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絕對控制
幼崽才來了第一天,謝瑜就發現這四個孩子都很有教養。云云和星星性格比較內斂,喜歡粘著大人。大寶二寶雖皮，但不會故意去搞破壞,實在是遇上感興趣的東西,也只會伸出前爪，扒拉謝瑜褲腿,讓謝瑜拿給他們看。
謝瑜先前看到沈祁手上的任務簽時,就做好了接待熊孩子的準備。但四隻幼崽很乖,實在是超出了他的預期。
等臨近傍晚,孩子家長來接人時，謝瑜還有些不太捨得。
四位家長看到謝瑜和沈祁，明顯很激動。
「謝瑜謝瑜。」年輕媽媽走在自己丈夫身後，眼睛緊盯著抱住自己兒女的大明星，笑得不能自已。
「請問你們是？」謝瑜笑笑，好脾氣地任由家長打量。
「我們是云云和星星的爸媽……阿瑜你能給我們簽個名么？」年輕媽媽一臉期待,眼睛亮晶晶的。
她丈夫則接過謝瑜懷裡的兩隻幼崽，表情很是無奈,對著謝瑜歉意地笑笑，「不好意思啊,她之前一直很關注你,知道入選了《三十天》幼崽招募，好幾天開心到睡不著覺呢。」
謝瑜小心地前傾身體,把幼崽還給他們的父母,聞言一愣,失笑點頭，「好。」
「我們會照顧好他們的。」沈祁在一旁補充。
夫婦連連說好，謝瑜見此，進屋拿了紙筆，快速簽上名，隨後還從廚房裡拿了些自製食物，打包到袋子里，一起送給了幼崽父母。
直播頻道里的觀眾看到這一幕，羨慕得不得了。
「要是我偶像幫我帶崽，還給我簽名，還給我吃的，我估計得半夜笑醒。」
「沈導被冷落在一邊了哈哈，說好的養育任務，結果謝瑜最受歡迎。」
「好像幼崽們在謝瑜懷裡放得開些。」
「難道是沈導太凶了？」
「作為巨貓族，我必須得說，沈導的原型，確實算兇悍的那一款。」
網上觀眾們興緻勃勃討論，現實里謝瑜和沈祁繼送走了云云星星之後，也迎來了大寶二寶的家長。
謝瑜看著面前兩位男性，壓抑住了心頭的驚訝。
「沈導！謝瑜！辛苦辛苦！」體型較壯的男人聲如洪鐘，性格很是豪放。進了貓魚的院子，第一件事不是去看自家倆兒子，而是迎著沈祁和謝瑜走去，熱情地打招呼。
謝瑜點頭，回頭就發現二寶在咬大寶耳朵。
「你們爸爸來了，別咬別咬。」謝瑜趕忙上手，希望分開二崽。
「嗨，隨他們！我們巨貓族哪有打不贏架的崽子！」壯男人摸摸一頭短髮，笑得自豪又憨厚。
體型稍瘦的男人五官秀氣，言語溫吞，只朝著沈謝道謝，「真是有勞你們。」
謝瑜站在沈祁身後，遞出了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內里和給云云星星父母的零食一樣的小禮袋。
直播頻道觀眾見謝瑜的動作，議論紛紛。
「純路人，感覺謝瑜真的，有點刻意了。」
「前面的你懂什麼，人族不就講禮數的嗎？」
「我看兩對父母都表現得挺驚喜，覺得謝瑜這麼做也沒毛病。」
「給了第一家不給第二家？不像話吧？」
「媒體以前對謝瑜黑得下手的哦，同行都站出來表示謝瑜脾氣好，還有人不信。輪到上真人秀，氣質總裝不出來的吧？」
謝瑜和沈祁送走來接幼崽的父母，回房后兩人相商確定了晚間的菜式，這才分開各做各的。
沈祁照常去處理食材，謝瑜則回到客廳，拿起了光腦。
他記得周城有事找他，想看下微信，結果點亮屏幕，就看到了彈幕內容。
謝瑜自答應上真人秀，便做好了備受議論的心理準備。當下對部分觀眾略顯負面的留言不以為忤，只一笑置之，直接退出了《三十天》直播頻道。
周城果然發來了數條新信息，不同於平日里工作安排發群上，這次的他全都發在了私聊對話欄里。歲想起節目組合同上有說明，不會介入嘉賓的私生活，謝瑜還是有些不放心，不動痕迹把光腦調成了主人可視模式。
「周城：騰飛高層約我了，關於你合約的問題。」
「周城：之前我是覺得高層沒誠意，結果今天他們給出了一套全新的合作方案，你看看接不接受？」
「周城：單純從條件上來看，要比先前的好很多了。但福利大，往往責任也很大，你慎重考慮。[文件]」
