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四章 沒有離開的希望
其實不然,順和帝在心裏否認,對於他而言,在腦海裏想象的與蘇芷的親·密那也不算是對他的褻·瀆,因為在那個過程中他沒有半分銀蕩的想法,隻有珍而重之的深度交流,他渴望她,十分渴望,如同一個迷失在沙漠中的旅客渴望水一般,沒有帶著情穀欠,隻有深情厚意!
何時他才能光明正大地擁有她?
順和帝眸光平抬,看向那低著頭,露出高貴美麗的天鵝頸的蘇芷,心裏好像破了一個大大的洞,而這個洞隻有她能夠補好。
殿內一陣沉默,無數旖旎與曖·昧從原本威嚴的順和帝的雙眸中飄散出來。
蘇芷隻能低著頭假裝看不見,不知道。
她甚至都不敢再抬頭說告辭的話,隻能在心裏默默地祈禱著那人怎麽還不來,為什麽還不來?
她這一路上已經走得夠慢的了。
如此一番尷尬的氣氛之後,小馬子再次出現在麵前小聲地道:“皇上太醫院齊院正來了!”
“朕記得沒有請過他吧,他來幹什麽?”
太醫不像是別的大臣,一般皇帝沒有生病不需要太醫的時候他們一般不會入宮裏來。
蘇芷一見心頭所盼終於成了現實立刻上前一步作勢要跪下,但她身子一動,順和帝比她快多了,一下子就托住了她的手腕眼神溫和地朝她搖了搖頭:“在朕麵前不必動不動就跪!”
蘇芷本來就不想跪,隻是礙著所在的環境沒有辦法才想著做個樣子,如今聽得皇帝這般說,她自然順水推舟:“皇上見諒,此事乃是臣婦收到皇上的旨意,生怕所學不夠,耽擱皇上龍體康複,這才自作主張請來齊院正……”
原來是她!
順和帝眉頭皺了皺,但很快就將自己說服了,她大概是怕他龍體不安,而她治不好,他會怪責她吧。
或者她根本就是關心他的身體,他抬手朝著外麵道:“既然來了,便一道進來診診!”順和帝說服了自己後覺得龍心甚悅。
齊泰動作快速地進來跪倒請安。
順和帝已經坐到了高坐之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在他這裏,齊泰自然就沒有了蘇芷那樣的待遇。
君臣倆是相處慣了的,自有一套相處的模式,幾句話之後,順和帝就伸出了手腕讓他診脈,既然來都來了,不如診一診。
齊泰是慣常給順和帝治病的,對於他身體的了解恐怕僅次於對自己身體的了解。
因而一搭脈就知道之前的餘毒已經清完,也沒有什麽別的固疾,隻是裏麵仍然有一種讓人看不懂摸不明白的脈象,不過拋去這些不提,簡單來說他的龍體甚安。
齊泰將自己所診到的消息反饋給順和帝後悄悄抬頭看了一眼坐在下首的蘇芷,這位他生身父親最為看重的年輕女大夫,得到了他手頭珍藏的幾本最最要緊的醫書,也得到了父親積多年經驗親自編寫的一本毒經和醫經。
雖然從不知道她到底師出何處,但足可見她學醫的天賦是極強的,可以說在整個大明都是數一數二的人兒,至少父親還從未像誇她那樣誇過別人!
再加上麵前這位長得這般嬌美,也難怪上麵那一位會動了心思,甚至就連她成過親,是自己臣子的妻子之事都不顧了!
齊泰悄悄在心裏歎息一聲,掩下心頭雜亂的心思,無心再在這裏繼續下去,便道不如開個藥方,既然來都來了,要是什麽都不做,皇上恐怕會覺得他做事不夠用心。
反正開個進補的方子給為了處理朝政日理萬機之外還要分出心思來籌謀大臣內室的皇帝也是正理兒。
順和帝自己的身體怎麽樣他心裏有數,對於齊泰的說法他也讚同。
蘇芷全程在一旁聽著,隻聽兩個人的話題好像說得差不多了,便在齊泰說要退下的時候也一並提出告辭。
“阿芷啊……”順和帝心有不舍,恨不得她現在就此在宮中住下,也免得他時不時地就犯相思病。
不過很明顯不行。
因為眼前那個耀眼的女子滿臉都是我想走,我要離開這裏!
