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絕世奇才
今日東街發生了一件奇事:樓家的長子蘇醒後,正在東街的一家書鋪前看書。
瞧熱鬧的都去了,一是想見見這個睡了二十年的奇人長什麽樣子,其次就是想知道他為什麽要在街市讀書。
於是,雲念念的共享書房剛開門半個時辰,就被一群京城吃瓜群眾圍了個水泄不通。而她的夫君,就靜靜坐在門口的板凳上,淡定看著話本,一副怡然自得的模樣,供人圍觀欣賞。
雲念念貓在書房角落裏,咬牙切齒道:“早知道會被這麽多人圍觀,應該收門票!”
但不久之後,雲念念真的發現了商機。
人氣這種東西很是邪門,越來越多的人加入圍觀隊伍後,真的有人吃瓜,真正意義上的吃瓜。
早市上剛買的新鮮瓜,有人兩文錢買一個,手拂了麵上的泥土就能直接啃著吃,一邊吃一邊看,還評論:“這子生的有鼻子有眼,看起來不像個白癡。”
“不是白癡怎麽坐街上看書,還對我們話沒丁點反應?”
也有文盲湊熱鬧:“看那麽起勁,他是看的什麽書啊?”
“瞎看吧,看見旁邊桌子上的那一摞書了嗎?那都是他在半個時辰內看完的。”
“你瞎吧,那恐怕有二十多本了!”
“我作證,他沒瞎,我從他坐下來翻開第一本書的時候就在了,這樓大少爺確實像是在瞎看,書翻得極快!”
終於有人忍不住好奇,問道:“喂,樓大少爺,你這是在幹什麽?”
樓清晝抬頭禮貌一笑,根本不回答,接著看下一本。
雲念念叫來正在收拾書的樓之玉,道:“之玉,對麵那一排果子點心鋪子,都是咱家的嗎?”
樓之玉:“是啊,這一片所有的鋪子都是咱家的。”
雲念念:“去給他們,讓他們把東西都抬出來,再拚幾個桌子,都扯開嗓子吆喝!”
樓之玉驚訝道:“嫂子是要他們賣東西給這群我哥傻的?”
“你不懂。”雲念念催促他,“快去,你哥不傻,他往門前一坐,就跟個聚寶盆似的,不好好吆喝兩嗓子就可惜了!等桌子拚好,吃的玩的擺上,你就再回去叫幾個夥計,讓他們來湊湊熱鬧。”
“嫂子這是何意?”
“之玉,你要對得起你抓周時抓的那枚元寶!”雲念念道,“照我的快去,這叫促進消費,至於什麽意思,等你做了就明白了。”
看著樓之玉邁著長腿跑走的背影,雲念念道:“雖看起來之蘭正經些,但經商思維上,之玉才是正經正派的那個。”
“嫂子我什麽?”樓之蘭背後靈似的突然出聲。
雲念念轉頭,見樓之蘭笑眯眯看著她。
雲念念直白道:“在誇你,你都忙完了?”
樓之蘭一早到西市查賬去了,這是剛回來。
“忙完了,現在我要回家,給嫂子找人。”
雲念念:“誒?”
愣了幾秒,雲念念明白了:“想起來了,你跟之玉心靈相通,他想什麽,你就能感應到。”
原書中,有描寫過樓家這對兒雙生子心靈相通的劇情,書中是,之蘭之玉對雲妙音的喜歡,是雙倍的,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也喜歡,喜歡上疊著喜歡,那喜歡就如滔海浪,越發深情,無可救藥。
樓之蘭離開後,樓清晝合上那一箱的最後一本書,身子向後一靠,朝雲念念望過來。
雲念念抬起頭,恰巧對上他的目光,疑惑歪頭:“看完了?”
樓清晝點了點頭,招手讓她過去。
雲念念走上前去,一邊幫他收拾書,一邊問:“看這麽快,是覺沒意思,還是?”
“不,是我過於聰明。”樓清晝目光淡然,道,“我大約知道,他為何要把這些書給我了……”
圍觀吃瓜的那群閑人們見雲念念出來,開始起哄:“看完了?別走啊,再讓我們瞧個樂子啊!傻模傻樣的,多可樂啊!”
雲念念回頭甩了一記眼刀,深吸口氣,揚聲道:“今日我夫君在此看書,並非是故意演給大家看,我夫君前不久大病初愈,喜讀這些能讓他閱僅人世人心的趣味雜書,可大家都知道,商戶不得在家中私設書房,不得已,我們才將這書房挪到東街來。”
雲念念抬袖指著鋪子上掛的牌子:“這書房,誰都能進,隻要你也喜歡這些書,就可在這街市書房讀書,我們不賣,也不借,喜歡讀書的大家夥兒,您就當這是家中的書房,盡情來看吧。”
雲念念完,抹了把額上的薄汗,心想,如此扯淡的話,不是為了補弱智原作者的bug,她打死都不會。
“跟那傻子一樣,嘩啦啦翻著看嗎?”有個長牙二流子大聲嘲笑道。
雲念念愣了愣,看向樓清晝。
的確,他剛剛看書的樣子,像極了她知道的“量子讀書”騙術,一本書從頭到尾,從尾到頭,嘩啦啦快速翻幾遍,就自己記住了。
對麵那些吃的玩的鋪子,已經拚好了桌子,拉好了遮陽棚。
樓清晝靜靜站著,半闔著眼,半晌,他道:“給我換個舒服點的椅子,也給少夫人搬一個。”
雲念念嗅到了前方有高能的氣息,眼睛閃亮亮地看著他,悄聲問:“樓清晝,你是要放大招了嗎?”
