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看弟弟 4200

  鬼人天衝看著刀發愣。


  有人卻在發笑，一個女人，一個天下無雙的女人。


  “我看出來了，弟弟你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犯迷糊。”


  “畢竟剛搞了一場大的，鬥智鬥勇，現在智商餘額不足，需要時間充值。”


  又有人接話道。


  一個男人。


  語氣輕鬆，聲線與天衝之外的一魂二魄如出一轍。


  不是關俊彥還能是誰？

  與所有分出去的魂魄不同，這位關俊彥氣勢雄壯，生命活力異常旺盛，已經觸碰到了人類的極限，這是單純的靈魂絕對無法擁有的特征。


  他不是分魂，是本體。


  而直接稱呼關俊彥為弟弟，自然是來自種花家的奇女子，武林盟主羅翠蓮。


  羅翠蓮揮揮手，散去身前的半虛半實的影像：“那麽你呢？你沒參加大戰，智商應該在線。”


  原來，在暗中旁觀的不止是麻倉葉王，羅翠蓮和關俊彥本體也早早做好了準備。


  留在本體的是“命魂”，一個命字道盡一切。


  既是生命的命，也是命運的命。


  命魂可知主魂的一切之因果報應，如果真有地府判官定人善惡輪回，就是通過命魂。


  分魂遇險，第一個有反應的就是命魂，這次也是一樣。


  本體當時還在海底走路，沒本事趕去支援，隻能拜托羅翠蓮。


  羅翠蓮也是有備而來，循著靈魂之間的聯係，以特殊道法旁觀監視，必要的時候，也會施以援手。


  比如把本體遠距離投放過去增加明麵上的力量，自己再暗中加把火，烤一烤本願寺顯如之類的。


  當然，這一切不能讓其他分魂知道，一切的意外都是一種磨練，羅翠蓮在這方麵異常魔鬼。


  所以，顯如搞出的這一出，看似驚險，實際上還是很穩。


  雖然有著日本氣運庇護?  羅翠蓮在日本本土拿日本的超越者沒什麽太好的辦法?  但要把關俊彥帶走並非難事。


  身為全世界風頭最勁的超越者之一，她有這個實力。


  “如果我沒有想錯?  不取走鬼切本身就是那位劍道之祖的表態。傷了萃香姐……”


  說到這裏?  關俊彥故意頓了頓，看了眼羅翠蓮。


  後者表情玩味?  兩人對視了好一會，羅翠蓮終於開口：

  “看在她們眼光不錯?  對你更不錯的份上?  不和她們計較了。不過有一點我要明確，姐姐和姐姐不能一概而論，我隻有你一個弟弟，沒有其他的姐妹?  明白嗎？”


  “明白了。”


  關俊彥點頭。


  羅翠蓮認可的隻有自己?  沒有兩大鬼王。


  不是什麽難以理解的事，朋友的朋友未必是朋友，姐姐的姐姐，未必是姐姐，當做父族和母族的親戚來對待就好。


  反正以羅翠蓮的性格?  都不會在她們麵前露麵，另外兩位特立獨行的姐姐也未必願意和唯我獨尊的羅翠蓮打交道。


  “我繼續說。劍道之祖說過?  他不想傷害萃香姐。隻是因為萃香姐的糾纏，不得不出此下策?  所以留下因緣深厚的鬼切，算是賠罪——這兩把刀對於鬼族殺傷力太大?  放在鬼王手中最讓鬼族安心。”

  “隻是理由之一?  還有嗎？”


  “還有——”關俊彥略一思忖?  道，“——和那位劍道之祖的境界有關，有劍無劍對他沒有差別，就和武器於姐姐無意義一樣。”


  “還是有區別的，等你來到這個境界就會明白。”羅翠蓮一臉傲然。


  “會有那麽一天。”關俊彥同樣自信，在羅翠蓮麵前，謙虛姿態毫無意義，“而且不會遙遠。”


  “你已經發現了啊。”羅翠蓮微微一笑。


  “有勞姐姐費心。”關俊彥也笑了，“不經過姐姐親自勘驗，我不放心。”


  “就你精明。”


  羅翠蓮手掌一翻，指尖托起一點赤紅火焰。


  雖然隻有一點，卻散發出令人驚悸的壓迫感，正是麻倉葉王交給靈慧保管的一枚至高之火的火種。


  麻倉葉王離開後，羅翠蓮以特殊手法收了過來，神不知，鬼不覺。


  “放心吧，麻倉葉王這次隻是饋贈。他有自己算計，但同樣是一位有著堅持與驕傲的超越者。”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不過姐姐，我有一事不明，你明明在我身邊沒有離開，怎麽把火種收走？本來我還想讓靈慧別急著離開，等一等再走。”