“來人,送送趙夫人和齊院正!”順和帝是一個十分能自控的人,他很快就將自己所有的情緒都調整好了。
當蘇芷聽到順和帝說出這樣的話時,她下意識地鬆了一大口氣,知道自己這次又算是熬過來了。
順和帝的目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她如此明顯的反應自然是落在了他的眼睛裏,心裏有隱隱的不悅,不過卻讓他無比強大的忍耐力一一忍了下去。
出得宮去,站在皇城門外的兵部街頭,蘇芷看著齊泰,齊泰也看著蘇芷。
“皇上的身體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這全靠你的手段,不然這事兒還真不能善了!”齊泰頗為感觸。
蘇芷沒說話,說起來,她還沒找齊泰的麻煩了,要不是他非要拉著她上前,她哪裏又需要受這等時時刻刻都有一種被人惦記著的恐懼感。
不過這會兒她忍了又忍,還是將心中的不滿全都按壓下去,開始問起齊泰問題來:“你可知道魯老先生現在去了何處?”
當初魯老大夫卸掉身上的太醫院院正的職務後到達巴蜀之地,替趙晉治好了手臂上的毒之後便帶著他身邊的那個小藥童離開了巴蜀之地,當時看他離開的方向應是南詔國,但是老先生一走卻也是狠得下心來,在這期間竟然從未與人聯係過,讓想找他的人愣是不知道如何下手才是。
蘇芷曾經在找尋過一段時間後,沒過多久也就慢慢的放棄了,倒不是她不關心魯老大夫了,而是她突然想明白了。
曾經在巴蜀之地的一個小鎮子上與魯老大夫相處那麽久,她想她應該是了解他的。
說起來他平生也沒有多餘的想法,曾經就隻是想跟自己心愛之人找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隱居,過著悠然自得的日子。
可惜好景不長,魯老夫人逝世,留下魯老先生一個人,後來又被順和帝折騰到京城裏麵來過一段時間,幸好最終還是讓他擺脫了。
為防再有人打他的主意,魯老先生立馬南下,這回便不僅僅隻是前往巴蜀之地了,而是更往南,已經走出了國門。
如此蘇芷了悟,什麽醫仙醫聖,什麽高官厚祿,什麽皇帝依賴全都及不上魯老先生心中那抹從未消逝過的想要隱居的心思。
既然他有心遠離這紅塵俗世,那麽作為一個自認為很尊重他的後輩,那就不應該在這樣的時間裏再去找尋他的身影。
不然這就不是尊重,而是打著尊重他的幌子做著的卻是違背他心意的事情。
當蘇芷想明白這一切之後,她開始收回撒出去的人手。
其實最終他們也並沒有找到人,隻聽說過他老人家在南詔的某個小山村出現過。
而魯老先生也並不是完全沒心沒肺之人,他雖身在遠處,但亦時時都牽掛著他們,一年之中,或多或少總會寄來一兩封信,表示他還活在這個世上,甚至比以前活得還要灑脫,還要更加悠然一些。
憑借著這個蘇芷完全放棄了繼續找尋他的機會!
原本日子就這樣過著,倒也挺好,知道他老人家過得好,沒病沒痛,心情舒暢,蘇芷心裏也是為他高興的,但在這期間李思容卻出了事。
她被玉葉公主算計,被受到她一力挑撥的李思儀的算計,不僅將腹中所懷胎兒流了,還因為此事的刺激失去了部分記憶,讓自己活在了五年前。
而這還不是暫時的,如果在她生下孩子的這段時間裏,他們沒有辦法替她找回記憶的話,她很有可能會在十月懷胎後還要受到更大的刺激,重而會引發怎麽樣嚴重的問題……
這一切都很難說!
