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三章 還得是王曉帥

  鏡頭前人頭攢動，慌慌張張，幾個粗布短褂的小夥子正匆忙的把幾張桌子拼在一起，鏡頭外傳來緊張的人聲：「堅持！堅持住！」

  鏡頭慢慢平移，掠過方面裏手忙腳亂的人群，就見房子一角老式柜子前，挺著大肚子，披頭散髮，滿臉汗水且神情猙獰的宋嘉癱倒在一張小椅子上，兩個中年婦女打扮的鄉下女子一左一右負責她，嘴裡還在不停地幫她打氣：「堅持住！主任，堅持住！」

  宋嘉掙扎的抬起頭，強撐著道：「打盆開水，把剪刀拿過來！」

  她和余則成新婚之夜春風一度，珠胎暗結。

  不知道是該說咱們的余副站長槍法准呢還是她的這塊「地」夠肥？

  余則成一去毫無音訊，而為了掩護丈夫，翠萍只能隱姓埋名棲身在一個小鎮當婦救會主任。

  這時背著藥箱的鄉村醫生跑進來，趕緊招呼旁邊的人：「快，趕緊抬過來！」

  「慢點！」

  「托住腰！」

  「輕一點！」

  「小心點……」

  那幫子老娘們七手八腳同時七嘴八舌的叫喚著把看到鄉村醫生神情明顯一松，顯得十分虛弱的宋嘉抬上桌子。

  「來，來，來，慢一點……脫褲子！脫褲子！老爺們都出去，還看什麼這……」

  得訊一路跑過來，還喘著粗氣的鄉村醫生，一邊扶著「哎呦，哎呦」叫喚的宋嘉，一邊扶著指揮那幫子七手八腳老娘們。

  「哎呦喂，這怎麼還有一把槍，這……」

  解褲帶的其中一個龍套從大肚婆的褲腰帶上摸出一把盒子炮來。

  「是啊！」

  「這不打仗了，你還帶槍幹什麼？」

  「少廢話！」

  滿臉是汗的宋嘉聽著心煩，吼了一聲，抬手往後指指：「把槍放抽屜里。」

  「好嘞！」

  老娘們不敢多言，拿著槍匆匆跑開。

  「抓住我的手，抓住我的手，蹬住腿，氣往下沉……一，二，三，使勁！」

  這時攝影機鏡頭就懟著宋嘉的臉，燈光從側面高處反光撒下來，布滿在她那張滿是汗水，做著深呼吸，且十分猙獰的臉上。

  鏡頭外就聽到鄉村醫生的聲音：「來來來，使勁……」

  剛才跑出鏡頭去放槍的那位橫店資深龍套，匆匆跑回來，小心翼翼的抱著她的上半身，讓她的頭枕著自己的手臂，跟著一起喊：「一，二，三，使勁！」

  宋嘉猙獰的表情一下子凝固，咬著牙關，瞪著眼睛，聲音低吼著：「啊——」

  跟拉屎一樣用勁。

  一次不行，泄氣之後躺倒在桌上。

  「快，來，再來……」

  「一二三，用力！」

  「別緊張啊！」

  「快了，快了……」

  「孩子露頭了！」

  一連幾次，宋嘉的神情快要虛脫了。

  她仰望著屋頂，終於露出了她當年游擊隊長的本色，怒吼一聲：「都他媽別動！」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閉著眼睛，整個人都在顫抖。

  此刻的宋嘉用句話來形容：那真真是用盡了洪荒之力！

  隨著宋嘉嘴裡發出一陣凄厲的長吟。

  眼瞅著火候差不多了，站在攝影機邊上，負責群演的副導演終於打了個手勢。

  龍套們頓時歡呼起來：「生了！」

  「主任，生了！」

  「生了……」

  至於剛生下嬰兒的啼哭聲，只能在後期製作的時候再補上。

  資深龍套拿著條白毛巾不停地幫她擦汗。

  要不怎麼叫資深龍套呢，這擦汗也是很有講究的，不能擋住鏡頭，也不能妨礙到宋嘉臉上神情的變化。

  宋嘉真的是在喘粗氣，反反覆復自己跟自己的較勁，早已累的上氣不接下氣，頭上的汗一半是開拍前噴的水珠，一半真的是她的汗水，甚至把散落在桌面的上的那頭長發都打濕了。

  鏡頭一轉，其中一個相貌很樸素的龍套做出一副懷抱嬰兒的姿勢，一臉欣喜看著自己空蕩蕩的臂彎。

  還有人提醒：「快，快，快，快去打開廣播。」

  幾個年輕姑娘嗒嗒嗒的往外跑。

  作為唐王鎮上的頭面人物，婦救會主任陳桃花生孩子這樣的大喜事，必須要讓全鎮的人都知道。

  鏡頭掃了一圈，最後依舊落到宋嘉的臉上。

  終於卸了貨，虛弱至極的宋嘉，像是真的聽到了嬰兒的啼哭聲一樣，嘴角微微往上翹，淡橘色的燈光灑在她的臉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芒。

