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成就點在下章
短短一句話,蘇爾卻覺得是在對靈魂進行拷問。
決定暴露小人前,他躊躇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決定展示小人的存在。一是因為工作人員不能參演,但故事裡小孩的角色必不可少。再者,小人不一定能帶出副本,既然有了靈智,勉強算是一個生命,不好不管不顧。
倘若真的帶不走,鬼怪無惻隱之心,小人又沒自保的能力,遲早葬送在島上。蘇爾思索良久,無奈發現值得託付的竟然只剩月季紳士,至少對方誠實守諾。
殺死小人泄憤是低級趣味,不符合主持人的風格,有這個做前提,相信還有周旋的餘地。
「我在島上抓住的。」蘇爾說得很含蓄:「都是緣分。」
自打那晚在門口發現一些泥土渣,月季紳士就開始懷疑這人在偷偷搞鬼,誰曾想到對方是真的……在、搞、鬼。
沒當面拆穿這番站不住腳的言論,主持人眯了眯眼指揮攝像師搬走設備。
「泥人在哪裡?」
蘇爾抬頭,只來得及瞧見月季紳士眯眼時睫微顫的睫毛,然而遮掩下的目光令人揣摩不透。
「給他看。」
紀珩壓低的聲音飄過來,蘇爾不再遲疑,從兜里掏出小人。
之後的幾秒鐘,月季紳士盯著同樣有一朵月季花的小人靜默不語。
聲源反而來自於別處——
曲清明在小人現身的剎那不無冷嘲熱諷說:「你真是個有主意的,把我們所有人都耍了。」
她當時竟然還傻乎乎地投票。
蘇爾笑容無辜:「只是想傾聽一下各位的心聲。」
誰都不願意被算計,路全球和滿江山同樣不虞,但他們利益趨同都是為了要離開副本,反應自然沒曲清明大。
月季紳士視線終於從小人身上移開,等著『罪魁禍首』說出目的。
「您是紳士,理所當然我願意開誠布公。」蘇爾連尊稱都用上了:「這個世上我最不想欺騙的就是您。」
「……」
明面上打太極是紀珩的主意,照他所說,主持人很快就會知道他們在謀划什麼,不正面回應某種意義上等同於讓對方來提條件。
如果合適,可以應下,給小人留一條後路。
如果不合適,小人也帶不出副本……那就把它捏成絕世美男,體面的上路。
兩人商討的時候沒有刻意進行隱瞞,小人作為旁聽者,很乾脆地做出抹脖子的動作。表示如果可以變成絕世美男,當場就可以自殺。
或許是因為它體內的陰氣本源是來自於攝像師,攝像師本身就喜歡用鏡頭捕捉美的畫面,這種潛意識在小人身上無限放大,以至於對美的追求可謂到了登峰造極的境界。
場面一度過於安靜,紀珩開口打了圓場:「是不是該輪到另外一組展示?」
程序還是要走的,負責跟拍路全球等人的攝像師開始展示全新的作品。
鏡頭精準記錄下適才林中一場惡戰。
總共二十一分鐘的時長,有二十分鐘裡面的主人公都處在互相廝殺的狀態。按照路全球的要求,最後點明主題,原配暴打渣男小三。
打戲很到位,濺出的血也是真實的,如果單評價動作戲,他們一定是滿分。
「兩組的作品各有特色,難能可貴的是創意完全不同,」視頻播放結束的剎那,月季紳士銜接的非常好:「接下來就要到宣讀名次的緊張時刻!」
蘇爾是真的佩服他,這種情況下還能把台詞說得如此順暢,專業二字都不足以形容。
「不過在此之前,首先有請我們的特邀情感專家,講述她的生平!」
啪啪啪。
月季紳士話音一落,鼓掌的只有蘇爾和小人。
乾巴巴的掌聲讓氣氛變得尷尬,滿江山後知后覺地拉著路全球象徵性拍了拍手。
金髮女郎擦乾嘴角先前吃海魚留下的血污,摘下墨鏡站在眾人面前,詳細講述被男友設計的血淚史:「……我永遠忘不了他挖去我眼珠時的笑聲,那個男人的身體里流淌著鮫人的血,殘忍,偏執又渴望堅貞的愛情!」