「周城：孟總今天加我，說的內容我都發你看下。[圖片]」
謝瑜吸了口氣，原本準備晚上再細看，可無意掃到了周城發來的聊天截圖，關閉光屏的動作就頓住了。
截圖裡，藍色頭像不斷發出消息，言辭里都在隱形「逼迫」周城答應去哄藝人續約。
「行者無疆：小周啊，謝瑜跟了騰飛有這麼多年頭了，騰飛待他不薄的吧？從出道到現在，騰飛算是傾盡了資源，把他帶了出來。這剩餘合約期不長了，圈裡接工作都是提早說定，若合作期限有變數，我們也束手束腳。」
「行者無疆：小周你這幾年也做得很好，負責謝瑜經濟事務，也非常認真，我們高層還在想，要不要考慮給你調動，進管理層之類的。謝瑜《血色》后的苗頭很好，你要好好把握。」
原身記憶里，這位姓孟的高層不常出現在公司，藝人輕易見不著。這下親自來同周城溝通，事出反常。謝瑜微眯起眼，差不多明白了這孟總話里的意思。
他先說明公司花費好幾年資源捧人，來點明培養藝人的不易，以達到突顯騰飛在幫助原身的巨大作用。再委婉地點名，不續約，剩餘合約期內，將會收減對藝人的資源投入，變相「雪藏」。
最後用工作資歷提醒周城，順便開「管理層」空頭支票，就希望周城盡全力留他在騰飛。
謝瑜靠在沙發上，揉了揉額角。
拋開騰飛資金來源有問題不說，光原身能大紅大火，騰飛確實有一定的功勞。但騰飛作為經紀公司，終究是商業收益為重，對原身加大資源投入，也並非出於人情，而是覺得原身能帶給他們更大的回報。
在商言商，騰飛作為原身片約代言和各種活動報酬里，拿大頭的經紀公司，這些年也因原身，而賺了不少。
此外，作為經紀公司，騰飛在把原身推向舞台的同時，也把原身打造成用於業內競爭的利器。
但凡是有其他競爭對手投資的作品，都不允許原身的參加。隸屬於其他經紀公司的藝人，也不允許原身有過多私交。從簽約開始，便不允許原身在任何平台和媒介，向外透露經紀公司內部的任何信息。
謝瑜還沒來到星際世界前，合作多年的經紀公司也如騰飛一般規矩，謝瑜雖對此保留意見，但並不會太過介意。
但騰飛，對原身做的事，遠不止這些。其中一項，讓謝瑜非常憤怒。
騰飛已扶持內部投資項目為由，軟性限制原身片約接取範圍。表面上是希望投資作品和旗下藝人強上加強，但暗地裡卻逃不脫洗錢嫌疑。
幸而作為經紀人的周城有膽識，給原身推拒掉了大部分邀請。只可惜，最後還是沒頂住壓力，讓原身去參演了《水瓶傳說》。
而這部片子，很有可能與原身出事有關。
謝瑜一宿沒睡好，白天里不管是在帶幼崽，還是在做烹飪，腦子裡都在想著《水瓶傳說》。
他認為，憑藉著原身年幼時便因查案進圈、成為演員來看，因承受不了輿論而自殺，有點站不住腳。原身遺失掉的記憶，加上對遠橋公司那麼大的生理反應，讓謝瑜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他手頭沒有更多的證據，卻篤定地相信，號稱多年來最大投資額的《水瓶傳說》，可能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要不要加點調味料？」沈祁的聲音打斷了謝瑜的思路。
謝瑜從沙發里直起身子，就看到沈祁站在灶前，已經在點火炒菜了。
謝瑜擔心沈祁弄不好，就連忙起身去廚房，幫他一起做飯。
兩人合作無間，分外默契。謝瑜接過了沈祁手頭的工作，繼續翻炒食材。
沈祁半彎下腰收拾流理台，動作很麻利。謝瑜炒出一盤菜的功夫，沈祁連碗筷都擺好了。
兩副碗筷都擺在了長方形餐桌的中線上，半點偏差都沒有。
謝瑜瞄了眼餐廳，又看鍋里被切得大小一致的肉片。想到《血色》被無數觀眾調侃的「處女座式」構圖風格，小小地笑了聲，「沈導，我發現你好講究啊。」
「嗯？」沈祁回到廚房，就站在謝瑜身後，視線越過前方青年肩頭，往鍋里看。聽到謝瑜的話，就抿起嘴角，好半晌才出聲，「什麼講究？」