樓清晝:“放大招?明白了,夫人坐好等著看吧。”
他笑了幾聲,穩穩坐在剛剛搬到他身後的金絲楠木椅上,道了聲:“茶。”
夥計們又送上了茶。
雲念念也連忙坐穩,等著看高能。
樓清晝悠閑端著茶,懶懶抬起眼皮,道:“這二十年,我雖身不能動,但心是清醒的,二十年來,母親每日都教我識字,我醒來後,才發覺二十年來所學,從未忘記。”
有人自覺給看客們科普:“樓家的夫人,出身江南喬家,未嫁前有江南第一才女美稱。”
“人也美,你看樓家的三個兒子……”
樓清晝抿了口茶,才開口悠悠接道:“不僅如此,我可一目十行,過目不忘。”
“傻子吹牛吧?”那個二流子又道。
樓清晝略一抬頭,指向身旁看完的那一箱書,道:“諸位隨意挑,每一頁,每一個字,盡管問。”
雲念念像是參加最強大腦或是什麽挑戰不可能之類節目的觀眾,也當起了看客。
“我先來考考你。”雲念念把頭扭過去,從箱子裏隨意摸了本書出來,翻開,道,“這一本,《袁枚誌怪》,章四,是個什麽故事。”
“狐生員勸人修仙。”樓清晝垂眼以茶潤唇後,一字不落的講了這個故事。
有人也來湊熱鬧,把手伸進箱子摸了一本出來,要他從頭開始。
樓清晝並未拒絕,隻是冷冷一笑,語氣平淡的開始。
幾個識字圍了上來,捧著那本書,越看越驚訝,驚呼:“未錯一字!”
這下,來考他的人多了,看熱鬧的人也多了。
不出一會兒,剛剛那“去東街看樓家的那個大傻子裝模作樣讀書!”變成了,“大家快去東街,樓家出了個絕世奇才,過目不忘啊!”
有讀書人不信邪,聽了傳聞,特地跑來東街,非要親眼見了才信。
考完,見樓清晝果然是一字不差,又聽他讀一本書不到半炷香時間,偏要再考。
“你這些都是話本傳奇,不入流的野故事罷了。”書生拍著書道,“你等著,我回去取經史來,假如你能讀正經書也能一目十行,過目不忘,那我就服你!”
一時間,東街熙熙攘攘,賣東西的也越來越多,之蘭之玉坐在街對麵的台階上,之玉手裏拿著兩個糖人,之蘭一邊聽著叫賣聲,夥計收了銅錢扔進錢罐裏的響聲,飛快撥著膝上的金算盤算今日的入賬。
樓清晝合上茶蓋,緩緩站起身,對那書生道:“你從藍衣服那人身旁擠進來,總共走了二十三步,手伸進箱子裏,換了三本書,才拿起一本。而這期間,看熱鬧的人統共拍過十七次手,梳辮子的那個人打了八個嗝,脖子上戴項圈的孩子哭了十一聲,賣糖人的夥計掉了一枚銅錢在地上……”
所有人都驚了,沸騰的街像突然被誰靜了音,靜悄悄一片。
樓清晝疲憊地歎了口氣,閉上眼睛,修長的手指點著額角,緩聲:“糕點鋪的夥計總共吆喝了四百零七聲,做糖人的,賣出二十七根鹿,三十九根虎,六十四根福人……”
他手指向左邊人群,道:“站在人群中間第三排的那個灰衣禿頭男人,在那個長牙挽褲腳的男人嘲笑我看書模樣傻開始,他就下手偷荷包,在同夥的掩護下,他已偷了許多,此刻,他懷中應有九個荷包……”
人們齊刷刷看向他指的那個方向,灰衣禿頭男人擠出人群就跑,與此同時,他的同夥,那個嘲笑樓清晝傻模傻樣的二流子也趁機飛逃,圍觀人群中,先後響起九聲:“娘的,偷的是我!!”
繼而,許多人追打出去。
兩個逃跑的賊被熱心人疊羅漢似的壓在地上,圍觀群眾沉默片刻後,爆發出驚動地的歡呼聲:“樓大少爺,奇才啊!!”
“絕世奇才!”
“若非親眼所見,打死我都不敢信世間竟有如此人物!”
雲念念下巴都要驚掉了,她睜著大眼睛,一臉呆滯,呱唧呱唧鼓掌。
樓清晝睜開眼,臉上浮現出一絲微弱的笑,他轉過臉,看著雲念念,輕聲道:“而我夫人,一直這樣望著我,雙眸比上星還要璀璨,目光比溪水還要溫柔。”
雲念念鼓掌的手停在半空,嘴角一抽:“……”
樓清晝:“念念,我喜歡你這麽看著我。”
雲念念:“喂,這是在大街上,你收斂點!”
樓清晝輕輕笑了起來,指著這盛景,道:“這些店今日入賬十吊有餘,這都是你出的點子,念念,開心嗎?”
雲念念嘴的樂歪了,她掩不住喜悅之色,最終,坦坦蕩蕩:“不是開心,是爽。而且,賺錢不是最爽的,最爽的……還是你。”
她發現了一條真理,看樓清晝放大招,比自己放大招更爽,畢竟這大招……不用她費腦子。
總結下來就是,無腦爽真爽!
樓清晝淡淡笑了笑,眼眸慢慢黯淡下去,他微微歎了口氣,輕聲道:“這人世,好生無趣。”
雲念念:“嗯?你嘀咕什麽呢?”
樓清晝彎眼一笑,對她:“還好有念念,真實、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