因為情緒太過激動,已經成為黑窟窿的眼窩竟然又流淌出了兩行黑紅的血液。
「等做完這一切,他竟然還拉著我的手哭泣……說很早以前鮫人只能在海中生活,後來他們的老祖宗為了抓住唯一的化形機會,撕裂了魚尾。」時至今日,金髮女郎談起往事依舊是滿腔恨意:「像他們這樣的生物,就該一輩子上不了岸!」
月季紳士敷衍著安慰了幾句,以金髮女郎的前男友為引子,說起島上的傳說,內容大致跟蘇爾找到的《鮫人淚》一致。
他的嗓音有股獨特的魅力,講起故事來很是娓娓動聽。
蘇爾卻自動忽略,斜眼望著紀珩,唇瓣動了幾下。
紀珩點了點頭。
兩人的互動被其他人看在眼裡,卻也無可奈何,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讀唇語的本事。
這場情景劇拍攝毫無疑問以蘇爾和紀珩的勝利收尾。和先前的兩次比試一樣,凡是有競爭存在的項目,獲勝後主持人都會給予一張信息卡。
這次同樣不例外。
蘇爾根本沒有吃晚飯的意思,拿到信息卡后看了滿江山一眼,便上樓回客房。紀珩跟在後面,瞧著是要一同進房間探討,實際中途悄悄去取了一趟拍攝前藏起來的心臟。
門一關,彼此的心情跟著輕鬆一些。曲清明玩了出狼人自爆,再過不久氣氛想必會很尷尬,繼續留在客廳只會浪費時間。
蘇爾打開信息卡,上面印著一句話:愛情讓我們直立行走。
「前兩次的信息都是關於愛情殺手本身,」紀珩掃了一眼說:「這次明顯不是。」
蘇爾順手將信息卡毀屍滅跡:「估計和祭台有關。」
金髮女郎的故事裡提到鮫人讓魚尾斷裂才上岸,這座島的形狀正好肖似魚尾,肯定存在什麼聯繫。
「如果割裂魚尾是愛情的開始,」蘇爾想了想看向他:「祭台的位置說不定就在腰的部位。」
紀珩點頭:「試著沿東邊的海岸線找找。」
蘇爾有些猶豫:「範圍是不是大了?」
這座島嶼的面積不小,真要搜查起來,很耗時間。
紀珩大致畫了幅草圖:「從海岸線的正中間開始,那裡相當於斷裂點。」
蘇爾覺得可行,魚尾是要從中間撕開才能化為雙腿,祭台在中央位置的可能性很大。想到這裡伸手摸了下口袋裡小人的腦袋:「靠你了。」
在陸地上不好判斷具體斷裂點,小人則可以飛到半空中,大致圈定出區域。
·
樓下的氛圍比蘇爾預估的還要糟糕,他們上樓后,剩下的玩家徹底沒了交流。
路全球眼睛裡布滿紅血絲,不停地抓撓皮質沙發,刺耳的聲音讓人聽著很不舒服。
滿江山終於受不了,蹙眉說:「實在不行你先把免死券放到別處。」
這樣下去怕是要神智失常。
路全球防備地看過去,反駁的話脫口而出:「你是想趁機偷走對不對?」
他知道失言了,但無奈控制不住。
滿江山一向能調節好自身情緒,這次卻不知怎麼瞬間火了,直接站起來就和他對罵。
另一邊曲清明支著腦袋看戲,笑容譏誚,不時還火上澆油地說上幾句。
這場鬧劇大約持續了十分鐘,後來滿江山氣急了,情緒看著比路全球還激動,竟是直接抓起桌上的杯子丟過去,用最原始的方式發泄。
路全球被砸到了肩膀,氣急下雙方大打出手。
熱鬧看了好一會兒,曲清明突然意識到不對。滿江山似乎是在故意激怒對方,並且在之後的交手中以躲為主,每當路全球快要恢復冷靜時,又再度挑釁。
猛地意識到什麼,她直奔二樓。門縫裡透出房間中的燈光,然而無論怎樣敲門,裡面都沒有人應聲。
氣急敗壞讓嫵媚的氣質都冷卻了幾分,曲清明死死攥緊護欄,居高臨下望著一樓的滿江山:「你在故意拖延時間?」
滿江山故作不解,內心卻是充滿嘲諷。