  靈慧去的可是東君經營兩千年的秘境，羅翠蓮能如此輕易地把火種帶走，是不是說明她也可以把裏麵的其他東西搬走？

  這點小心思，羅翠蓮一清二楚。她是高傲，不屑於耍小手段，不是不懂。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原來是雙關。看來我這個姐姐，和東君這個師父還是有區別的。”


  “如果姐姐和東君大人易地而處，我也會有相同的擔心。”


  關俊彥話說的很巧，依舊瞞不過羅翠蓮。


  “但區別你沒有否認。不用解釋，五指有短長，人心何嚐不是，東君值得你如此對待。那個地方對於其他人是龍潭虎穴，對我卻不是多麽大的阻礙，具體的等你繼承‘雲中君’的遺產就會明白——那是除你以外，我來日本最大的目的。”


  “我大概猜到是什麽了。”


  關俊彥閉上雙目，某個巨大的身影和羅翠蓮曾經說過的話語交替浮現。


  “提前恭祝姐姐功德圓滿，更上一層樓。”


  “還差得遠。”羅翠蓮擺手，臉上的笑意卻沒有消失，“就算收回來，也需要極多的資源和時間來修繕，再根據你的啟發養出金行之靈，少則十年，多……可能需要百年。而且，姐姐心目中的圓滿要加上後繼有人，所以弟弟——”


  “——如果是姐姐目前的高度，暫時不敢打包票，本願寺顯如，安倍晴明那種嘛，嗬嗬。”


  關俊彥的喉頭咕噥出一陣冷笑，渾身上下散發著危險的氣息。


  你在等安倍晴明回來，我也在等。


  至於是誰的死期，就不一定了。


  這份姿態正是羅翠蓮所欣賞的：

  “姐姐會在最近的地方看你表演。”


  關俊彥沒有盲目自信：“現在還差那麽點意思。要容納走不同道路，進境迅猛的魂魄，肉體的強度越高越好，還得請姐姐再幫我一把。”


  “就等你這句話，麻倉葉王眼光刁鑽，至高之火確實是金行之體修行的必備之物。不過，今時不同往日，這次你不能動用東君的加護，要用自己的身體和意誌去接受火焰的熔煉，那滋味……很不好受。”

  “不好受也隻能受著，這麽多苦都熬過來了，不介意再多一些。再說了，就算我想退，姐姐你會答應嗎？”


  “做夢，接著。”羅翠蓮眉毛一樣，右手食指一曲，將火焰彈入關俊彥的眉心。


  體魄已經達到某種臨界點的少年頓時覺得五內俱焚，前所未有的灼痛從肉體深入靈魂，即便是慣用的意識抽離，思考分段都無法抵抗。


  與此同時，關俊彥身體的每個毛孔都在往外冒火，突如其來的高溫讓空氣為之扭曲。


  羅翠蓮對此已有預料，掌力傾吐，將他重新打入大海。


  至高之火的超高溫度與冰冷的海水相遇，產生大量的水汽。


  論質，普通的海水自然無法與至高之火相提並論，對於關俊彥體內的灼燒杯水車薪。


  但大海最大的優勢就是大，就算把整個至高火靈丟進大海，也無法將其全部蒸發，最多蒸掉附近一部分，然後迅速被周圍的海水填補，如此循環往複。


  這個過程正是羅翠蓮想要的，古人鍛造兵器，除了千錘百煉，還有一套重要流程——淬火，通過長時間加熱和快速冷卻，使兵器變得更加堅固。


  這也是金靈之體修行的不可或缺的步驟，以至高之火加熱，用海水冷卻，當淬煉完成，關俊彥的庚金之體便可算是正式邁入金靈的領域。


  作為成就金靈至關重要的一步，時間自然是短不了，為了打發時間，羅翠蓮取出一壺酒，重新鋪開以命魂為媒介的監控術式，以觀察弟弟的“全部”為消遣。


  遠遊種花家的氣魄、力魄、精魄、英魄四方麵反應如出一轍。


  四魄本身沒有發現羅翠蓮的窺視，但為其護道傳道的都是超越者，羅翠蓮又沒向先前那般刻意遮掩痕跡，很快就被發現——要知道四魄的修行地點全是超越者的大本營，偷窺是對他們的不尊重，像這樣明著看反而要好很多。


  對方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回應，其中精研命理的月神反應最快，年紀最小的張之維反應最慢，不過應對方式倒是異常統一，以各自的方式打了個招呼，隨後將術式打消。


