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八章 活該被攝政王壓
小星整個人縮著,她想起她的娘親在她的小時候說過,如果一個人死了而沒有留下全屍,那麽靈魂就是殘缺的,也就回不到生養自己的家鄉,亦是沒有辦法落葉歸根,就會成為所謂的孤魂野鬼!
她不想成為孤魂野鬼,她在這皇宮之中掙紮了這麽多年的歲月,不是為了等死變成孤魂野鬼的,她得抗爭,與天鬥其樂無窮!
蘇芷瞧見她心裏似乎藏著許多心事,但怕死的情緒都是擺在麵上的,便揚了揚眉,並不走心地安慰:
“你放心好了,這次我前去東南得好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你隻需要潛心服解藥,也不需要刻意地去打聽任何消息,隻需要好生伺候你家主子,將她伺候得舒暢了,我相信以你的手段,應該不成問題!”
小星雖然並沒有什麽厲害的,但是玉葉公主一直遲遲不將她調走的原因卻是因為她有一顆玲瓏心肝,總是能夠十分準確地抓住她什麽時候想幹什麽,而且伺候她的時候也十分到位,不讓她操一點心思,這恐怕就是做丫環的最高境界了!
小星哭著點頭,仍然還是擔心這份解藥是否過少了。
蘇芷笑得微笑“你放心,這解藥至少有三個月,甚至還可能超過一百日,如果在百日之內我都沒有回來的話,說明可能我死了,你不介意給我陪葬吧?”
“不……不,我不要死!”小星嚇了一跳,心神頓時就“咚咚咚”地劇烈跳動起來了。
“你放心好了,你怕死,我也不想死,大好的青春年華,誰舍得死呢!”蘇芷輕輕一笑,然後揮手,既然事情都講清楚了,她就要走了。
手剛搭上門栓,小星就又追上前來小聲地道:“小心……小心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她實在是太厲害了!”
蘇芷還待要問,小星卻是緊緊地閉住了嘴巴,攤著手一臉無奈地表示,其實她也是什麽都不知曉,隻是曾經在服侍玉葉公主的時候好像看到過一黑影,不知道為什麽一看到她,她就害怕,莫名其妙地心生恐懼。
蘇芷心思一沉,穿黑衣服的女人,這裏居然又出現了一個穿黑衣服的女人,到底是另外一個,還是就是曾經美顏館裏的那個?
她在玉葉公主的計劃裏,到底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或者說她曾經對孟青翼做過什麽?
蘇芷想不通,腦子裏此刻簡直就是千頭萬緒,一時之間就像麻繩一樣擰成了一團,讓她在裏麵怎麽樣尋找都沒有找出頭來。
她晃了晃頭,心神一時之間被堵塞住了,使得她好像沒有辦法思考問題一般。
她幹脆將其棄之不理,回頭瞧了一眼小星與那胖小二兩個在牆角之中拉著小手,頭靠著頭好像在說話。
雖然從蘇芷的視角看過去能夠看到小星眼中對那胖小二的厭惡之情,但是在麵對胖小二的時候,小星臉上的笑容卻是甜美的。
為了安撫他,甚至她還眯著眼睛親了親胖小二那油光光的臉頰。
小星似乎是被惡心到了,彎腰嘔吐了一聲,胖小二連忙關心地問她是怎麽呢。
畢竟他是個太監,底下是沒有了根的,與她雖然有對食之名,但除了拉拉小手,偶爾摸·摸·她以外,什麽都沒有做過……呃,是什麽都做不了,她如今這般他想是不是她與別的人好過了,而且那人還是有根的,所以她難不成有了……
蘇芷遠遠地看了一眼,倒沒有察覺到胖小二心裏有這麽多想法,不過她要是知道了,恐怕也隻有一笑了之。
這人的腦洞開得倒是夠大,他哪裏會想得到,小星不過是討厭聞他那身為禦膳房廚子的一身油膩氣味罷了。
蘇芷最後離開的時候看到小星從胖小二那兒端了好幾碟子糕點和瓜子離開。
想必她是為自己離開這麽久打掩護。
瞧見她倒是挺會遮掩的,蘇芷心頭微微舒了一口氣。
