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一十二章 絲巾白紙傳消息
蘇芷與青離一主一仆,一個在明處裝作跟從前一般,時不時地出外逛逛花園子,還偶爾會主動做了湯送去給順和帝,到他麵前去裝乖賣巧的。
而青離則轉入暗線,在跟著蘇芷出宮去瞎逛的時候,就悄悄地跟從前蘇芷埋在宮中的暗線一一聯絡起來,然後終於找到一個機會將蘇芷身在皇宮的消息傳到了宮外。
說來也是驚險,蘇芷準備傳遞消息的並不是一封寫明了她此時情況的信,而隻是一張看不出名堂的絲巾。
上麵繡著與上次她送給順和帝的絲巾一模一樣的花紋。
一根黑乎乎的樹枝,一頭棲息著一隻小鳥。
“娘娘,這是什麽?”
蘇芷輕笑:“你別管,隻管送出宮去,或許會有明眼人能夠看出來!如果那個人足夠了解我的話!”
蘇國公府。
距離蘇芷失蹤已經近半個月,蘇國公府的人對於能夠找到她的希望又少了一分,但是一個個卻都表示不會放棄。
隻要她還活著,他們就一定會將她找回來。
眾人圍坐一處,杜文潛像一陣風一樣刮進來,接著連口熱茶都來不及喝就大聲道:“好消息,好消息,今日我去宮裏上書奏事,你猜我碰到誰了?”
“碰到誰了?難道是囡囡?”蘇三叔沒有心情聽他說話似的。
“那自然不是,不過也相差不遠啦!”杜文潛笑得見牙不見眼的。
“真的嗎?”趙晉第一個衝動地站起來,連忙問起杜文潛在宮裏所遇之事的細節來。
“來,你們瞧瞧這是什麽?”杜文潛攤開一張錦帕,上麵隻有一枝黑乎乎的樹幹,樹幹的另一頭站著一隻繡得格外醜的小鳥兒。
“這……這是娘子的針法!”趙晉一看到便認出來了,然後緊緊捏住,眼圈熱了,要不是他忍耐力足夠,眼淚都快要衝出來了。
“你們猜猜我在哪裏弄到的?”杜文潛興致勃勃地繼續道。
隻是話剛落音,就被蘇冷一把揪住了手臂,她咬著牙警告道:“好好說吧,別再賣關子了,小心我三叔打你!”
杜文潛這才看到蘇三叔臉上黑沉沉的,而老太君臉上也有些著急,趙晉就更不用說了,一雙眼睛恨不得盯到他身上來。
他再不敢賣關子如實說來:“是我在路過禦花園的時候遇到了宮裏的一個小宮女,叫什麽憐兒的,她將這帕子給了我,然後我又在皇上那兒看到了這個帕子,花色一模一樣。”
“那宮女我認識,她的確叫憐兒,還是皇上身邊貼身內侍小馬子公公的對食,之前因為娘子救過她,因而對娘子極其忠誠。”趙晉對於蘇芷的關係網了如指掌。
由此也一語定下了憐兒所說之話絕對是真的基調。
“等等,囡囡光是讓人傳了一個帕子來就沒有說什麽嗎?”
“沒說什麽,但是我也大概知道了,諸位上次不是說過皇上新冊封的寧貴妃嗎?她其實就是二妹妹!”
杜文潛怕眾人不信,將他先前在禦書房看到皇帝袖中揣著那條繡著樹枝和小鳥的巾帕的事情說了。
“我當時因為好奇特意問了小馬子公公,他告訴了我,那帕子是新晉的寧貴妃娘娘所送!與這帕子的款式和針法如出一轍!”
事實上大明朝能夠把花兒繡得這麽醜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人了!
“好啊,好啊,好一個昏君,設計陷害有功之大臣,還行霸占大臣之妻的事,昏君,昏君!”老太君聽完之後整個人就炸了,立刻反應極大的破口大罵。
可惡,討厭,他可是一國之君,他怎麽能做這樣的事情呢?
蘇國公府的人合起來將順和帝好生一頓大罵,罵過之後,老太君才撫著胸口輕咳著道:“將囡囡救出來,必須!”
