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一章 一針下去氣球破
埋伏在這天字號房外圍的就有十數人,還不說其他房間裏的人,足足有數十人之多。
隻不過不知道他們是這船上安排保護李老板的侍衛,還是來自於別的人……
如果他們是悄悄地潛藏進來,那麽這些都會成為大問題,但是此刻這些都不是他們要操心的事。
跟著鬆日波他們一路暢行無阻,看來蘇芷一開始的猜測不錯,他們的確是不能依同天幹所說的那般行事,反而是這般還能夠毫發無損地混將進來!
入得房間,裏麵的布局倒是與蘇芷所住的那間差不多,隻是整體要大上一些,而且裏麵物品的材料要更加考究。
牆上掛了好些看似是出自名家的真跡畫作,隻不過蘇芷對於這些一向沒有什麽鑒賞能力,隻覺得好看,卻瞧不出個大概,心裏隻歎若是熟知名人畫作的趙晉在的話,可能還能鑒賞一把,她就算了!
這般一打量,床前出現了一個人正一臉不善地盯著她,轉動地眸子裏帶著一絲不信任:“就你,是個大夫?”
蘇芷被他的聲音吸引,側眸看去。
這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頭發在腦後紮得緊緊地,板著臉,整個人透著一股生人勿近之色,那語氣又帶著幾分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聽得蘇芷十分不舒服。
不過她也倒有好涵養,並沒有因此而表現出來其他的情緒,而是點頭淡淡地道:“沒錯,我自小跟著家中長輩學了些醫術,忝為大夫!”
“口氣不小,年紀輕輕就敢擔下這名頭,我倒要瞧瞧你如何治這馬上風!”那位中年男人冷著臉和聲音嗆她。
蘇芷瞧他一眼,也不多說,隻看向鬆日波。
他臉上帶著笑小聲介紹著:“這位魯大夫乃是出自京城醫學世學魯家的嫡係傳人,一向是我們樓船上最得用的大夫,原本李老板馬上風差點就要絕了生息,好在有魯大夫在,這才勉強救回一條命!隻是……”
隻是依然沒有辦法將李老板給喚醒罷了,原本他們不應該這麽著急著另請高明過來的,但是樓船的大管理者卻表示擔不起這些責任,所以將他們這些所有小管理者都召過去,要求他們去尋找大夫來。
因為現下等著看他們熱鬧的人不計其數,可他們偏偏不能讓別人小瞧了他們去!
故而此刻也管不了這魯大夫的規矩了,什麽一事不勞二主,在他們看來救命要緊,“珍珠號”的名聲要緊!
“魯大夫,請這位青大夫過來看診是船長默許了的,還望配合!”鬆日波一直以來在蘇芷麵前表現得好像是一個十分溫和的謙謙君子,但此時把臉一板,卻也還有幾分威儀之色。
蘇芷眯了眯眼眸,瞧見他三兩下就將那魯大夫給鎮住了,朝他點點頭,走近那自稱出自京城魯家的嫡係弟子,輕聲問了一句:“魯大夫不知道尊姓大名?”她隻知道他的姓,卻不知道他的名,所以很難將他跟她記憶之中那些人聯係到一起,故而一時之間竟然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要你管,你不是自稱是大夫嗎,那趕緊給病人看病呀,我倒要在旁邊看看你是否真的能夠治好這病人的病!”他能夠保住病人的命,可對於此時的狀況卻是完全有些失控的。
他救不醒這一位自從他到來就一直昏迷著的病人,也沒有辦法讓他那明明沒有知覺卻一直挺著的那杆槍按壓下去。
但作為一個學醫者他卻很明白,若是這樣的場景持續下去的話,他就算不死,也要將那物給廢了。
這樣的事情對於一個男人來說跟要了他的命沒有什麽區別!
