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三章 心生愛慕奈何天
趙晉的傷一養就是整十日,因他傷處多,幸好有蘇芷的好藥不要錢一般地伺候著,不然三十日也別想好。
十日的功夫在局勢千變萬化的西疆來說已經足夠很多人做很多事,也足夠發生很多看不見的以及看得見的變化了。
比如說西疆軍隊的指揮權,在阮角夏被趙晉捅得半死不活敗退以後,便由早就潛入了劉營口鎮一手握著虎符的蘇遠代為掌控了,其中的過程極具艱辛和危險!
蘇芷聽前來匯報的武成說起,雞皮疙瘩都起了一地,心中滿是震驚。
“殺了好些人立威,也做了很多防患於未然的準備……”武成的講述重點都在突出他的功績,蘇芷聽過便罷了,並不往心裏去。
倒是趙晉誇了他幾句。
後來他們夫婦二人便被成功接收劉營口鎮的蘇遠接過去養傷,這才算是終於見到了當事人蘇遠。
“二妹妹……”蘇遠遠遠地過來,他這個西疆新上任的駐地指揮使,反常地沒有穿著勁裝鎧甲,卻隻是著了一身普通的灰色布衣。
遠遠地看到蘇芷就十分激動地衝上前來,握住她的雙肩, 將她好生看了看。
“我聽說你這丫頭是個不要命的,竟然敢衝上去打殺那阮角夏,將丫的一隻胳膊都給廢了!”
他說話的聲音很洪亮,越來越有標準的武將氣息,臉上的皮膚也越發顯得粗糙了幾分,相比從前,就似是刻意讓風沙打磨的,不過這樣的他,臉龐更加立體,眼神更加犀利,是個稱職的一地長官了。
“我……唉……”蘇芷被他豪氣衝天的話弄得語塞。
她當時也是一時衝動,隻看到他死死咬住趙晉的脖頸不放,她腦子裏那會兒想得最多的就是不能讓他傷害了趙晉,不能讓趙晉死在他手上……
所以當時想都沒想,就拿了青離的劍削掉了他的手臂,隻想著讓他痛,讓他叫,讓他鬆口……
“哈哈哈,咳咳……”蘇遠似是激動了些,突然大聲咳嗽起來。
“你怎麽呢?”蘇芷聽著他在激動之下氣息似是有些不穩。
“沒事,受了點皮外傷,對了,我看看趙晉,這身板……傷得可重?”
“已經大好了!”趙晉拱手施禮,在蘇遠麵前的他,全然沒有了在阮角夏麵前那股不要命的拚命三郎的架勢。
此時的他全然是一派溫潤如玉,謙謙君子之風!
蘇遠第一眼就看到了他脖頸上留下的一排粗獷的牙印,頗為不齒地道:“嘖嘖這軟腳蝦可真是名副其實,好大的一個大老爺兒們,居然學起了娘兒們的打法,這打不過,竟然還上嘴去咬……嘖嘖,實在是丟範,難怪他手底下養出來了一大幫子的酒囊飯袋,還不如人家鎮子裏又種田又拿兵器的普通百姓了!”
言語間蘇遠對於西疆軍營裏的好些將士都不滿,還透露出要大改一番的心思。
蘇芷皺了皺眉,覺得他這是有些太過於心急了。
但她畢竟是女子,蘇遠聽著是有幾分大男子主義的成分的,她若是這般說,恐怕他聽不進去,便看向趙晉。
隻見對方也早就看向了她,了然地點點頭。
蘇芷明白聰明如他,她都能看出來的問題,他自然也看懂了,甚至已經想好了該怎麽勸服他了!
她心下一喜,道是此事也算是他們成功了,她去廚下給他們準備一些好吃好喝的。
“那敢情好,我早就聽說二妹妹廚藝好,隻是在京城時老祖宗寵著你,老是不讓你下廚,我們都沒有口福嚐到,今兒個我算是沾了趙晉的光了!”
“隻怕我做得多了,大哥吃了就覺得不好吃了!”
什麽東西不都是沒吃到的時候覺得是個寶,這一旦吃到嘴裏了,覺得天下的東西還不都是那個味兒,哪樣又比哪樣好多少呢?
“別介,我不會,想是你還不了解我,我在軍營裏就是一個大胃王,你做得再多也能進我嘴裏。
隻怕你要是做少了,你家趙晉就沒得吃了!哈哈哈……咳咳……”蘇遠大笑幾聲,何等的豪邁大氣。
隻是能夠忽略他後麵嗆不過氣來的兩聲咳嗽聲便好了。
蘇芷將一切都看在眼裏,回頭出門就悄悄地拉住了他身邊的一個士兵。
“你們蘇將軍是怎麽呢?”