他明·帝不嫌這事兒丟人,他們蘇國公府卻丟不起這人!
“明日我便入宮,我要當麵跟那昏君要人,我看看我這都有語證據了,他還能怎麽賴著我家孫女兒不放手!”
老太君生氣異常,當即暴走。
趙晉在怒極攻心之後,反而平靜下來了,看著屋中眾人道:
“老太君放心,大家放心,阿芷是我娘子,我定會把她救出來!”
“對,一定要救出來,昏君!”蘇冷也是好大的氣性,不停地跟著罵。
杜文潛亦是滿臉的失望,昔日揮斥方遒的帝皇居然變成這樣一個沒有原則,沒有底線的昏君,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
見著國公府的人都差不多怒得無法控製住自己了,趙晉反而顯得更加平靜了,緊緊揪著那絲巾分析著:
“大家不要衝動,娘子既然選擇這般回環曲折地與宮外傳遞消息,那麽充分說明一件事情:她想要逃離宮中,但是她卻不想連累到國公府。
因而老太君你明日一定不能入宮去直接要人,姐夫你和三叔也不能上奏折去暗示。”
“這也不能做,那也不能做,那還能做什麽?”年紀最小的蘇跡有些冒火。
趙晉卻讓眾人都稍安勿躁:“且聽我說來。其實娘子這繡帕還傳遞出來了一個消息。
她不是一個人,她的身邊還有助力!”
趙晉指著那黑乎乎的樹枝,雖然繡得醜,但是勝在那黑樹枝繡得十分的壯碩有力,那隻小鳥的雙腳緊緊地抓著樹枝,那就是她的依托和同伴,也就是她身後的力量與支撐!
“是啊,好像是的,我現在想想,好像在那個叫憐兒的身邊還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臉……對,對,對,我想起來,好像叫青離,是咱們府裏調出去的!”杜文潛拍著手掌。
那個青離以往都是一身利落的打扮,當時卻穿著宮裏統一製的宮裝,整個人顯得文靜極了,反倒讓他有些認不出來了。
“既然咱們有了方向,而娘子那裏又有咱們自己人,那就好辦了!”趙晉把所有人都招攏來,輕聲地說出一個計劃。
同時也提到了,上次他去郊外打探消息的時候,其實也不是一無所獲。
趙晉沉聲道來:
“雲柏就在北邊的一家皇家別院之中,娘子既然繡了兩張絲巾還是一模一樣的,那就說明她可能希望我們雙管齊下,不分先後!”
“天啦,就這麽一張普通的絲巾,趙晉你是怎麽看出來這麽多東西的?”
“娘子不輕易繡東西,她若要繡的話,定是為了傳遞消息。你想想皇宮之中,耳目眾多,萬一寫一封信被人給截住了,那事情不是全都敗了嗎?
但這絲巾就不會,便是有人看到了,或者不小心落入他人之手,隻憑這麽一根光禿禿地黑樹枝和一隻小鳥兒,那也根本算不得什麽。
充其量就是有人在她所住的地方將這東西偷偷拿出來罷了!
這些隻是她練習刺繡的時候扔下的廢品,一兩句話便能解釋清楚了。”
“有道理,不愧是囡囡信任的人,你分析的很好!”蘇三叔一拍大腿,立刻肯定了趙晉的分析。
這件事情裏麵雖然別的部分他也能夠想得到,但是他自問不會有趙晉了解和分析得這麽透徹。
倒不是他智計不如人,而是因為與趙晉相比,他對蘇芷的了解不如他。
故而能夠看穿這件事情裏麵的一些步驟,卻沒有辦法全部看透。
隻是由著趙晉這麽一解釋,他卻是全都理透了。
並且心裏已經有了一個大概的解救蘇芷的步驟和辦法。
不過在開始說他的計劃之前,他先問趙晉的看法:“你想要怎麽樣做?”
