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一章 難道是真的？
上海市區北部一個老舊小區門口，開著一家雜貨店，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女子正在整理貨架，旁邊的學步車裡坐著一個丫丫學語的小孩子。
孩子很活潑，坐在學步車裡不停地蹦蹦跳跳，學步車的輪子在店堂不大的空間內不停的滑動，仰著頭朝著媽媽不停地咿咿呀呀著，中年婦女也時不時地回頭回應著孩子，場面看著十分溫馨。
只是店裡好象生意不太好，顧客稀稀拉拉，大都是小區里的居民，買包煙或者打瓶醬油這種零零碎碎的小生意。
「叮鈴鈴！」
一陣自行車鈴聲，學步車裡的孩子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小腳一蹬，學步車就往門口滑去，只是車上拴著一跟防止撞上櫃檯帶子，只能讓她滑出去不到一米的距離。孩子揮舞著自己的小胳膊，不停地朝著門口咿咿呀呀，隱約中能聽出她嘴裡在含含糊糊地喊著：「叭叭！叭叭！」
不多時就見一個四十多五十齣頭模樣，兩鬢有些花白的男子從外面走進來，儘管看上去老態畢露，且額頭幾道深深的抬頭紋顯著愁苦，但從臉上的輪廓還能依稀看出他年輕時應該是個帥小伙。
他一進門就學步車裡不停朝自己揮舞胳膊喊著「叭叭」的孩子，不由露出欣慰和寵溺的笑容。他俯身把孩子從車裡抱了出來，並在她那肉嘟嘟的臉上重重地親了一下，笑道：「囡囡今天在家乖不乖呀？」
孩子還不會說話，在爸爸的懷裡一躥一躥，嘴裡喊著：「喔！喔！」似乎在說「乖的！乖的！」
櫃檯里的中年婦女此時也走過去，拿紙巾擦了擦女兒嘴邊流淌出來的口水，朝男子問道：「怎麼樣？」
「辦下來了。」男子給予了肯定的答覆。
中年婦女的臉上頓時浮現驚喜，道：「真的？」
說著，還誇張地親了一下丈夫懷中女兒的小臉蛋，滿心歡喜道：「這下我們艷艷以後的奶粉錢終於有著落了。」
兩人是半路夫妻，幾年前走到了一起，去年剛剛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只不過因為單位效益不好，雙雙下崗。夫妻倆身無所長，只能在小區門口開了家雜貨店謀生，日子過的緊巴巴的。
他們很早就向區里的煙草公司申請辦理煙草專賣證，只要有了這張證，才能拿到煙草公司緊俏的香煙配額，每個月都能有一筆穩定的收入。只是僧多粥少，煙草專賣證同樣緊俏，中年男子一趟一趟跑了一年多都沒有順利辦下來，這次終於辦下來了，絕對是意外之喜。
只不過相對於妻子的驚喜，丈夫臉上卻露出一絲苦澀道：「這次能辦下來，還是多虧了麗麗啊！」
妻子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一動，忙道：「麗麗幫忙打招呼了？」
丈夫搖搖頭：「沒有，只是煙草公司的胡經理不知道從哪裡聽說我就是麗麗的爸爸，可能是看在麗麗的面子上才爽快地批了這張證，今天還特地跟我講她女兒特別喜歡麗麗，想要張麗麗的簽名照。我當時總不能不答應吧，但你說我怎麼弄啊？」
說到最後，丈夫的臉上露出很無奈的表情。
妻子了解丈夫的心結，曾經丈夫因為感情破裂跟前妻離婚，當時他和前妻的女兒剛剛才上初中，可能是當時孩子正處於叛逆期，從此以後就對自己的父親異常仇視，認為是父親拋棄了自己和媽媽。這麼多年過去了，別說來看了，就連一個電話都沒有。
丈夫為此也時常長吁短嘆，直至有了小女兒后，這種情緒才稍稍緩解。