當初找到祭台是受小人指引,然而小人受蘇爾控制,無疑證明他們找到的祭台是假的。現實就是目前她手上什麼籌碼都沒有。
想到蘇爾適才上樓前給的暗示,滿江山忍不住罵了那個黑心腸的千萬遍,又不得不幫忙拖延時間。
同樣想明白這一切,曲清明目中透露出殺意,不再耽擱時間準備出門尋人,滿江山攔路。
「我打不過你。」滿江山笑了笑:「可你似乎也殺不了我。」
對方白天留了她一命絕非是因為良善,多半是沒有滿足殺人條件。
曲清明神情冰冷:「憑你也想攔住我?」
「攔不住,」滿江山聳聳肩,語氣十分無賴:「不過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
夜間的樹林處處帶給人不詳的感覺。
眼下為了趕時間,蘇爾沒時間去注意這份恐懼,一口氣跑了大段距離,停下時喉嚨有些疼:「是不是快到了?」
話音剛落,一道白影從眼前閃現,利爪朝他的臉抓來,蘇爾下意識後退一步。紀珩卻是反手一抓,直接把白影甩到旁邊的大樹上。
粗壯的樹榦狠狠一晃,水鬼腰部幾乎要被震斷,半死不活地躺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哀嚎。
紀珩看都沒看一眼直視前方,那裡有一塊地是朝內凹陷的,和小人停在上方給定的空間重合。
「只剩幾百米。」
聞言蘇爾深吸一口氣,沒理會搗亂被打的水鬼,一鼓作氣往前跑,看到紀珩呼吸均勻,喘著氣說:「難怪你之前有一個『路遙知馬力』的成就。」
耐力也太好了!
「和長跑能力沒有干係。」紀珩解釋:「是因為我比較喜歡探索。」
蘇爾第一次聽他談起這個話題,連忙豎起耳朵。
紀珩:「類似先前的出海航行活動,我從前還進行過很多次。」
「……」
說話一定程度上轉移了不少注意力,不知不覺已經跑到目的地。
今晚的大海並不平靜,海水不時會湧上岸,留下一道痕迹又匆匆退去。凹陷的部位乍一看像是畫了一半的愛心,蘇爾蹲下身抓起把細沙摩擦了一下,緊接著嗅了嗅,似乎聞到淡淡的腥味。
和紀珩對視一眼,配合著挖開周圍的沙子。
功夫不負有心人,手腕開始漸漸酸疼時,終於觸碰到堅硬的邊緣,蘇爾連忙用袖子包著手加快速度。東西埋得不深,很快就顯出大部分,最後刨出來的竟是個圓盤大小的扇貝。
蘇爾用力掰開,內部散落著奇怪的器官組織,大概有幾十個之多。
紀珩:「是眼球。」
蘇爾皺眉:「這些鬼怪什麼時候能不在人體器官上做文章?」
嚇人就行了,為什麼還要噁心人?
紀珩沒任何心理障礙地把已經不知存放多久的眼球撥拉到一旁,凝視底下露出的凹槽,目中浮現出笑意:「找到了。」
凹槽的大小剛好夠放進去一個心臟。
就在這時一陣陰風吹過來,刮在臉上生疼。紀珩抬起頭,曲清明的身影出現在前方,此刻她的目光十分凌厲,如同一把隨時能凌遲人的刀。
「你來遲了。」紀珩笑意不達眼底,彷彿在看一隻垂死掙扎的螞蚱。
曲清明聲音沙啞:「什麼時候找到的心臟?」
「就在不久……」
話音戛然而止,紀珩感覺到手上多了片溫熱,餘光瞄見蘇爾正抓著他的手把心臟直接放在凹槽上。
「反派死於話多。」蘇爾認真道。
心臟一歸位,扇貝自動合上緩緩下沉,曲清明俏臉泛白,捂住胸口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確定達成通關條件,蘇爾對紀珩道:「現在可以盡情和她交流了。」轉而又對曲清明說:「有什麼想問的,我們很願意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