對於小星這個宮女,蘇芷心裏其實挺複雜的。
從一開始在玉葉公主身邊看到這個小宮女的時候,不可否認,她真是挺討厭她的。
牙尖嘴利,又鬼點子極多,而且好像很喜歡在人後說別人的壞話,尤其是她的那雙眼睛,總是骨碌骨碌的轉個不停,像是不懷好意一般。
所以每次看到她都讓她有一種十分不喜歡的感覺。
後來,無意間果然發現這個小宮女真不是一個善茬,雖然年紀不大,但是手裏居然都沾染著好些不好的事情。
雖然沒有染上血債,但也絕對不是一個好東西。
再有後來與玉葉公主鬧翻,她欺負趙靈,她找機會逮住了小星,從她嘴裏掏出了許多有關玉葉公主不為人知的一麵,從此也讓她基本確定了玉葉公主的來曆是個秘密,甚至因著自己的到來,蘇芷還懷疑玉葉公主身體裏住著一個可能與自己來曆相差無幾的人。
後來小星因為怕死就一直在背後給她通風報信。
大用處雖然沒怎麽管到,但是說起來也立了幾次小功勞。
有時候看到她屢屢在她麵前哭得那麽傷心,做出了副那麽害怕死的模樣,這讓她十分不忍。
蘇芷本就不是十惡不赦之人,如果對方一直高高地擺出一副吊1炸天的模樣,可能她還會持續討厭她,可如今她卻換作了另外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這就讓她再也下不去狠手了。
“這個丫頭有古怪!”蘇芷心裏想不通,但是心底裏卻莫名地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
以前沒有仔細地梳理過小星前前後後的變化。但是如今這樣一番仔細排查與梳理下來,她卻發現這個小丫環的變化挺大的,非常理即為妖……
蘇芷心裏想著,但是腳下卻不得不加快速度。
不管怎麽樣,她人都已經入宮了,而且行蹤也已經被報到順和帝那裏了,養心殿是必須要去的,這一點她無論如何都跑不掉,但是為什麽她心裏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呢?
難道小星所說的玉葉公主的計劃真的提前發動了?
她不是說玉葉公主因為接到她突然入宮的消息,一時之間並沒有調派好嗎?
眼看著到了養心殿大門外,因為先前有人通傳,大門已經打開了,蘇芷為了加快步伐,幾步便進了殿內。
剛繞過偌大的二龍戲珠的屏風,就聽到一陣沉重的咳嗽聲:“咳咳咳咳……”
蘇芷腳下立刻定住,恭敬地行禮:“給皇上請安!”
“咳咳……”順和帝卻像是一時之間止不住一般,不停地咳著。
蘇芷半跪著,悄悄地抬眼用眼角去瞄,卻一下子瞧見順和帝正盯著她瞧,想要開口說免禮,但是咳嗽聲又不斷,她不敢像往常一樣行禮隻行一半,而是將禮節完全行完,接著便幹脆跪在波斯的雲端地毯上靜悄悄地等待著前方上位者的招呼。
“咳咳……過……咳咳……過來!”順和帝一邊拍著胸脯使勁咳著一邊朝她招手。
蘇芷猶豫了一下,眼見著順和帝似乎要起來了,連忙起身在他的招呼下站到了軟榻旁。
此時順和帝一身明黃便裝半仰躺在上麵,整個人咳得眼紅臉熱的,看樣子似乎十分不好受。
蘇芷瞧見他腰上連迎枕都不墊,就這樣仰麵躺下,怎麽能不咳呢。
別說是他此時龍體欠安,就算是正常的人,那樣四仰八叉的仰麵向下,一時之間氣流不順也是要咳嗽的。
她上前一步,遞了一個迎枕過去,卻被順和帝抬手一下子抓住了,蘇芷下意識要掙紮,卻見順和帝龍顏一緊,沉聲道:“你扶朕起來!”
蘇芷想著掙紮不脫,隻好順從地將他扶著坐正了,又塞了一個繡龍紋的明黃迎枕在他的身後,方便他可以靠在上麵。
如此一來,他才終於好受了一些,長長的籲口氣,突然歎息道:“唉,阿芷你想是有些日子沒來了,朕可沒有過舒坦,這要是你日日都在朕跟前伺候著,那朕恐怕會舒坦許多,你說呢?”
蘇芷心頭“咯噔”一跳,心神大亂,順和帝這話是什麽意思,他想幹什麽?