“李代桃僵!”趙晉知道蘇三叔厲害,心中肯定已經有丘壑,問他不過是想要考問他,或者是綜合他的看法,因而也並沒有絲毫的藏拙,直接將他的想法一一說出來。
“好,好一個李代桃僵之計,與我所想相差不多!”蘇三叔拊掌,看著趙晉的眼神越發讚賞。
“這誰為李,誰為桃?”蘇冷雖然平日裏瞧著也聰明,但是在這些大神玩兒的東西麵前,她卻是有些趕不上趟子。
因而半晌都沒有折騰明白他們所說到底為何意。
不懂便要問,這倒也沒有什麽大的錯處!
“這樣吧,此話先暫時不說,我若是告訴你了,便沒有什麽可以實施的餘地了,畢竟隔牆有耳,有些話不好多說,咱們隻管做吧!”
蘇三叔不願多說,隻與趙晉彼此交換了一個眼神便開始布置起來。
由趙晉先用他與蘇芷都熟悉的方式互通了消息,將他們想出來的計謀附著在其上,然後再由蘇三叔來找機會具體運營。
因為趙晉不能出門,所以居中調配。
“文潛你便還是在入宮的時候以打探消息和傳遞消息為主。冷丫頭你就照顧好你們的生意,再者準備一些物資,萬一人救出來了,便要考慮到馬上離京。你負責城內外的接應事宜。”
蘇三叔的格局已經在想起了後路來。
“是,三叔!”
“三叔,三叔,他們都有事做,那我呢?”蘇跡也想為蘇芷盡一份力。
“你就不必了,你好生守著這個家,盡量像平日裏那樣,該怎麽造還是怎麽造,不用控製住自己。”
“呃……”蘇跡有一種被小瞧的模樣,有些不服氣。
不過蘇三叔已經開了口了,自然就沒有了他回嘴的份。
他可是在戰場上都能運策帷幄,決勝千裏之外的人物。
心中的崇敬大過了不服,蘇跡很快就將自己說服了。
不過趙晉發現了他稍微留在麵上的那點小情緒,還是勸了他幾句。
“娘子不想連累國公府,我們這邊在動作,你一定要給所有人都造成一種國公府的人並沒有參與的假象,這其實已經很難得了!”
趙晉充分肯定了蘇跡這份工作的重要性和難度,使得蘇跡一下子就有了自信心,立刻表示他一定會好生幹,不會讓他們失望。
“我相信你一定行!”趙晉既是在蘇跡說,也是在對自己說!
事情分配完,人也安撫好了,便要各自去忙活。
第二日,宮中的蘇芷便收到了來自憐兒遞過來的回信。
把所有的人都打發走了,隻留下青離後,她迫切地打開信函,可見卻是一張實打實的白紙。
“是什麽?”青離看到是一張白紙還有些不敢相信,不由得拿到手裏,上上下下地折騰著,希望能夠從中找出一些信息來。
可是上麵並沒有,這真的是一張白紙,一張幹淨整潔得好像從未打開過的白紙。
她不甘心,跑出去找來一些可以使得白紙現字的東西過來,使勁地在上麵試。
仍然不行,又弄來水,把紙往裏麵摁,打濕一點,也沒有字,又拿去火邊烤,可依然沒字兒。
“這……夫人, 這是怎麽回事?”
這看著不大對勁啊!青離表示自己已經徹底懵圈了。
蘇芷起先也跟青離是一個思路,以為對方是害怕被人截住了信函,以免暴露他們的計劃,想必這信函之中的秘密會藏得很深,便也由著青離在那裏折騰,但是當她發現她折騰了好一會兒之後,這玩意兒還是白紙一張。
她開始有了不一樣的感悟。
“青離,別弄了,坐下吧,倒杯茶水,咱倆喝著暖暖身子!”