所以他十分迅速地就開始了讓開位置。
盡管他心高氣傲,但是如果別人要試的話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況且這來的還是一個女大夫,並且是由著所謂的大船長最為信任的管理者鬆日波親自帶來的……
他一挪開,蘇芷便立刻接了上去。
她瞧了一眼李老板的臉色,通紅火熱,仿佛一直置身於那個事情之中不得解脫一般。
她又把了把他的脈搏,動得很急很亂,毫無章法可循,再看他的身體,某個地方果真矗立著,很是嚇人。
但此刻她是大夫,她顧不上害羞怕人,直接拿出一根銀針交給鬆日波,指揮他朝著李老板那立著的東西刺去。
她嘴裏輕聲指揮著:“一寸之地,輕輕一紮,便可鬆緩!”
鬆日波瞧著這嚇人的銀針,猶豫了許久才開始緩緩往下按去。
直到蘇芷說他不會是想讓她一個女子去做這樣的事情吧?
鬆日波像受了什麽刺激似的,連忙用力捏緊銀針照著蘇芷所傳授的法門朝著那處紮去。
果然這一針下去,那玩意兒好像是一個漲滿了氣突然被刺破的氣球一樣,一針紮下,就立刻癟了下去,然後被撐得像小傘一樣的褲子也軟搭了下去。
“這……這是成了嗎?”鬆日波雖然有些見識,但到底也還是第一次瞧見這般的情形,而且還是在他的親自操勞之下演變成這般模樣的,因而他的情緒就更加的激動。
但相比於鬆日波的激動,一旁的魯添甲大夫卻是冷笑一聲:“切,這不過是小技耳,你現下倒是幹脆,一下子就戳破了他的氣門,可是若是沒有法子護住他,恐怕他以後就是個軟蛋兒了,空有這玩意兒卻做不得男人,行不得歡樂之事,待他醒來你瞧瞧他是感激你還是憎恨於你!”
聽他這般說話蘇芷便知道,這魯添甲說起來其實也算是一個不錯的大夫,至少這些個法門和急救的東西都曉得,隻不過如他所說,他怕這般一針灸下去,就會使得李老板氣海被破,以後無法做男人,行那雄風之事罷了。
但這樣的擔憂在蘇芷這裏卻自是不必擔憂的,她既然一來就敢破他氣海,自有她的保護措施。
當下時間緊急,也不待藏拙,更不用謙虛,她直接取出懷中白淨瓷瓶之中的白色藥丸,吩咐鬆日波喂進李老板嘴裏,然後又讓青離取出藥箱之中的艾草,拿了施艾灸的銅器,與那鬆日波道:“我將施艾火,你讓這裏的無關人士先出去!”
鬆日波眼見著她剛剛那一套演練下來,雖說沒有多少神奇之處,但卻也是無比的熟練順手,曉得她的確沒有說大話,必是一個自成一派的醫學聖手,當下也是順從了她的心意,將先前圍在裏麵的保護李老板的黑甲侍衛全都趕了出去。
又看向場中唯一的一個外人魯添甲大夫,有些猶豫地道:“魯大夫……你看……”
“我是個大夫,這同為大夫,難道還有我看不得的嗎?”魯添甲卻是從蘇芷那顆散發出異香的藥丸和她那手勢還有那治療的法子之中看出了端倪。
想來她是個頂頂厲害的醫者,竟然能夠破人氣海而不傷人命根子,這一手連他都不會,他此時已經起了偷窺師藝之心,哪裏還舍得離開,說起話來粗聲粗氣的,便多了兩分強詞奪理。
鬆日波雖然敢於在他麵前展露心思,卻也不敢真把他得罪了,便看向蘇芷,小心翼翼地建議:“青姑娘……”蘇芷之前一直沒讓他喊她的名字,他便也一直喊她姑娘,但剛剛蘇芷卻自稱姓青,於是他便就順勢喊起了他青姑娘來了。
蘇芷冷眸輕動,倒也不糾正他那些無用之事,隻是瞧向青離,看她把艾灸給準備得差不多了,又涼涼地瞥了一眼有心留下來留師的魯添甲,便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接過青離手中的艾灸,按照一定的順序開始做起艾灸來。