“受了點傷,好像是被……是被一個姓黑的將軍給刺的!”
“黑熊?”蘇芷揚眉,看那侍衛的模樣,似乎對於其中的內情也不是很清楚,她見再問也問不出什麽,便也不問了,當即去了灶房,擼了衣袖就開工。
菜做到一半的時候,有個人偷偷摸摸地溜了進來,站在門口往裏望著。
“什麽人?”青離正在洗菜,看到一個人影在那裏縮頭縮腦地,厲喝出聲。
“是……是我,我是白丁西!”
“你什麽人,為何在此鬼鬼祟祟的,還有我警告你,我家夫人在此,不容外人進入,你再來,小心我揍你!”
“姑娘,姑娘消消氣消消氣兒,我是蘇小遠……呃,蘇將軍的兄弟……嗬,以前的兄弟!”白丁西小聲地解釋著。
青離還要再趕他走,卻被蘇芷攔住了。
“白丁西是吧,我認識你!我們曾經見過麵!”
白丁西搔了搔後腦勺,定睛看了看蘇芷。
呀,好美的一個姑娘,那一身的氣質,便是身上係著圍裙卻也難掩她的清雅脫俗。這般美麗的女子,他若是見過的話,就算他記性再崩壞,也不可能忘記吧,可他現在偏偏就沒有記憶。
事實上,他們身在黑甲神機衛,要是不出外執行任務的話,一年到頭也難得見到幾個女子。
所以對於蘇芷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隻是囁嚅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不過蘇芷很快便想起了,當初他們躲在蘇遠的軍舍中,那都是穿著黑甲神機衛的黑甲服,將自己打扮成了黑甲衛,如今卻穿的是一身米白色的女子長裙,都這樣了他哪裏認得出來?
“啊,我是蘇將軍的妹妹!”蘇芷知道這些個武將都是習慣了直來直去,便也不跟他客氣,直接開門見山的介紹了自己的身份。
“姑……姑娘安好!”
“要叫夫人!”青離看到白西丁那傻嗬嗬的樣子不由一陣猛提醒。
都什麽玩意兒,看不到夫人梳的婦人的發髻嗎?還是說看到長得美的女子連自己姓什麽都忘記了!
蘇芷對於他突如其來的拘束和結巴也是好笑又好氣。
不過看在他先前被蘇遠利用過的份上,蘇芷並沒有打算為難他,也沒有將她的好笑擺在臉上,隻是很是善意地請他坐在院子裏。
還將就現有的材料給他泡製出來了一杯茶水。
“這茶水怎麽樣?”蘇芷輕輕撥弄著杯盞中的茶水。
白丁西像個毛頭小子,緊緊捧著茶盞吞吞吐吐地道:“這茶好……好喝,我長這麽大都沒有喝過比這還好喝的茶水了!”
“是這裏的茶葉好!”蘇芷笑笑沒在意,誇她泡的茶水好喝的人多的去了,她早就已經聽慣了,就連謙虛的話也是如出一轍。
“是……是姑娘的手藝好,我出身湘楚西邊,那裏有整片的茶山,自小就是喝茶長大的,但……常常喝也沒有這麽好喝的!”
茶葉還是那個茶葉,但隻因為煮茶之人有所不同,這茶葉的味道便就變得完全不同了。
這一點白丁西是深有體會。
“白參將難道就是來跟我討論茶葉的嗎?”蘇芷笑眯眯地問道。
“不……不是,我從蘇將軍那裏出來的後,看到姑娘你在問小葉將軍的事情,他是剛剛調到蘇將軍身邊的,對於將軍之事不甚了解,這便過來與你說一說!”
“哦,意思你知道蘇將軍到底是怎麽受的傷?”
“是被人打傷的!”白丁西說起這些話來,倒是一點兒也不顯得結巴了。
“蘇將軍的身手也不差,誰能傷到他?”蘇芷不明白。
她堂哥的身手她雖未有真正完全地見識過,但是以前在京城的時候可是間接地聽說過的,而且當時她還在攝政王府的時候,王府裏的那些侍衛一聽到他的名字都不自覺地退避三舍。
再有她來西疆後,也曾聽趙晉提過一嘴,因為他在西疆完全是隱姓埋名,但他能夠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就升到正五品的軍職,卻是全憑的一身過硬的身後。
由此蘇芷判斷他應是極其厲害的,而在這裏他此刻的身份又跟以前不一樣了,身邊侍衛環繞,暗衛成群,還有武成也在身邊,就算是在當時殺進劉營口鎮帶動軍隊嘩變之是都沒有任何問題,怎麽這會兒反而受傷了?