沒想到的是那個大女兒也爭氣，從小學跳舞，之後當了文藝兵，退伍后聽說當了演員，而且沒多久就紅了起來，經常能夠在電視上看到她，演的還都是主要角色，如今早已經成了大明星，聽說去年還給她媽媽買了大房子。
只是丈夫和大女兒之間的那個心結卻始終沒有解開。丈夫對外也從來不提，如今那個火爆熒屏的大明星就是自己的女兒，生怕給明星女兒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
這次沾著明星女兒的光能夠把煙草證辦下來，妻子還是能從丈夫的臉上看出他內心的矛盾和苦澀。
不過妻子倒是認為這是一次機會，忙道：「那你就跟麗麗聯繫一下唄，她現在長大了，也懂事了，總不能再象以前那樣吧？你總歸是她爸爸呀！」
其實妻子也有自己的私心，他們是半路夫妻，女兒還這麼小，等她長大，他們夫妻倆早就老了，而且還沒什麼本事，要是有個大明星的姐姐照顧，那對自己的女兒來說就再好不過了。
所以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讓丈夫和大女兒重歸於好，既能解開丈夫這麼多年的心結，將來自己的女兒也能得到照顧。
丈夫卻苦笑著搖頭道：「我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就算有你讓我怎麼跟她說？算了，再說吧！」
妻子聽到丈夫這話，神情也難免失望，不過她今天剛剛從買東西的顧客嘴裡聽到一個消息，忙又道：「你曉得伐，麗麗現在都談朋友了，而且據說她的男朋友也是個明星，就是前頭和麗麗一起拍的《玉觀音》里扮毛傑的那個……哎呀，他還扮過劉華強，劉華強！你總歸曉得到咯，就是電視里看上去老凶的那個人。」
丈夫雖然對毛傑印象不深，但是對劉華強可是記憶尤新，當初《征服》播出的時候，他是一集不落的追過。
此時卻不由皺起眉頭道：「麗麗談的男朋友就是這個呀，好象不配，歲數差老大的。」
「哎呀，你怎麼曉得配不配啦？鞋子穿在自己腳上才曉得配不配，你跟我不是也差了十幾歲嘛！」
妻子一臉不服氣，接著又道：「而且他們兩個人都已經睡在一起了。」
丈夫一聽到這話，頓時臉一沉道：「瞎七搭八，你這種小道消息哪裡聽來的？」
「哪裡瞎七搭八了，是小區里的阿三頭來買煙的時候跟我講的。他說麗麗跟那個劉華強在咖啡館裏手拉手吃咖啡，還有一道回去的照片都被記者拍下來了，現在網上全是啊！」妻子忙道。
小區里住著不少以前他們廠里的同事，如今都下崗了，總有那麼幾個找不到工作無所事事吃低保的人，妻子嘴裡的那個阿三頭就是這種，整天待在家裡上網玩遊戲，三十好幾了，連老婆都討不到。
「網上有啥真的消息？」丈夫依舊不敢相信。
「你去上網看看不是曉得了伐！」妻子隱隱有些幸災樂禍道。
其實人有的時候真的是很矛盾，一方面心裡巴不得想讓丈夫跟他的大女兒拉上關係，以後好幫忙照顧一下自己的這個小女兒；另一方面聽到對方出點不光彩的事情，心裡還特別高興，總有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心態作祟。
丈夫皺著眉頭猶豫了一下，還是把抱在手裡的小女兒遞到妻子手裡，拔腿往街道對面的那家網吧走去。
「喲，老孫，啥事體？」
街對面那家網吧的老闆也是他們曾經廠里的同事，只是對方當初年紀比較輕，頭腦活絡，下崗后就開了這家網吧。別看這家網吧規模不大，但生意一直很好，而且現在光一張網吧證就值十幾二十萬，他們這種混的不好的看著都很羨慕。
「小徐，你幫我開個電腦，我上一下網。」被換做老孫的中年人道。
