上動作一滯,手中石磨滑落,砸在長滿苔蘚的草地上,滾了好幾滾,磨碎的藥粉也灑了出來。
趙晉剛好出來瞧見這一幕,知道這些藥材花費了蘇芷老多時間,她可寶貝了,連忙拾起,端到她麵前心疼地道:“你磨了好半晌了,怎麽就撒了?是青離你說錯了話?”
青離呐呐地咂嘴:“奴婢……奴婢知錯!”好像還真是她剛剛在那裏故意賣關子,不然以夫人的聰明,哪會這樣!
蘇芷倒是滿不在乎地揮手:“行了,磨子砸了,藥粉也撒了,你該好好說話了吧!”
青離連忙福身道:“夫人,那平姬真是個男人,奴婢聽到嬌嬌喚他公子他也沒反對,還用男聲跟她回應。”
蘇芷凝眸沒有說話,她細細地想著對平姬的印象。
從南詔春城第一次見麵開始,到後麵的幾次,她曾經跟她也有過很近距離的接觸,從她的身體到她身上的氣味,還有她的行為舉止上來看,她都是一個標準的女子!
可是青離卻是一個不會撒謊的人,她這樣說的話,這其中是否有什麽誤會?
“你怎麽確定他一定就是平姬!”趙晉果然敏感,一句話就抓住了其中的關鍵點。
青離一下子被問蒙了,半晌才反應過來:“不,不是,那啥,奴婢看到的那人的裝扮還像之前咱們看到的一模一樣,就連身上的那件月白長裙都沒有換下來!”
先前他們可都是見過平姬的,也打過交道說過話兒。
“難道不可以是別人假扮她嗎?男扮女裝?”蘇芷小聲地猜測。
先前為了方便行事,她與青離不都是穿著男裝嗎,現在也還是一人一身男裝,既然女子可以扮成男子,男子又為何不可以扮成女子!
“哎呀,夫人,你要相信奴婢的眼睛,奴婢看到的絕對就是他,不會錯的!”
怎麽說呢,她看人一向是很準的,一個人怎麽換裝扮她都會認得出來的,雖然她說不清為什麽,但她仍然可以確定,先前的平姬與她後來看到的平姬絕對是同一個人,這是她自來就學會的一種技能。
青離的性子向來執拗,一聽自家夫人似乎不大信,立刻就急了,竟要拉著她當場去找到他,以便當麵對質。
武成從不遠處走過來卻是當眾攔住了她:“你瘋了,現在是什麽時候,阮角夏的人尚且到處在搜尋我們,此時我們怎麽能出去?”
他說話不留情麵,青離煞時紅了臉龐。
蘇芷看他們性子都不是好相處的,但青離是自己人,武成卻是京城的人,她這人雖的沒有啥,就是有些護短,當即道:“行了,我信青離的話,至於此時當麵對質就不用了,他既然跟嬌嬌是識得的,就說明他暫時不會離開這裏,待到咱們改日有機會再相見時,再找他說道吧!”
“夫人……他們已經走了,奴婢聽到他說:阮角夏已經不成氣候,因而此地不宜久留!他一路往東走了!”
走了?
蘇芷更顯疑惑了,如果他那麽容易就走了的話,卻讓她不得不多想想了。
難道他是專程來救嬌嬌的?
因為目標達成了就離開了?
蘇芷有些後悔當時見到他的麵時沒有將他攔住好好地問問,現在不管他們怎麽想都無濟於事了。
隻能暫且放下此事不管。
“既然他人都走了,那咱們就更無需糾結了!”她嘴上不說,其實心裏還是比較傾向於平姬是平姬,那個嬌嬌嘴裏所謂的公子又是另外一個人,如果兩人很像的話,說不定是姐弟或者兄妹!
“就是,現在還在糾結這些個事兒做什麽,難怪你沒聽說過阮角夏正在四處派人追殺我們嗎?”