“是黑熊,黑熊將軍!”白丁西有些難言的意思,雖然他現在歸蘇遠管,但那畢竟是老上官,他哪裏好背著說他。
蘇芷一見他似是要打退堂鼓,連忙用鼓勵的眼神看著他,還親自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又讓青離去搬幹果來。
青離看他老是盯著自家夫人瞧,生怕他有非分之想,用最快地速度把幹果取來,不大客氣地往他麵前一推。
“喏,你快些說吧,我們大人和將軍還等著吃飯了!”
白丁西沒有往心裏去,自顧自地說起來。
“那天夜裏天黑黑的,我剛好睡下,突然蘇小遠就進來了,我嚇了一跳,他跟我說阮指揮使逃了,西疆將士不能群龍無首,他要帶人嘩變,還拿出來了虎符。
我跟著他出去一看,發現他帶來了好些人,還已經說服了他麾下的大半將士。我相信他的為人,便也跟著一起幹了,而這些事情發生的時候,我們黑熊將軍當時不在,等到我們前去黑山溝帶著虎符把軍隊接收以後,他才回來。
一看裏麵便換了光景,頓時不幹了……”
不可否認,除了白丁西盯著蘇芷看的時候會口吃以外,其他時候埋著頭講故事的時候倒是挺溜的。
蘇芷很快便聽明白了。
黑熊不服氣,因為那指揮使的位置可以說他已經肖想了不知道有多久了,結果他一直都沒有弄到手,卻讓蘇遠這個才來了一年的家夥就將其兜走了,要知道在他心裏,他一直都將其當作一個生瓜蛋子,雖然看他武力高強,但是好多次都將他的功績給壓了下來,不然以他殺敵的數量他早就該升到正四品了。
可就是這樣一個他平日裏並不放在眼裏的人,竟然帶領軍隊嘩變,還成了此處的主事人!
他怎麽敢,誰人借他的膽子?
於是黑熊便去找他理論,一開始還是稟持著先禮後兵的策略,可他向來拙言,哪裏是蘇遠的對手,說不過就說來比一場,誰輸了,就沒有資格角逐這個位置。
“我大哥不必與他打鬥吧!”蘇芷一時有些疑惑。
蘇遠已經憑借到手的虎符和趙晉手裏皇帝親賜的金牌在軍營中穩住了地位,又何必應他的挑戰。
“蘇將軍大義,不願意讓他看扁!”白丁西自我揣測著。
蘇芷心頭憋笑,其實蘇遠才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麽大義凜然了。
他隻是秉承著能夠用拳頭解決的事情就堅決不用拖著。
“結果傷到了自己?”蘇芷承認自己聽到這樣的事情後不僅沒有覺得同情反而有點想笑。
“不是,蘇將軍當著黑山溝萬餘將士的麵打敗了黑熊將軍,但是臨了卻因為不忍下狠手而放過了他,致使黑熊敗退不甘心,才偷襲他……”
如此才受的傷。
蘇芷掀掀眉頭:“傷到的是手臂?左手臂?”
“姑娘怎麽知道?你剛剛看到了?”白丁西有些蒙圈。
她怎麽能不僅長得美,還那麽聰明呢?
“不是,我猜的!”雖然與蘇遠見麵的時候,她什麽都沒有看到,但是她卻猜得出來。
蘇遠可不是無意中被偷襲的,而是故意的!
不過不管心裏是怎麽猜測的,她自然不會告訴白丁西這個外人。
“多謝白參將來這一趟,我知道了,晚些時候我會帶些藥材過去給我大哥!”
“那……那好,打擾姑娘了!”白丁西想站起身來,可又有些依依不舍的,那屁股簡直好像被粘在了木凳上一般。
蘇芷有些無奈,他怎麽就改不了口了?
“你可以喚我趙夫人!”正經的正四品恭人。
在這個架空的大明朝裏,隻要官員的家眷得過朝廷的誥命封賞的,不用管是正六品的安人,還是正五品的宜人,都能當得起一聲夫人。
隻是平民百姓家的卻是沒有這個殊榮的。
“夫……夫人,您看著著實不像,不像已經婚配……”白丁西卷著衣擺,一旦正事說完了,他就又開始變得局促不安起來,一雙粗1大的手簡直不知道該擺到哪裏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