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7章 天下少了個孔雀

  等到瀧夜徹底融入黑夜之中，呂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想要補？


  嘿，這要問我答應不答應了。


  原來我還以為迷霧海是個隱患。


  如此看來，倒是一個不錯的屏障。


  至少海妖之王的眼淚以及鯤鵬血不會輕易的被得到。


  加上息壤在自己的手上。


  想要湊齊五種主要材料，短時間內根本沒可能。”


  他自己依舊沒發現，實際上五行之靈的力量也在他的身上。


  若真這麽算，隻有陰極之火如今流落在外麵，下落不明。


  或許，可以問問孔雀。


  呂戰摸了摸下巴，起身站了起來。


  孔雀現在的情況非常不好，身體衰老的非常嚴重。


  事實上他們現在的關係，也是非常的微妙。


  畢竟武雲陽死在了他的手上。


  但孔雀象尊這些畢竟是武雲陽的伴生靈獸。


  主人死了，他們也就活不成了。


  所以短短時日，貌美如花的孔雀，就已經變成了老態龍鍾的老婆婆。


  如今更是不樂意出去見人，每躺在安樂椅上等死。


  呂戰到達她的居所的時候，她正在畫畫。


  她已經畫了很多幅，都是同一個人，一個青蔥少年從到大，成長的一生。


  不得不，她的畫技是非常好的，每一幅都栩栩如生。


  “你該多休息的。”


  呂戰歎了口氣，撿起地上的一張散落的畫像，卻有些發愣，因為畫像上的主角已經變成了他自己。


  武雲陽的畫完了？

  “休息？

  不，我現在最不缺的就是休息。


  畢竟我快死了。


  到時候不想休息都難。”


  孔雀放下畫筆，衝著呂戰自嘲的笑了笑。


  呂戰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什麽好。


  她的這種情況，藥石無醫，就算呂戰有通徹地的能耐，也沒辦法逆轉。


  某種意義上，他們的命，跟武雲陽的魂魄是共生的。


  武雲陽滅了，他們也會跟著去。


  而且他們的下場會更慘，死了就煙消雲散，什麽都不會剩下，更別提入輪回這種事情。


  任何續命的手段，都沒有。


  這就是伴生靈獸的宿命。


  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一個死，死一群。


  包括不知道流落到哪的象尊，龍尊，白尊，都會在絕望中悄無聲息的死去。


  “今晚月色不錯，陪我出去走走吧。”


  孔雀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艱難的站了起來，呂戰剛要去攙扶，卻被她阻止了。


  “別碰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很沒用。


  我還能走動。”


  呂戰默默退後了兩步，看著她一步步艱難的邁出了居所。


  今晚的月光確實很好，星空璀璨。


  當然，如果呂戰願意，這裏一年四季都會是這種星空。


  沒有浮雲遮蔽，星空浩瀚無垠，展現在麵前，是很簡單的事情。


  兩個人誰都沒有話，就靜靜的站在欄杆旁吹著風。


  良久，孔雀才淡然開口：“我要走了，就在明日。


  你，我還能見到他嗎？”


  呂戰隻覺得後頭梗了一下，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嗬嗬，其實我知道的，是見不到了。


  呂戰，其實我是有些恨你的。


  雖然我也恨他。


  不過現在都不重要了。


  事實證明，你比他更適合做時代的主角。


  他失敗了，也失算了。”

  孔雀布滿皺紋的臉，滿是落寞。


  “吧，找我有什麽事情。


  我知道沒事你是不會過來的。”


  這句話讓呂戰心情更加糟糕了幾分。


  “我過來是想問問，您跟象尊前輩還有聯係嗎？”


  孔雀回頭看了呂戰一眼，緩緩搖了搖頭：“沒有了。


  聽他們猛獁神象一族，在快要死之前，都會找到故鄉，然後找個沒人的地方，靜靜死去。


  我想，多半他已經睡著了吧。”


  呂戰沉默著點了點頭。


  氣氛再次變得沉寂下來。


  “回去吧，後日再過來。


  我不想讓你看到我死掉最醜陋的樣子。


  實際上，在我心裏，一直覺得你是他的弟子。


  我沒有想到會弄到今這個地步。


  呂戰，好好活著。


  別學他。


  好好對你身邊的女孩，不要讓他們再繼續等待。


  這個過程太煎熬，太痛苦。


  我等了一輩子，也沒有等到他兌現承諾。


  呂戰，我很不甘心你知道嗎？”


  孔雀閉上了眼睛，但眼底的眼淚卻始終關不住。


  她太不甘心了。


  風吹過，眼淚似乎也凝固在了她的臉上。


  半，孔雀一動都沒動，早已沒了任何的生息。


  呂戰隻覺得鼻頭有些發酸，感受著耳邊呼呼吹過的風聲，滿眼苦澀：“今晚的風，當真有些喧囂啊。


  這裏風大，回去吧。”


  呂戰將她抱在了懷裏。


  她的身體，已經輕的猶如飄絮。


  但是呂戰一步步走出去，步伐卻重於千鈞。


  孔雀是個苦命人。


  等了一輩子，盼了一輩子，愛了一輩子，也恨了一輩子。


  佛家有雲，人生有七苦。


  生、老、病、死。


  怨憎會。


  愛別離。


  求不得。


  這一切，孔雀似乎都品嚐了一遍。


  人如燈，香魂嫋嫋無所蹤。


  燈滅了，便什麽都沒了。


  “你現在輕鬆了，一切也都放下了。


  你沒有來生，卻也不必再經曆一遍。


  最後，武雲陽，是個混蛋。


  他或許做了一些偉大的事情，但這掩蓋不了他是個混蛋的事實。”


  呂戰紅著眼圈，伸手一抓，所有武雲陽的畫像憑空飛了過來。


  一身火紅的嫁衣，蓋在了孔雀的身上。


  武雲陽所有的畫像融合在了一起，成了一個有血有肉的武雲陽。


  他歸來之時，眉眼一如往昔。


  他騎白馬，穿紅袍，吹吹打打，來接新娘入洞房。


  他深情款款，走到孔雀床前，雙膝跪了下來。


  他：“孔雀孔雀，我回來了。


  我來娶你過門了。”


  一陣風吹過，嘩啦一聲，那紙人隨風散開，畫像再次散落在滿屋都是。


  “轟！”


  一場大火，衝而起。


  火光之中，兩道身影，手牽著手，舉案齊眉。


  “呂戰呂戰，謝謝你。”


  “呂戰呂戰，我不恨你了。”


  風中似乎有呢喃，帶著幾分竊喜，幾分嬌羞。


  呂戰抽了抽鼻子，轉身走出了房間。


  大火瞬間將整座房子吞噬。


  “孔雀孔雀，要幸福啊。”


  兩行清淚，終究溢出了眼眶。


  從今往後，世間再無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