她叫住青離坐下,然後就著茶香,思考起問題來。
起先的時候,她根據青離對她以往事跡的講述用了她最不擅長的繡品傳遞消息,並且別出心裁找到了最好的方式。
如果按照青離所說,那一位足夠了解她的人可以破解掉的話,那麽相信他們已經知道了她們想要出宮的心思,那麽接下來就是尋找出宮之法。
“我們姑且將之認為是一種出宮之法!”蘇芷的思路打得很開,很快就找到了一個好的思路。
青離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著她,等待著她的下文。
同時心裏也是止不住的稱讚,夫人果然還是夫人,她雖然失憶了,但腦子依然如同以前一般靈活,想到的事情也比她要更多。
“哎,你別光看著我呀,快幫著一塊兒分析分析!”蘇芷招呼青離。
“夫人……”青離叫完有些不好意思,但是看看四周沒人,她還是沒有改口,她就喜歡這樣叫自家主子。
叫著娘娘,她覺得渾身都不自在了。
蘇芷笑著搖搖頭,雖然她依然還是沒有想起來青離為何有此一叫,但是聽著這稱呼比什麽破貴妃娘娘舒服多了,也讓她不會動不動就起一身雞皮疙瘩,她就覺得順耳。
“夫人,大人對你很是了解,這張白紙如果是指出宮的辦法的話,會不會是一切都依著夫人的意思,所以那邊的回話是不提供別的建議?”
青離在蘇芷的引導下,腦袋瓜子好像有一種突然開竅了的感覺。
聞言蘇芷撫著下額沉思,嘴裏不停地嘀咕:“白紙一張,一張白紙,白便是沒有!或許你是對的!”
青離捂著小嘴,一臉不敢置信:“啊,夫人,我隻是隨便說說的,我……那個,你可千萬不要完全信了我,萬一我是坑隊友的那一個怎麽辦?”
“噗嗤……”蘇芷被青離頗為現代的話給逗笑了,揚著眉頭看著她:“坑隊友,你怎麽會知道這種說法?”
“呃,是夫人……夫人你經常說呀,我聽得多了,不知不覺就耳濡目染的學到了。”
蘇芷笑得越發燦爛:“倒也是,我以前肯定在你們麵前無所顧忌……”
哪裏像她現在在宮裏頭,連自由自在地說句話都要多做好多籌謀。
首先要打發掉身邊盯梢的宮女,然後還要想辦法把外麵那些偷聽的暗衛給弄走,然後還要躲進床帳之中才能夠安然地說話。
就連這般說起來也是不敢大聲了的,唯恐遇到像她這般耳朵極好使的人,這樣一來就麻煩了!
她皺了皺眉頭,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下來。
“夫人,你別難過,我們會出去的!”青離的聲音前麵大,後麵小,雖然充滿著希望,但到底也不敢太大聲了。
怕壞事兒。
“要不……要不夫人我再給你講講你以前是怎麽在我們麵前說隊友這事兒吧!”
青離說著也不願蘇芷想不想聽,就直接道,以前她最愛講什麽豬隊友,神仙隊友,坑隊友,神助攻……
“夫人說好多我們連聽都沒有聽過的話……雖然聽不懂,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聽著就覺得很好玩兒!”
青離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後腦勺。
“行啦,你可真是個小開心果,我現在一點我也不難過了!”蘇芷朝她眨著眼睛笑笑。
然後肅容道:“我大概想明白了。大概是他們覺得我在宮裏,而他們在宮外,因而害怕不知道我在這宮裏的具體情況,所以不敢隨便給我們建議,這就需要我們自己想辦法了。
這樣吧,咱們先想著,集思廣益,或者來一場頭腦風暴,看看咱們是否有能力想到離開的辦法。
要是實在不行的話,他們也會幫我們的對不對?”
蘇芷歪著頭看著青離,試圖從她臉上看到她對此事的看法。
可青離隻有滿臉的信任和激動。
“沒錯兒,沒錯兒,大人和老太君,還有三爺,大小姐他們是絕對不會放著夫人在宮裏受苦不管的!”
青離的話異常的堅定,讓蘇芷聽得莫名間就覺得好像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她咬咬唇,有些感慨萬千。
“我真的有那麽好的家人嗎?”
“當然,夫人,你是這世界上最好的,所以你的家人也是最好的,你們都好!”青離的話十分給力,幾句話就說得蘇芷差點兒熱淚盈眶……
感動過後,再思考起問題來便顯得十分有力量。
很快先前那些沒有頭緒的事情,在腦子裏過了一遍之後一下子就順暢了。
“青離,你去打聽一下,這宮裏頭最近可有哪些妃嬪要出宮的?”
青離不解,不過主子的話她一向習慣了聽從,立馬便出去打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