這個地方原本什麽都沒有,荒山野嶺的,還是他們因為無法進入守衛森嚴的鎮子裏,才把餘下的人安置在此處,修建了小木屋,以便暫時落腳。
但此地的條件實在是太簡陋了,他雖然隻是一個暗衛,但好歹也是一方首領,以前又一直都在京城行事,哪裏吃過這樣的苦頭,早就心煩不已。
隻是趙晉是此行的主事人,而蘇芷更是皇上欽封的縣主,全都是他惹不起的人,他便將心頭的抑鬱積壓在心中,如今正好碰上青離,他見這小小的丫環竟敢在主子麵前如此大放厥詞,早就對她不滿了。
因此與她說起話來便頗帶了幾分情緒,臉上的表情也顯得很是不耐。
青離卻也不是一個好惹的,見他一來就對她這般,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便也瞪了他一眼,他是皇家暗衛又怎麽樣,她好歹也是出自蘇國公府的,難道她又怕她呢?
再說了,她說那些話自家主子還沒有怎麽著了,他一個外人憑什麽?
“行了,武成,你今日值守想是累了,先回去歇歇!”
“青離你也是,我先前煮了茶水,就在山尖上自己采的,給你留了一些你去嚐嚐。”蘇芷的態度很溫和,卻已經表露出來了她的意思。
青離是她的人,她樂意護著,那麽最好誰也不要打她的主意,不管是管教還是諷刺除了她誰都沒有這個權利!
“多謝夫人!”青離是懂她的,一盞特意為她留的茶水已經足夠說明她在她心目中的地位。
將這兩人打發了,夫妻二人相對靜坐,對著漫山黃葉,一時之間都沒有開口。
片刻後還是趙晉最先忍不住,傾身握住蘇芷的手:“那武成說話有些不太像話,回頭我讓雲柏去敲打他一番!”
蘇芷輕輕抽出:“的確該敲打,他就算是從京城裏來的,但是我相信他收到的命令也隻是配合你,而不是命令你這個主事人!我看恐怕是他覺得他京城裏的主子爺身份地位太高,便瞧不起我們這般普通人!”
蘇芷很少會這樣說話,這次也是在這裏困著,心情有些鬱悶,再加上剛剛平姬的事情弄得她也是滿頭的黑線,所以說話的語氣微微帶著幾分不平。
“娘子要是不喜歡他,我讓人把他調開,不過他在這裏也呆不了多久了,等到事成之後,他還是會回到京城!”
所以娘子也不必為了他就鬧得心情不好!
“不是因為他!”蘇芷搖頭。
她雖為女子,卻也不是這麽小氣的人,不至於因為他懟了自己的貼身丫環幾句就對他懷恨在心。
“我隻是擔心孟將軍的人。你聽嬌嬌說那話的意思,難道還不明確嗎?薄之平早就已經是攝政王的人了,這事兒咱們是知道的,而他想要對付孟將軍這事我們也碰上過。
當時在劍閣府,孟將軍的家人遭襲,如果不是雲樟等人去的及時,恐怕他們一家人早就不在了!”
聞言,趙晉蹙盡了眉頭。
“娘子說的有理,但嬌嬌所說的是薄之平那裏已經失敗了,如今他是將主意打到阮角夏身上的,但此時我想我們倒不必太過擔憂,畢竟他手裏至多也就隻剩下一塊虎符,隻要他集不齊,他就無法調動萬餘兵馬,那他也就奈何不得孟將軍的人!”
所以說來說去,還又得回到原點。
他們現在才是此事中最關鍵的那一環。
因為他們手握對阮角夏很重要的那半塊虎符,所以他們此刻就要好好保護自己,隻要他們無事,阮角夏就調不了兵,巴蜀之地的孟將軍等人就是安全的,否則就有全軍覆滅的危險。
蘇芷緊緊蹙著眉頭,趙晉的話說來沒毛病,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她心裏有些覺得不舒服,她摸到了袖間,那裏有塊硬硬的牌子。
她想了想,將其抽出來,放到趙晉麵前。
“你看看這東西可是眼熟?”
趙晉眼前一晃,就見一塊紅木色的牌子出現在麵前。
紫檀木打製的,上麵用精工小刀雕刻著一隻老虎,上書猛虎下山。
他突然間就怔住了,然後默默地掏出他們在離開小鎮之前蘇遠又塞回給他的銀章虎符。
他左手執銀章,右手握木紋,雙手試探著,慢慢地一點一點地讓彼此靠近,然後在離得半寸之地的時候把兩物放在一條水平線上比劃了一番,接著輕輕推動著雙手將兩方牌子印到了一起。
“怎麽樣!”蘇芷見他動作緩慢,有些焦急地追問。
“合上了!娘子,合上了!”趙晉激動地看著蘇芷。
他的娘子可真是他的福星,他缺什麽她就有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