作為她的好朋友,蘇芷自然是不願意看到這樣的場景出現的,故而她已經全力在救治她了。
但是事實證明,似乎她的辦法並不好使,因而李思容的情況也並沒有得到有效的治療,她依然還是那個失去記憶的女子,認識她身邊所有五年前認識的人,但她就是將自己封在了裏麵,拉不出來……
李家和傅家也是多方求醫,但用傅青淵的話來說,如果連綿州郡主都沒有辦法治的病症,再換任何人來也是一樣的。
原本傅青淵隻是這麽一說,但事實證明的確如此,過年的這段時間裏,李家請了十來個來自四麵八方的大夫去治。
而傅青淵雖說心裏並沒有抱著希望,但還是忍不住也動用手上的力量找了幾十個大夫去瞧。
隻是李思容自認沒有病,這些大夫去瞧病的時候,還全都要被交代,他們不是來瞧病的,而是來瞧她腹中的孩子的。
後來請的大夫越來越多,江湖郎中,遊醫,得道大師,就連偏遠地帶的方術術士都被請了過來。
然而並沒有什麽用,甚至還有好幾次差點就因為那此人說話不謹慎,差點就當著李思容的麵說出她並沒有懷孕的事實。
自此以後,嚇得李家和傅青淵再也不敢隨隨便便請什麽大夫了,而是專心求助蘇芷,希望她能夠想想辦法。
“但我和靈兒、丫丫都想盡了辦法,卻也沒有什麽很大的作用。所以才會想到魯老先生!”
她記得曾經在與魯老先生聊天的時候好像說到過人之精神受創傷這回事,因為曾經他的身邊有人發生過同樣的事情,而他將其治好了!
所以蘇芷的直覺告訴她,魯老先生肯定能夠治。
他們現在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將他請回來!
“其實你想得很對,我姑父……我爹……我不知道他能不能治好傅夫人的病,但他的確曾經治愈這一例!”
那個人就是他的母親。
他之所以喚魯老先生為姑父,而不喚其為爹爹的原因一則是他娘親當初並不被魯家所承認,二則便是她母親曾經也遭受過流產之痛,然後也一度陷入了與李思容一般的狀態之中。
但其中也是有所不同的,當時他三歲,他的母親不認他,隻一心覺得她的孩子還在腹中。
為了不刺激他,又可以將其帶在身邊養育他,魯老大夫才周轉了一下,跟魯老夫人說他是她的侄子,家中兄嫂都沒了,隻能跟著他們。
如此這般齊泰小小年紀就被教育喚老夫人為姑母,以至於後來慢慢地長大,就算老夫人的記憶已經找回了,也知道了他就是她的長大,但他一時之間依然也改變不了這個稱呼。
甚至在長大之後,齊泰意識到其實做魯老大夫的侄子比做他的兒子還要更好一些,便一直喊他做姑父,喊他的生身母親為姑母了。
這一喊就是十數年,直到今日也是沒能改過來。
“所以魯老大夫一定可以治?”蘇芷在為他的出身和經曆感慨的同時自然也沒有忘記齊泰口中魯老夫人記憶恢複的事情。
很明顯一定是魯老大夫潛心研究出來了治療的法門。
“按道理來說是可以治的,但是……也得要找到我父親才知道!”齊泰按壓了自己好久,才讓他沒有再叫魯老先生一句姑父。
“你眼下可是知道老先生的所在?”蘇芷按捺不住再次舊話重提。
以前明明跟齊泰說好了不要輕易去打擾的,但是此刻她卻也實在是沒有辦法了。
齊泰想了想才認真地搖頭:“很抱歉,我是真不知道!”
雖然他平日裏空閑下來的時候也是會關注一下他家老頭子的去向,但是要論說起與他那人家的感情來,恐怕他對這個名義上的父親,但實際上並沒有怎麽陪伴他的老人還不如麵前的蘇芷來得更加強烈。
故而他每年就隻是通過不知道從哪裏寄來的信裏知道他過得還不錯就行了,其他的他並沒有想要繼續操心的心情。
所以現在蘇芷問他他家老頭兒現在到了哪裏,他一副完全懵逼的模樣,他什麽都不知道呀!
他的反應蘇芷毫不意外,隻是還是稍微有些不敢相信,同時也是不甘心。
“那能不能通過那些信函找到他的所在?”