「咦，老孫，你也白相電腦啊？」小徐驚訝道。
「不是白相，就是想上網看看新聞。」老孫略顯不自然道，接著馬上掏出一張五塊錢遞過去道：「你這兒是五塊一個鐘頭噢？」
「哎呀，老孫，大家都是老同事老鄰居了，算了。」網吧老闆小徐忙推辭，然後朝老孫詭異地笑了笑道：「你是想看看網上你女兒的新聞是伐？」
「……」
老孫很尷尬，只得訕訕道：「畢竟是自家女兒……再講這麼多年了，呃……總要關心一下。」
網吧老闆小徐顯然也熟知內情，幫著開了台電腦，在等待開機的過程中，拍拍老孫的肩膀道：「過去的事體總歸過去了，再講你女兒現在發展得這麼好，都是大明星了，你還啥不放心的？再講她現在這麼大了，談朋友老正常咯。」
說著，電腦屏幕已經跳出來。
「老孫，你會上網嗎？」
「呃……麻煩你幫我尋一尋麗麗的新聞，讓我看看。」
小徐熟練地輸入網址，點開娛樂頻道，邊操作還邊笑道：「早上我就看到新聞了，不過網上消息真真假假，我也沒好意思跟你講。」
說話間網頁頭版上的圖片就跳了出來，只是看到上面醒目的標題中那些「分手」、「出軌」的字樣，老孫就不由皺起了眉頭。
小徐幫他打開了一條報道，上面不但有照片，底下還附著一篇報道。
「老孫，你慢慢看吧。」
小徐讓開座位，還遞了根煙給他。
老孫點燃了煙，動作笨拙地滾動著滑鼠，看著電腦屏幕上顯示的那一張張照片，除了第一張有些模糊的兩人在咖啡館裡面對面坐著，在桌上手拉手照片之外，其他的幾張都是出門、上車、下車的照片，並沒有他原先想象的沒啥不好的畫面，讓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只不過再看後面的文字時，他不由再次皺起了眉頭，且越皺越深。他仔仔細細地看了幾遍的圖片，又看了幾遍的文字。
然後又學著小徐剛才操作的樣子，點開了後面幾篇新聞，有一篇內容十分詳細，甚至把那個扮過劉華強的叫賀新的傢伙的履歷都扒拉了一遍。
原來這個叫賀新的，雖然看上去長的老氣，其實比自己的女兒才大兩歲多而已，而且他目前還只是中戲的一個讀大三的在校大學生。
不過他之前是有女朋友，還是那個很有名的「萬人迷」，在一起好幾年了，還是一對模範情侶。這次和自己女兒事情出來后，媒體紛紛猜測他到底是和「萬人迷」分手了，還是背著「萬人迷」出軌了，就不得而知了。
「小徐，謝謝啊。這個電腦我不會關，你幫忙關一下。」老孫一臉心事重重的站起來，跟小徐打了聲招呼。
「哦，沒事，沒事。」
小徐從吧台里走出來，看到他這副模樣，有心想安慰兩句，但動了動嘴巴，還是啥也沒說。走過去關電腦的時候，他留意了一下老孫剛剛看過的那些內容，不由搖了搖頭，生出幾分可憐天下父母心的感慨。
老孫從網吧出來，在人行道上徘徊了好一會兒，終於還是從口袋裡摸出手機，撥出了一個熟記於心卻很久沒有打過的電話號碼。
「喂，有事？」電話那頭的聲音很冷淡。
「呃……我就是想問問麗麗的事情，你曉得伐？」
「麗麗的事情？切，你啥時候想起來關心麗麗的事情了？是不是看到她現在有出息了，你又有啥想法了？」
「嘖，你這個人，怎麼就不能好好說話？我是想讓你多關心一下麗麗的情況，網上的新聞你不會不知道吧？那個男的我覺得不大好，你叫麗麗多留心留心，畢竟她還年紀小，當心吃虧！」
「放心，這個你用不著教我，我自己女兒我自己會關心的！還有啥事體伐？」
「就這個事情……」
未等老孫把話說完，電話里便出來「嘟嘟嘟」的忙音聲，那頭已經掛掉了。
老孫從耳邊拿下手機，只得無奈地搖了搖頭。
……