「就是……比較精緻。」被要求解釋講究一詞，謝瑜有點語塞，「我切菜的話，雖盡量追求每片食材大小相同，但總是做不到。碗筷也是，擺放得比較隨意。」
沈祁茫然，回頭看了眼桌面，發現謝瑜說得有道理。
他之前從沒注意過自己對這方面的要求，這下被謝瑜說出，也拿不準謝瑜是什麼意思，「那你覺得這樣……是好還是不好？」
沈祁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問出這句話，也不明白心裡為什麼會忐忑。
他下意識希望謝瑜只是隨口的調侃，而不是站在對立面上進行點評。
「很好啊，這是種能力。」謝瑜要把菜從鍋里剷出去，結果左手提起鍋柄后，竟然有些無力，撐不住長時間拿鍋的重量。
謝瑜皺眉，覺得是自己前一晚沒睡好導致。他握柄靠後，用力過度，手有些發抖。
沈祁眼看謝瑜拿著鍋鏟的右手就要伸鍋柄，馬上從后伸手，握上了鍋柄空出的前部。
「鬆手，我來。」沈祁微抬起手腕，抵上了謝瑜手指。
謝瑜沒想到沈祁替他接鍋，當下馬上收手，向右側退去。站在旁邊，把鏟子遞給沈祁，看人輕描淡寫地裝盤。
對於自己拿不穩鍋，謝瑜有些赧然。在做第二道菜時，就不再把鍋拿起，而是直接用鏟子剷出菜肴，放入碟中。
兩人飽餐一頓，晚間沈祁和謝瑜都選擇了回房間，關閉掉《三十天》鏡頭的畫面採集功能。
謝瑜回房看周城發來的文件，眉心一跳。
這是一份續約合同樣本，內里標明了大額的預期投資數額。謝瑜算了下，若他與騰飛簽約，那後續得到的資源，將會是這時的三到四倍。
不止驚訝於騰飛的大手筆，他還注意到合約開頭特別說明的分成比例。
「二比八，騰飛這是瘋了嗎……」謝瑜看著自己名字旁「八成」二字，有點難以置信。
他從業多年，從未見過經紀公司與藝人二八分賬。到了星際時代，接手原身記憶，也了解到星際的經紀公司同樣把控著藝人事業命脈，對分成絲毫不鬆口。
原身和騰飛五五分賬，算是行業內平均水準。據原身記憶，騰飛續約藝人，正常情況下都是四六分，就算遇到核心藝人，也只會答應三七分。
騰飛先前對續約毫無誠意，這下不僅加大投資，還開口就只拿兩成利潤……
謝瑜不放心地翻看後續條款，確認如周城所說，騰飛限定條目變多，在現有基礎上，還取消掉了藝人自主招募助理等多項權利。
儼然一副完全控制的嘴臉。
謝瑜覺得很不對勁，若照常理說，騰飛先前不看好他，不給好的續約條件還能理解。這下看在他能賺錢，就更應該用好待遇留住他，收益確實是很重要的考量標準，可招聘助理這種小事，高層也要管控？
謝瑜把合約反覆看了幾遍，有點拿不定主意。
騰飛正式拿出了續約方案，明顯是想要留住他，不想放他去其他公司。其真實的意圖，到底是在擔心他為競爭對手帶去利益，還是怕他會做對他們不利的事情，就不得而知。
原本對續約不上心的經紀公司，這下突然示好，讓他感覺騰飛來者不善。但鑒於原身自殺事件有疑問，以及在調查騰飛上缺乏關鍵進展，他又不能在此時完全脫離騰飛，另找出路。
謝瑜陷入兩難，不知道自己是否還有機會，再拖延下答覆續約的時間。
這邊謝瑜面色鬱郁，那邊沈祁心情也輕鬆不到哪裡去。
他其實在前一晚注意到謝瑜后，就判斷「遠橋公司」有可能有問題。聯繫了同僚何志飛進行取證，這下見光腦還沒動靜，何志飛又是在線狀態，就再敲了下何志飛。他發出去沒幾分鐘，何志飛就發來了新信息。
「何志飛：來了來了！遠橋看著沒問題啊，做特效布景的一家小公司，雖然成立時間不長，但挺賺錢的。和騰飛有合作，但這家公司，和很多投資方都有來往啊。打聽了一下，據說是老闆有門路，所以業務好。」
「何志飛：話說你傷口好了吧？都看你躺草坪曬太陽去了，美得你。」
沈祁出於謹慎，還是沒有在節目組安排的房子里，讓光腦對接房內系統。也不使用壁式光屏，就在光腦光屏上查看何志飛發來的信息。
「沈祁：傷口快癒合了，謝了。遠橋最近的幾筆合作，有哪些？」
何志飛回復得快，連打了好幾句。沈祁一眼就看到了《水瓶傳說》的字樣，表情嚴肅起來。