蘇芷小心翼翼地試探。
這話其實本身就很沒有重量,因為她早就發現了,這麽幾年人魯老先生讓人寄回來的信裏,從來都沒有地址,隻有每個發出城池蓋的戳。
可惜的是,他每次寄回來的信封上蓋的都是不同地方的戳。
這就說明他每年都在不停地換地方。
而蘇芷想要通過這些信函的來曆找到他的所在,這似乎有些不大可能。
但不管怎麽樣,趙靈還是去了。
奔著他最後寫來的那封信的地址——春城而去。
隻是她這一去,除了寄回過一封報平安的信以外,也是半點魯老先生的訊息也沒有得到。
她今日又正好碰上齊泰,少不得要問幾句的。
想到他冷淡的性子,原本蘇芷也沒抱什麽希望,但發現齊泰真是比她想象中知道的東西還要少,這就讓她頗有些小小的抑鬱了!
“這也沒有什麽辦法,老頭子的性子,你想必比我們還要清楚,他要是不願意讓人知道,你怎麽查都查不到!”
誰讓他一直不停地換地方呢,搞得有時候在夜深人靜時,他也會偶爾擔心擔心他的安危。
他年事已高,身邊又隻是跟了一個少不更事的小藥童,他要是真有好歹,這次可不像上次在巴蜀之地時還能夠遇到如同蘇芷和趙晉這般的好心人……
想想齊泰的心微微有些沉重,答應蘇芷說他會盡快派人去查,一旦找到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到她。
“多謝!”蘇芷微微屈膝行禮。
“謝什麽,你也太見外了,他好歹也是我家老頭子!”齊泰在風中苦笑著。
蘇芷自知失言,卻也不解釋,隻是笑笑與他分離。
看到來人轉身離去,那纖細柔弱的身影被春天裏和煦的春天吹拂著,像自古至今流傳下來的仙人圖畫裏麵的仙子似的,自帶飄逸。
他想到自己通過已知的事情裏麵推斷出來的可能,不由心生不忍地提醒一句:“趙夫人,以後這皇宮你還是少來為妙!”
蘇芷回頭,朝他眨眨眼睛:“我省得!”
她說完極力壓製住想要發飆暴走的心思。
雖然感恩他的好心提醒,但是她卻也並沒有忘記當時她入宮可不就是因為他的推舉嘛……
但轉念再一想,順和帝對她的興趣並不是一天兩天了,齊泰在其中的所起的作用太小太小,小到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計。
故而蘇芷也並沒有多說,笑笑轉身離開。
離開皇城後,蘇芷的整顆心一下子就活了,嬌聲呼喝著讓馬車趕緊往家裏趕。
離開了家才知道家的溫暖。
難怪有人說家是避風的港灣,當你在大海之上航行久矣,便需要找個能夠休息的地方。
而家也是人心上最柔軟的所在,這裏擁有人所有想要的美好和許多想要珍視的人。
蘇芷從來沒有這麽渴望過回到這裏!
隻因為今日順和帝的眼神有好幾次都讓她看不到可以離開的希望了。
她害怕了,她決心再也不去皇宮,但作為臣子之妻,她不能強硬地拒絕皇帝的召見,否則就一頂罪名——抗旨就足夠他們家抄家滅族了。
她陷入沉思中,她得想個好辦法,既可以合理地推托了皇帝下次召見的旨意,又可以不用擔上抗旨不遵的名聲……
這是個大問題,她得好好想想。
如此懷著這般複雜的心思,蘇芷到了主院。
想到趙晉今日出去辦案,還沒有回來,頓時覺得沒勁兒了,看著那裝飾得精致溫馨的廳堂心頭卻也泛起一陣索然無味之感。
她匆匆轉移方向先去看過趙靈的東跨院,她人走了,但是因為蘇芷的吩咐,這裏是每日都會清掃的,而且藥廬裏麵還存放著她與趙靈,以及她自己一個人琢磨出來的很多上好的藥丸。
在此地想念過趙靈一番後,她才抬腳去了西跨院。
真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還沒有進到院子裏,就聽到了裏麵傳來異樣的聲音。
蘇芷耳尖一動一聽,整個心神就提了起來: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