不過她心底的話告訴自己,不管他想要幹什麽,她都不會願意的,而且她今日必須離京南下。
“皇上臣婦剛剛這法子也算不得什麽隱秘,待回頭我瞧見小馬子公公將法子教給他便是!”
順和帝一聽她這回答,龍顏略有些不適,不過他想著反正已經循序漸進這麽久了,倒是沒有必要在這一刻突然就焦急起來,便溫和地笑笑:“也好!”
說完握著她的手不放,反倒將她拉得更近一些,瞧住她的雙眸道:“多日不見阿芷可是瘦了?”
蘇芷眨著水靈靈地眼眸一臉不解:“臣婦沒有瘦,倒是皇上消減了不少!”
“先有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又有為伊消得人憔悴,朕如何能不瘦?”
日日思念麵前這尤1物,可人家愣是連一個回應都不給。
偏偏他先前又非要一時想不開給自己立下規矩,若要對她怎麽樣,一定要讓她心甘情願。
可如今他多番出言調·逗,可人家不是明言拒絕就是裝傻弄愣,讓他這獨角戲演得很是沒勁兒。
他雙手生出一絲力氣來,突然加大力道,將她緊緊往懷中一拉。
“啊……”蘇芷嚇了一跳,雖然有所防備,可她的力氣到底不如順和帝,就算他病著,也還是掙紮不過,竟被他抱了個正著。
“阿芷啊……朕待你如何,你難道不明白嗎?為何要這般待朕……你想要什麽,這萬裏河山,錦繡故土,這後宮嘉榮,富貴榮華,但凡有你想要的,朕都能滿足你……”
“皇上……皇上,臣婦有話要說!”蘇芷躲開他試圖湊近的臉龐和他那從口鼻間呼出的灼熱的氣息,其間彌漫著濃濃的龍涎香,讓她生出無限的抗拒來。
她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她僵直的身體和外皮上因為反感突然冒出來的雞皮疙瘩。
“你說!”順和帝本不想放開她,而懷中這個小女人卻一刻也不停地掙紮,弄得他很是心累,一不留神倒將她掙脫了去。
這次蘇芷學乖了,一言不發跪倒在他所躺的榻前,順帶著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東南之事,想必皇上已經了解,如今之計,唯有臣婦能解,臣婦願自動請纓前往,還望皇上允準。”
蘇芷的話讓順和帝心頭的旖旎去了七分,他半眯著眼睛靜靜地思考著。
東南之事他的確早就知曉了,事實上他的身體之所以會突然病倒,與東南一事大有關係。
而且時疫之症傳來之時,就在今日晨間,他剛巧在朝堂之上與一眾大臣商討過,有大臣建言,既然景王和大理寺卿在東南沿海一帶怎麽征召大夫都不管用。
那麽便不如動用太醫院的太醫前往,他們都是匯集全國各地的名醫,隨便哪一個拿出去都是國之聖手,杏林神醫,此刻也隻有仰仗他們了。
順和帝當然曉得他們所說沒錯,事實上當即他就召見了太醫院的院正齊泰,他同意前往調查並診斷,但此人一開口誰都沒要,直接問他要大理寺卿的夫人蘇芷。
還大肆放言,帶太醫院的十個太醫都不如帶她一人有用!
可他沒有允準!
東南事變,危機四伏,蘇芷在他老人家眼中早就是他掌心的一盤菜,他又豈會放走她?
隻等明天,玉葉那丫頭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到時候她就會歸於他手,可這個時候她卻說她要南下,他怎麽可能允許?
他心裏惱怒,臉上便頓時帶出了一些情緒來:“東南沿帶,時疫泛濫,你可知那疫症來源何處?時疫有何嚴重之狀,如此你什麽都不明白,便要自動請纓?”
蘇芷搖頭,然後堅定地道:“臣婦都明白,此症起源於腐屍,因為屍體處理不當,導致病毒……呃,導致此症蔓延,而且因為沒有抗體,所以傳染性極強……
不僅如此,臣婦還知道,其實但凡在發生過天災人禍,或者死過大量民眾之地,都會有可能產生這種時疫和雜症!”
順和帝皺了皺眉,他原以為蘇芷隻是因為記掛著她那遠在東南沿海一帶的夫君趙晉,卻沒想到她居然真的那時疫有所了解,當即不由正了正身子,有些認真起來。
“你就算明白,可你為何說隻有你會,朕雖然知曉你醫術不錯,但自古以來文無第一,武無第二,就連這醫術之境也是如此,你此等妄言,卻不知道朕可要治你的罪!”