先從百會穴開始,一上去便是兩次,再到勞宮穴,獨陰穴,這兩穴便是各灸一次,這些穴位乃是六大保命要穴,其他的還有諸多穴位,蘇芷的動作由慢到緩,再由緩到快,後麵幾近舞動,快要看不出動作來了,甚至化作了虛影。
別說是鬆日波了,就連對穴位分外熟悉的魯添甲也是沒有看清楚。
視線也隻停留在她最先慢慢灸的那幾個重大之穴上。
一番舞弄過後,那床上的李老板突然咳嗽一聲,接著兩聲,三聲……
一連串的咳嗽聲過後,他吐出了一口濃烈而散發出了無比惡臭味道的口痰,接著便發出一聲驚悸過度的叫聲,驚坐而起。
“啊……李老板!”鬆日波眼下是這裏唯一會伺候人的人,四下看看便立刻上前一步,扶住了在叫過那聲之後便衰弱下去的李老板,將搖搖欲墜的他扶著,因怕他再咳嗽被濃痰卡死,便沒讓躺下,而是給他墊了兩個迎枕,讓他坐著。
他睜開渾濁的雙眼看著場中之人,第一眼便是鬆日波,他眼中閃過一抹驚訝,接著看到了蘇芷,還有魯大夫,如此都看完之後,他輕喝一聲:“心兒那賤人呢?”
他自認為這一聲很具有攻擊性,但無奈他的嗓音沙啞,就如同那破了的鑼鼓被敲響,又濁又沉還難聽得緊。
鬆日波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詢問:“李老板找心兒為何?”
“嗬嗬……那賤人害我!”李老板此時臉上的潮紅已經褪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蒼白,還有那外翻的眼睛裏看著白色竟然比黑色還要多。
鬆日波還待要再問,卻被蘇芷給製住了:“李老板雖然清醒了,但是他失陽過多,又受損耗,恐怕不適合再勞累,不如先行歇息!”
蘇芷的聲音溫和如春風,一響起,李老板的目光就瞧了過來,心中知道她醫術的高明,知道自己這命和命根子皆是保住了,不由放心下來,朝她用力眨眨眼睛,疲倦如潛水般湧來,闔上了眼睛。
蘇芷站起身來,把地方讓出來,被鬆日波召喚而來的小丫環立刻進來將裏麵打掃幹淨了,又點上了清新空氣的燃香。
冷梅的香味,清香淡雅,還有那大開的窗戶,也送來了海上夾雜著鹹濕味道的海風的味道。
“青姑娘,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老板是不是有救了?他到底為何會那樣說?”鬆日波且不管別的,隻關心這樓船之上客人的安危。
此時,蘇芷倒也沒有故意為難,點點頭嘴裏還輕聲講解著:
“這男子馬上風,大概有好幾種原因,但我觀李老板卻有三點,一則便是與他春風一度的那個女子月事未完,勾出了火氣。
二則有人在李老板的吃食之中下了虎狼之藥,這三嘛便是李老板年齡略大,近日來房·事漸多,不知節製,弄得陽關不保,才會造成此事!
說起來這些裏麵倒全是人為因素所造成的,而那與李老板春風一度的女子想必就是那時刻伺候在他身邊的心兒,她既來了月葵水又何必……唉,這樣不過是害人害己罷了!”
好在蘇芷是個現代人,談及這些倒也並沒有避諱,而是將是非利害關係盡數給他們講解清楚。
“如此說來,李老板這病症還真是心兒有意為之羅?”
不僅有心兒來了月事不避房·事,居然還弄那虎狼之藥給他喝,這不是明擺著害人是什麽?
蘇芷點頭:“想來就是這個意思,李老板大概也是想清楚此間關係,才會下那樣的結論!”
兩人這般說著話,鬆日波突然起身朝著蘇芷躬身一禮,格外的恭敬有禮,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神情一肅請求道:“今日之事實在是意外,還望青姑娘莫要將之外傳才是!”
