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陸生的決意
奴良組，真正達成百鬼夜行的組織，麾下成員過萬——全是妖魔鬼怪。
巔峰時期，萬餘妖怪劃分成百組遍布東京地區，即便近些年有些沒落，也有七十多組，是關東一帶屈指可數的巨大勢力。
這樣一個組織的大本營，自然也是群妖亂舞。
隻是跟著陸生進門的這段時間，關俊彥通過係統辨別出不下十個妖怪。
前院的水塘裏藏著，頭頂彈殼的小個子是河童。
躲在走廊柱子裏的獨眼稻草小人是納豆小僧。
坐在房頂上半人半烏鴉的是全日本都有名的鴉天狗。
穿著和服在洗衣服的美豔女子是毛女郎。
因為有少主人陸生領著，妖怪們都很和善，要麽躲在暗處偷看，要麽用人類的禮節點頭致意。
關俊彥一行不敢有任何怠慢，一一回禮。
看食發鬼越來越渺小的存在感就知道這裏的妖怪沒一個簡單的。
要麽本身實力強勁，要麽有著舉足輕重的一技之長，奴良組的深厚底蘊可見一斑。
唯一對此沒有感覺的，大概是生在這裏，長在這裏，被大家捧在手心的小少爺奴良陸生了。
領著眾人穿過長得誇張在的走廊，大大咧咧地打開後院茶室的拉門。
“爺爺，有客人來了哦。”
幹幹瘦瘦的老年滑頭鬼此時正拿著曾經在料理店見過的煙杆吞雲吐霧，看到關俊彥的臉龐不急不忙地敲了敲煙鍋，熟絡地說著：
“這不是店員小子嘛，怎麽今天有空過來看我這個退休的老家夥……那天見過的食發鬼小姐也在，你們這是談成了？”
“成了一半，後續還在談著，托您的福。這次帶她來，是因為她昨晚受了傷，想看看您這裏有沒有哪位能治療她。”
“這個容易。”滑瓢抽了口煙，道，“陸生，帶這位小姐去找毛女郎。”
“好的，爺爺。”陸生點點頭，對食發鬼道，“請和我來。”
“謝謝滑瓢大人，謝謝陸生少爺。”食發鬼五體投地，行土下座大禮。
“不用這樣。你會受傷，和我們也有一定的牽連。”
滑瓢揮揮手，打發了孫子和食發鬼。
關俊彥則順勢接話道：“那麽，果然昨晚的事……”
“就知道你們是為這個來的。”
滑瓢絲的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歪斜的身體終於坐正。
“如果我沒有老眼昏花，兩位小姐應該是神樂家和八神家的傳人，這麽出色的年輕人，整個日本也沒幾個。”
“神樂澪，見過滑瓢大人。”
“八神刹那，見過滑瓢大人。”
兩位少女連忙行禮，不同於消息閉塞的四國，這位盤踞在東京的妖怪領主的資料並不難查，絕對稱得上一個時代的傳奇，各領風騷數百年的那種。
“都說了，不用這樣。”滑瓢的身體又斜了下去，“我們不是人類，沒那麽多規矩——說正事吧，關於昨天發生的事，你們掌握到哪一步了？”
關俊彥朝神樂澪使個眼色，你是代表神樂家來的，正事必須由你來說。
神樂澪會意，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經過和掌握到的情報都說了。
滑瓢聽完後，點點頭：“和我掌握到的差不多……四國八十八鬼夜行啊……”
“請問滑瓢大人下一步有什麽打算。”神樂澪直截了當地問。
“這個問題是你想問，還是神樂家想問？”滑瓢的態度同樣直接。
“都有。我自己昨晚也遇到了襲擊，而家裏，萬龜阿姨說如果奴良組有需要，我們隨時可以提供支援。”
“替我謝謝萬龜丫頭，下次去老地方，老夫請客。我現在告訴你奴良組的答複：暫時還不需要這麽興師動眾的，不過你們幾個孩子過來玩，老夫非常歡迎。”
意思很明確，對公層麵不需要，私交不禁。
“還有四國那邊，你們也暫時不要管。‘四國八十八鬼夜行’的總司令隱神刑部狸和老夫是老交情了，它不會做這種事。”
“可昨晚發生的事……”神樂澪不解道。
“這正是老夫疑惑的地方，所以老夫打算會親自去找老朋友問個明白。”
“……”神樂澪欲言又止，同時看了眼關俊彥。
關俊彥大概猜到她的心思，開口道：“老爺子，四國方麵情報未明，你直接過去會不會風險太大了，浮世繪町這裏也需要您來坐鎮。”
“沒什麽風險。”老人搖頭，蒼老的臉上一片平靜，“你們會這麽想，是因為你們不了解奴良組，也不了解那隻老狸貓。四百年前，它有可能會有其他想法，現在絕對不會。他和我一樣，早已沒了野心，也沒有支撐起野心的實力。”
滑瓢衰弱的原因關俊彥知道，係統說明裏有，店主也隱晦地提過。
殺死羽衣狐一次是奴良滑瓢妖生最巔峰的一戰，但這次滑瓢付出了沉重的代價，被羽衣狐詛咒並被奪走了肝髒。
這導致了滑瓢實力和壽命的雙雙減退，本來幾百年的時光根本不足以讓巔峰的妖王老成這樣。
而隱神刑部狸——
“是因為三百年前的‘不祥之事’？”
最先做出反應的是八神刹那，她在這方麵意外的敏銳。
“已經調查到這種程度了啊。”老者感慨是最好的承認，“不過不要繼續下去了，有些事不是你們現在該觸及的。”
“是。”八神刹那不敢多說。
滑瓢又道：“浮世繪町這裏，有沒有老夫都一樣。這次的事情，老夫什麽都沒有做，是陸生在處理——沒問題吧，我的孫子喲。”
大門再次拉開，顯露出的身影正是陸生。
雖然是斯文瘦小的人類形態，卻難得沒了平時的畏縮，流露出隻在妖怪狀態時才有的堅毅與大氣。
“是，請交給我吧，爺爺，我一定會守護好浮世繪町，守護好大家的日常。”
“很好。”
鄭重變成了欣慰，雖然仍免不了擔心，但更多的是期待。
與大多數家族對於繼承人的培養不同，滑瓢從來沒有對陸生有過要求，隻希望他自由成長，做出遵從內心的選擇。
也因此，陸生這個第三代目讓很多妖怪都失望了，因為比初代二代差得太多，在十三歲之前妖怪血統隻覺醒過一次。
直到最近，在各種各樣的事件催化之下，這位曾不被看好的少年終於有所覺悟，有了奴良組少主該有的氣象。
我的孫子，過去是屬於我的，而未來則是屬於你的。
即使你身邊站著的都是這個國家最優秀的年輕人，我也相信你不會比任何人差。
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不一樣的道路，等到那個時候，我就可以放心地閉上雙眼，去見你的奶奶和你的父親，告訴他們陸生做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