“臣婦不敢妄言!”蘇芷心裏其實並沒有什麽底,但為了擺脫他……
她感覺到了,剛剛順和帝的心就好像中魔了一般,突然間就有一股讓人無法控製地衝動生出來控製住了他的心神,以至於他剛剛差點就要對她使用強製手段。
她心頭一陣害怕,此刻就連穿在最裏麵的小衣都濕透了。
不管怎麽樣,她得走,她得離開,得南下,得遠遠地躲開順和帝,甚至再也不願與他見麵!
“臣婦之所以這般講,是因為在八年前曾經在巴蜀之地的梓州縣治過此種類型的時疫!”
蘇芷將趙晉被貶去梓州縣做縣官時,初到梓州縣境內就遇到曹家村人死亡,被集體堆積曹家林之中,屍體發腐發臭,甚至有人染上病症,還是她出手治好了他們。
而且因為控製得及時,當時並沒有大麵積爆發出來,所以那算是不幸之中的萬幸了!
蘇芷話音落下,順和帝沉默了許久,期間還伴隨著他獨特的低沉地咳嗽聲,瞧見他這般,蘇芷知道順和帝雖然對她有想法,但是他畢竟還是想要做一個好君主的,至少這一刻他心中還是記掛著他在東南沿海一帶的百姓的。
隻要他心裏還有江山社稷,她就覺得他還有救!
一陣長久的沉默之後,順和帝終於輕咳一聲開口道:“也罷,東南四省,十六州府,數以萬計的百姓……朕不忍他們就此身死……”
當然死人之事已經很嚴重,但是這些當地的百姓都得時疫死去的話,那麽剛剛才建立好發展起來的東南之地將會回複到以前的不毛之地,而朝廷也將會失去這個大而豐厚的錢袋子。
而且如果當地的封鎖不到位的話,東南四省的百姓還會胡亂流躥,傳染給別人還不是分分鍾的事情!
所以不管怎麽樣,這如瘟疫一般的時疫必須得治!
“你去吧,齊泰在等著你!你與他一道南下!走加急官道!”
順和帝揮手,蘇芷重重點頭,紅著眼圈摸出一個白玉做的瓷瓶來,告訴他這裏麵的藥可以治他的咳症,每天三次,一次生嚼一粒,然後一刻鍾之後再喝水。
叮囑完後,蘇芷行禮轉身離去。
順和帝的目光久久地凝望著她,眼看著那道穿著素雅長裙的女子慢慢地走出他的宮殿,然後消失在他眼前。
他的心頭充滿著千頭萬緒!
他終究還是顧慮太多了!
這頭剛歇下氣來,他喚來小馬子伺候他服用了蘇芷臨走時留給他的藥丸。
那藥剛卡在喉嚨處,就聽到門外傳來一道焦急地呼喊聲:“父皇……”
“你來啦!”順和帝瞧了一眼,會這麽風風火火急急忙忙趕來的隻有玉葉。
她一進來就立刻打量著殿內,瞧見四周除了她以外就隻有她父皇和小馬子公公,立刻意識到蘇芷不在這裏。
隻是她是還沒有進來,還是已經離開呢?
看到她疑惑的眼神,順和帝淡淡地道:“她走了!”
“父皇……您怎麽……您這是何意?”不是說好了既然蘇芷提前進來了,那他們就提前發動計劃嗎?
怎麽如今人都送上門來了,他卻又不遵守先前的約定行事呢?
她這個高高在上的皇帝父親,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玉葉公主不停地思索著順和帝有可能會有的想法,並且也問了出來,但是順和帝卻並不覺得他堂堂一國之君行事需要向她報備,所以並沒有理會她,而是揮了揮手示意她可以出去了!
他累了一天,也是時候歇息了!
“父皇……父皇……”玉葉公主還想再說,順和帝已經瞌上了眼眸,小馬子立刻上前來攔住她,指著殿門的方向:“公主殿下請!”
玉葉公主一陣氣悶,心口處仿佛有塊巨石一下子就壓了下來,她簡直氣得喘不上氣來,太可惡了,原本以為他是一個幹脆利落的人,竟然如此的優柔寡斷,難怪能被攝政王壓製近十年,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