  翻譯一下——


  你瞅啥？

  瞅俺弟弟。


  瞅見了沒，恁弟在俺這，巴適（四川方言）地很，拜拜了您呢，俺們這嘎達不歡迎外人亂瞅。


  ——差不多就是這個意思。


  羅翠蓮也沒指著這些“道友”會給自己亂看，掃了兩眼就轉向其他。


  ……


  靈慧回書齋讀書。


  諸子百家，古老典籍，一一翻閱。


  翻得速度很快，羅翠蓮很懷疑他能讀進去多少，到底能不能得到其中精髓，又該如何化解其中的理念衝突。


  諸子百家之中，直通大道的不在少數，將其融匯為一爐……曆史上從沒有人做到過，聰慧如張良也隻是揀選其中幾門精研，其他的都隻是通讀。


  羅翠蓮不認為關俊彥能在這一領域超越張良，先前展露出也都是膚淺的表象。


  他到底在讀什麽？東君又到底在想什麽？

  羅翠蓮既不解，又好奇。


  ……


  中樞沒有進入書齋，而是來到那艘古老的艦船夾板，就地一趟，兩眼一閉，睡著一般。


  紅姬現出人形，安靜地站在父親身邊守護。


  莫名的，羅翠蓮想起了幾句古詞。

  戰退睡魔百萬，夢不到陽台。兩腋清風起，我欲上蓬萊。


  “蓬萊，嗬嗬，可不就是蓬萊嘛。”


  ……


  地魂始終在鍛刀。


  恐山的地域特性，恐山安娜提供的鍛造典籍，觀摩周遭匠人們的鍛造汲取經驗，作為係統職業分支的特殊加成，再加上關俊彥的不懈努力。


  短短幾個月的時間，他就將鍛造衝到了相當高的等級，一路邁過學徒、職人、熟練工三道門檻，成功進入“名工”——即有名刀匠的領域。


  現在的他，終於可以使用珍惜材料為自己量身打造武器。


  其中最重要的兩件便是琴子給的萊維玫瑰和狂骨蘿莉給的頭骨，在四魄遠遊種花家後，這兩件素材就被秘密送到恐山，隻等地魂開爐鍛造。


  羅翠蓮很期待成品出爐的一刻，會是怎樣的神兵利器，被養成式神後又會是怎樣的體現？

  還會是女性嗎？自家這位弟弟的女人緣不是一般的好。


  還會叫爸爸嗎？從鍛造到養出靈魂，從生到養全包辦了，真正的親爹，一如金靈聖母之於飛金劍。


  ……


  天魂重回斷魔淵。


  沒有深入，隻在入口，借助東君給予的“金烏印記”自行療愈。


  這沒什麽好看的，但天魂所在的特殊環境引起了羅翠蓮的好奇。


  黑暗不少見，深淵同樣不少見，同級超越者的禁製也見過一些，但像斷魔淵這般連她都看不出根腳的地方就很少見了。


  這到底是什麽鬼地方？


  會是大前輩說的，全日本僅有的三處不可深究的“舊時代殘餘”？

  會不會與東君真正的目的有關？

  弟弟專門分出一魂走神道，是不是也是其中的一環？

  如果無事一身輕，羅翠蓮不介意去探索一番，虐菜沒意思，有危險才有挑戰。


  可惜啊，在最重要的兩個目的完成前，還是不要節外生枝。


  羅翠蓮扭頭看了眼依舊在冒火的關俊彥本體以及古老艦船後方的巨大人形，將一壺酒一口飲盡。


  ……


  最後，天衝，最沒有必要看的一魄。


  正常的休息沒看頭。


  討論劍道更沒有。


  這方麵羅翠蓮和本願寺顯如差不多，實力太菜的不入法眼。


  毒島父女不行，諫山黃泉也不行，換成體內的白麵金毛還有點看頭。


  天衝在裏麵更像是混進羊群的狼，披著羊皮陪他們玩耍，收獲不能說沒有，但和羊群比起來，差得太遠，效率太低。


  幸運的是，這個狀況沒有持續多長時間，一通電話打破了天衝魄的“過家家”。


  是留在料理店看門的土宮神樂打來的。


  天衝接完電話後，起身告辭，用最快速度趕回店內。


  打開門的自報家門的下一秒，一名西裝筆挺得中年男人雙膝跪地，行土下座大禮：

  “請您救救小女，救救雪之下家吧。”


  ps：該把這條線給收回來了，順帶把一整張網都撈起來，然後就該到上上卷預告過的——東京灣下有xx。鋪墊了這麽久，終於可以所有的線頭都匯聚一處，該登場登場，該回歸回歸，該解謎解謎，我自己設計的挺high，不知道寫出來反響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