蘇芷攤手,說她雖為女子,但並非為搬弄口舌是非之輩,但是這房間裏還有房間外麵可不僅僅隻有她一方人馬,這若是旁人泄漏,讓他們莫要也一並算到她身上,反正她是不得會認的!
“自然是不會的,外麵的盡數是大船長的人,他們一向守口如瓶,至於魯大夫乃是這樓船之上的隨船大夫,諸多事宜他必是有分寸的,隻請青姑娘多多擔待此事才行!”
蘇芷翻了一個白眼,別以為這鬆日波的話說得好聽,態度誠懇,她就聽不出來他這隱隱約約的威脅之意,她冷了臉:“李老板的病症還未完全治好,你便這般說話,實在是太過急切了,萬一我不說,而是你們的魯大夫外傳了,他又故意栽贓到我身上來怎麽辦?”
不知道為什麽,平日裏蘇芷倒不是這般胡攪蠻纏之人,但是在看到站在旁邊看了半天戲的魯添甲,她就生出了這樣一種不好的預感。
總感覺這狗日的不是個好東西,好像天生就會算計她似的,讓她不得不提防著!
魯添甲平白被她這般一瓢水潑到頭上,便是身上再幹也變成濕的了。
他氣得發抖,不過這話就形同於將軍了,他若想自救就隻有離這事兒遠遠的,心底裏無數的盤算都隻能按壓下去,隻在心裏默默地想著,自己的醫術雖然已經不錯,但是與麵前這個女人終究還是有差距,不過幸好,有人將他們魯家最厲害的人送到了他麵前來。
等他稍晚些時候再回去詐一詐他,從他身上搞些醫典秘籍之類的來提升一番醫術!
學海無涯,醫界亦如是!
魯添甲想著,扭過頭去,冷冷地表示他不是多事之人,必不會泄漏半句此事!
蘇芷得了他的保證,心裏才稍微有些安寧,掃除了有可能被人陰的障礙後,蘇芷又再次看向李老板,目光從他的曲骨劃過,想了想還是沒有動手。
這個穴位必須得是非常緊要的關頭才會去灸,醫典裏說過:灸曲骨,特危重釣命耳,灸之男則陽事永不起,切應慎之再慎!
蘇芷本著治病救命而來,倒也不會如此莽撞,便要過紙筆開了一劑藥來讓他慢慢養著。
鬆日波接過一看:“金銀花五錢,生甘草四錢,苦瓜幹四錢,鬼箭雨三錢,下藥忌柴胡、大黃二藥,就這些嗎,怎麽吃?”
“水煎,一日一碗,重則三劑,輕則兩劑可愈!”
蘇芷留下藥方和話頭便朝著一直在外圍打轉的青離招手。
青離捏了捏手心朝她點頭致意,蘇芷頓時便明白了,好吧,青離這是又得手了!
她朝著還在昏迷中的李老板鞠了一躬,表示了她的感謝,退後一步。
等待鬆日波安排好了妥貼的人伺候李老板之後,主仆倆又一道出了門去。
進了門,蘇芷便叫住鬆日波道:“這船還有多久到達桃花島?”她先前了解過,發現這船雖然在四處的小島都有停下,但是它的最終歸處還是桃花島。
雖然對於這個結果,蘇芷覺得很抑鬱,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在歐陽王妃的幫助之下逃離了那個地方,可沒想到,這一次她卻又要自動送上門去,這可真是讓人……
心頭有一股無法言說的使命感讓她無法生出退卻之意!
“最遲明日便會到達!”鬆日波以為隻是正常的詢問倒也不往心裏去,隻是沒口子的稱讚她的醫術居然如此之好。
“魯大夫都沒有辦法的病症姑娘年紀輕輕地居然可行,實在是厲害,不知道姑娘是否有意與我們大船長相見,大船長是一個愛才之人,姑娘這門手藝……”
蘇芷不等他興奮地說完便冷著聲音打斷:“我不缺銀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