一個四十齣頭的中年女子氣沖沖地掛斷了電話，此時她正坐在電腦前，而屏幕上顯示的正是賀新和孫麗緋聞的照片。
如果細看的話就會發現，這個中年女子的眉目間和孫麗有幾分相像。
她是一早就在網上看到了這條新聞，對於那個和自己女兒傳緋聞的賀新，其實她並不陌生，因為女兒時常把他掛在嘴邊，講當初他怎麼幫助自己的；講他的演技有多麼多麼的好；講他養的那條狗狗有多麼可愛，甚至還把人家的狗帶回來過。
起初她還有些感激和慶幸，但時間久了，就發現不對了，作為過來人她哪裡看不出自家的女兒是喜歡上人家了。不過聽口氣好象人家只是把自家的女兒當做朋友，更何況人家是有女朋友的，還是大名鼎鼎的「萬人迷」。
但是俗話說：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層衫。尤其是網上說兩人已經疑似同居，就更讓她憂心忡忡。
其實她第一時間已經打過電話了，只是電話是女兒的助理接的，說是女兒現在正在拍戲。原本她是想等到晚上再打的，但是現在接到前夫的電話，再看看網上的那些圖片和新聞，又讓她的心煩躁起來。
尤其是人家都說更年期的女人特別容易煩躁，她有些等不及，再次撥打女兒的手機。
「嘟嘟嘟！」
這次的電話鈴聲響的時間比較長，然後就聽到女兒是聲音：「喂，姆媽，啥事體？」
啥事體？
電話那頭的孫麗顯然是在裝傻，她和賀新的緋聞如今在網上鬧的沸沸揚揚，她不但接到了經紀人的電話，甚至連遠在搖滾之鄉此時已經大肚子的那位曾經在中戲進修班認識的閨蜜都打電話過來恭喜她，自家姆媽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麗麗啊，你跟那個賀新到底怎麼回事？」
「沒事呀，就是朋友嘍！」孫麗神情故作淡然，但眼神中卻閃爍著異彩。
之前她已經接到了紅姐的電話，電話里紅姐的意思就是想借這件事索性就炒一炒兩人的緋聞，想徵求一下她的意見。
這種事情她當然沒意見了，甚至可以說是求之不得。雖說這種緋聞炒作很多時間都是假的，但是後續的發展誰知道呢？
也許她可以名正言順地跟她心目中「阿哥」示愛！
至於那個遠在上海的女人？
暫時先不管她，或許她會受不了那就最好了！
「朋友？朋友吃咖啡的時候還要手拉手啊？還有新聞里說你們都同居了，到底有沒有這事？」
「哎呀，姆媽，你不要相信網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新聞，都是假的，我跟他清清白白的，你不要瞎想！」
「不是我瞎想，麗麗啊，媽媽是過來人，也理解你的想法。不過有一條你要記牢，你是女孩子，那個方面一定要注意。因為這種事情到時候吃虧的都是女小囡，曉得伐？」
「曉得了，姆媽。你放心好了，我心裡有數的。好了，就這樣，我現在正在拍戲呢，拜拜啊！」
說完，孫麗趕緊掛斷了電話。
長長的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眼睛卻沒有焦點地看著遠處，整個人突然有些發獃。
旁邊的助理有些看不懂，還以為她正在琢磨接下去要拍戲，也就沒敢過去打擾，直到聽到現場副導演在現場大聲吆喝：「開拍了！開拍了！」
這時孫麗才回過神來，把手機扔給自己的助理，蹦蹦跳跳地跑過去，居然還破天荒地朝劉液和連弈名招招手，刻意學著劉液的那副東北腔道：「連大哥，劉液，麻溜的，開拍啦！」
「……」
搞的兩個人面面相覷，這姑娘啥時候變的心情這麼好了，難道網上的傳聞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