  「男的還是女的？」

  她不再高聲高氣，聲音虛弱而柔軟。

  正一直在幫她擦汗的資深龍套回頭瞧了一眼，便欣喜道：「主任，是個丫頭！」

  「丫頭……壞了！」

  宋嘉眨巴著眼睛，嘴裡喃喃自語道：「丫頭隨爹，小眼睛……余則成這個混蛋，早就改把名字起好，現在……叫啥呢……」

  呃，賀新的眼睛本就不算大，大致比顏王稍大一些。

  她的神情變的茫然，思緒彷彿一下子又回到了曾經跟余則成朝夕相處的日子。

  「cut！」

  姜煒難得拽了一句洋文，繼而站起來，長出一口氣，喊道：「好，過了！」

  聽到這句話，現場幾乎所有的工作人員都放下手中的物件，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

  就連精疲力竭的宋嘉也在助理和資深龍套的攙扶下，在桌子上坐了起來，跟著一起鼓掌。

  姜煒嘴唇微微顫抖，強忍著心中的激動，站起來雙手往下壓了壓，直至現場都漸漸安靜下來，他才深吸一口氣，大聲道：「我宣布，《潛伏》殺青！」

  「嘩嘩嘩……」

  掌聲更加熱烈。

  從06年12月20日開機，到07年3月15日，歷時將近三個月的《潛伏》終於勝利殺青。

  只是戲里的男一號，同時也是這部戲的投資人賀新，在結束了自己全部戲份之後，提早兩天就告別了劇組，急急返回了京城。

  二月份，中國電影發生了一件大事，在第57屆柏林電影節上，第六代導演的代表性人物之一王全桉執導的《圖雅的婚事》，爆冷一舉摘得了最高獎——金熊獎。

  這是繼去年賈科長在威尼斯電影節上摘得金獅之後，連續第二年有中國電影拿下歐洲三大節的最高獎。

  同時王全桉也是繼謝飛、國師、陳大導、賈科長之後，第五位獲得歐洲三大節最高獎的中國內地導演。

  三月二十二日，《圖雅的婚事》攜金熊之勢，在國內上映。

  儘管發行方噱頭做的很足，但是反響平平，上映一周，票房堪堪突破一百萬，曲高和寡。

  賀新也去看了這部片子。

  說實話，他一點都不喜歡這種類似的片子。就跟他同樣不喜歡賈科長的《故鄉三部曲》一樣。

  怎麼說呢？

  套用後世網友的一句話，那就是拍中國落後、貧窮的一面，去討好老外。

  當然這種說法，有些偏頗，電影的藝術還是相當足的。

  片中的人物簡單，一個特徵明顯的是我國蒙古族的著名的前國手，那位蓬頭垢面的女主角他一開始還有些認不出來，直到看到一半才豁然發現，這不是吳精的摯愛龍小雲嘛！

  他拍完《潛伏》急急忙忙趕回來主要還是為了《萬箭穿心》這個項目。劇本的改編工作已經開始了，有現成的文學作品，肯定不會象寧皓跟攢段子似的，攢《瘋狂的賽車》劇本那樣得折騰上八九個月。

  快的話頂多也就兩三個月的工夫，而且故事背景大部分都是在夏天。武漢是「四大火爐」之一，只要在驕陽似火的夏天才能讓「扁擔」的辛苦更有衝擊力。

  拍攝最好選擇在七八九這三個月。

  要立項就必須要先確定導演人選。賀新感覺手頭適合的導演，大概只有寧皓和刁一男這兩位。

  但寧皓正在忙《瘋狂的賽車》，劇本差不多已經完場，這段時間他正滿世界的勘景，打算新片在七月份開機，時間有明顯的衝突，根本就不可能。

  至於刁一男，雖說《雙驢記》的後期製作已經接近尾聲了，但《雙驢記》已經報名參加八月末開幕的威尼斯電影節，而且入圍基本不成問題，作為導演，刁一男顯然也是分身乏術。同時，當他看了小說之後，明確告知賀新，這個戲他導不了，如果真要他導，最起碼得給他半年的準備時間。

  所以說文藝老青年這種最討厭了。

  扳扳手指頭，剩下的還有樓燁和王曉帥。但樓燁那傢伙還在禁導期，肯定不行。他的領路人小帥導演，去年年底剛剛拍完一部反應家庭親情生活的文藝片《左右》，現如今也正在做後期。

  象他們這種文藝片的導演，剪片子的時間跨度總是很長，各種猶豫，各種矯情什麼的。

  這部《左右》的倆男主角一個是當年憑藉朱聞的《海鮮》拿下南特三大洲電影節影帝的成泰生，這貨跟後世的秦浩差不多，也是第六代導演御用的文藝片男演員之一，後來也隨大流漸漸接拍一些電視劇、網劇啥的。

  另外一位就是號稱「圈內夾包最自然」的演員張佳譯，這會兒這貨還沒有冒頭。

  至於兩位女主角，一位是賀新幫著都介紹的「小嫂子」劉微微，另一位則就是吳精的摯愛龍小雲。

  手頭實在沒人，他最後只能硬著頭皮去找自己的領路人——小帥導演。

  不管怎麼說，拍這種現實題材的片子，國內這麼多導演，王曉帥也算是數得著的。再說，在另一個時空當中，王曉帥執導的這部《萬箭穿心》生生把范小胖捧到了威尼斯影后的寶座。

  從此，鞏皇曼神之後，又多了個胖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