「沈祁：要看他的具體某項的入賬詳情，我直接去財稅中心調吧。」
沈祁剛想關掉會話界面，就看到何志飛又發來幾張圖片。
「何志飛：誒這公司不對啊，審計那邊說在重點關注這家公司，說是有協助投資方進行偷稅漏稅的嫌疑。[圖片]」
「何志飛：明明一個項目，走四五個合同拆分。就說那《水瓶傳說》吧，簽了劇組業務就算了，還和明星團隊有財務往來，美名其曰特效搭建誤工費，扯淡吧這是。」
「何志飛：我先打個預防針，審計備案的合同里，有謝瑜啊，還有劇組其他明星。費用都不小，其中謝瑜最高，誤工補償費就有整整三千萬星幣呢。」
沈祁看著同事發來的消息，沉默了。
在清楚謝瑜身份后，他便覺得謝瑜不是為虎作倀的人。但警方查出來的明細里，卻在直白地打他的臉。
許是發現沈祁久久沒回應，何志飛又發來條消息。
「何志飛：你這不正好和謝瑜一起上節目嗎，近距離觀察下，私下套套話，要真是知情人，或許能成為我們破案的突破口。只是你得注意安全，謝瑜與騰飛合作多年，看這撈錢的手筆，熟練得很，像一丘之貉。明星收入不少啊，為了避稅，弄幾套合同，可真特么會玩。[抽煙]」
沈祁沒再多說，只讓何志飛多留意，自己收了光屏。
他琢磨著，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這家遠橋公司在業內算不上有名號，但每每都能有機會，去承接騰飛的大製作項目的部分業務委託。
若真以熟人關係開展業務，倒也說得過去。最讓他不能理解的，是這家團隊，要找著理由，用補償款給藝人塞錢。
資金從騰飛流出，在劇組周轉，進入下游業務承接方，再通過賠償藝人團隊所謂「誤工損失」，通過分成比例，最後流回騰飛，成為名正言順的收益……
沈祁很快想明白，坐起身來，敲著光腦，緊急提醒何志飛，要他不光留意偷漏稅問題，同時還要注意資金流本身的異常。
他在房裡轉圈，想找謝瑜好好聊聊。
他先前就覺得謝瑜加入娛樂圈，很有可能是為了查證而來。當下發現謝瑜也身處灰色利益鏈，擔心更甚於懷疑。
謝瑜在《水瓶傳說》后的「自殺」，加上該大製作成片名不副實、口碑極差，關聯上騰飛與犯罪集團的暗中往來。疑雲漸漸散去，一切走向明朗。
沈祁呼吸急促，心跳得很快。
對於打擊犯罪集團的「獵捕計劃」，警方在兩手抓。一組人馬在摧毀犯罪集團內部聯繫網，另一組就在釜底抽薪調查犯罪集團上下游利益相關方。
前者有了很大的進展和收效，諸多種族的拐賣案發頻率低了很多。後者還在取證階段，礙於娛樂圈的特殊性，在未掌握足達成指控的證據前，不敢打草驚蛇。
如今證據擺在眼前，事件定性后，謝瑜就是直接參与者。在星際法律範疇里，絕對會要被拘留定罪。
他喉嚨有些發乾，長長呼出口氣來。
何志飛許可權不夠看不到謝瑜妹妹的檔案，自然無法判斷謝瑜在整件事中的立場。但他看到了全部背景，對謝瑜就有信任。
當年哭得稀里嘩啦的小孩，若為了查證眼見自己深陷泥淖，遭遇生死危機，活下來還得承擔法律責任……這麼做，代價很大，到底值不值得。
沈祁一拳錘在膝蓋頭，閉上眼，長長地嘆了口氣。
《三十天》的第二個晚上，謝瑜和沈祁都失眠了。
日上三竿，節目組工作人員送幼崽來貓魚託兒所，在小花園裡喊破嗓子，這才叫醒了兩人。
面對著乖乖早起的幼崽們，兩個大人對視一眼，滿懷愧疚地看到了彼此眼下的青色。
直播頻道里的觀眾對貓魚組合的滿腹愁思毫不知情，瞧二人都一張熬夜臉，就在彈幕里調侃著。
「早安呀寶貝們，早餐都吃嗎？」青年蹲下身子，低頭平視幼崽，伸手逐個輕摸幼崽們的頭頂，語氣格外溫柔，「真是抱歉，我和沈叔叔都睡過頭了。我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我們要站在院子里迎接你們。」
沈祁站在後方，目光緊鎖謝瑜，眸色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