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三章 眉目交流
「不對？」
蔣琴琴一臉懵，又挺著衣服里塞著小枕頭的肚子，來回走了幾步，「不該怎麼走么？」
「你瞧瞧，之前家寧姐排練的時候，你肯定沒有仔細觀察……」
說著，賀新肚子前凸，身子微微後仰，同時一隻手托著腰，給她做示範道：「你得這樣才對。」
「噢，這個呀，我知道。可我想著我本來就是冒充的，多少得露點破綻吧。」蔣琴琴顯然有自己的想法。
別看她平時表面上看起來柔柔弱弱的一個人，對待表演一向非常認真也非常有想法，當年兩人一起合作《喬家大院》的時候賀新就深有體會。
他笑著指了指對方腳上穿著的那雙高跟鞋：「這不就是最明顯的破綻么，哪有孕婦還穿高跟鞋的呀！還有，你跟靳小令本來就是閨蜜，時常見面，不可能對她平時大著肚子走路的樣子學不會吧？而且你的本意就是想嚇退裡面相親的人，更要裝的象。所謂的破綻，是你自己不注意才露出來的，ok？」
蔣琴琴怔了怔，略一沉吟，不得不承認賀新說的有道理，但就是對他說話的語氣和笑眯眯的神情，一下子勾起了當年的回憶，不由瞪了他一眼，氣呼呼地回了一聲：「ok！」
扭身就走。
旁邊的劉姜看不懂，還以為女一號生氣了，忙沖著她的背影喊：「哎，琴琴……」
賀新忙笑道：「沒事，沒事，我們蔣老師可能還要體會一下。」
果然，他的話音剛落，快要走到門口的蔣琴琴又回頭給了他一個白眼。
可當她再次回過身，走出門口的時候，臉上卻明顯綻放出一絲笑意。
只有目睹這一幕的小呂子縮在角落裡，撓撓頭皮，跟站在自己身邊的蔣琴琴的那位眼鏡助理對視了一眼，明顯都從對方眼神中讀到了「你懂的」的含義。
因為這個「ok梗」只有他們這些曾經的目擊者才懂。
當年拍《喬家大院》的時候，有一場「喬致墉為愛妻陸玉菡洗頭」的戲。當時蔣琴琴就提出來，這場戲和斯特里普主演的《走出非洲》某個情節頗為相似，提出要改劇本。
但賀新卻認為這沒什麼不好，夫妻恩愛，丈夫給妻子洗頭很正常。為此兩人還吵了起來，這也是賀新第一次見識到蔣琴琴的彪悍。
最後，胡梅導演只好按他們兩人的意見各拍了一條。片場休息時，賀新為了緩和一下關係，走過去特地跟她笑眯眯的套近乎道：「原來你也喜歡斯特里普的戲啊？我也很喜歡她在《廊橋遺夢》中的表演。」
結果當時的蔣大美女氣性很大，身子一扭，根本就不理睬他。
賀新當即很尷尬，忍不住刺了一句道：「既然你這麼喜歡斯特里普，我看應該給你取一個藝名，就叫做蔣特離譜吧！」
蔣琴琴當時一聽就火了，立馬回敬他道：「我是蔣特離譜，那你就是賀不靠譜！」
話音一落，惹來全劇組哄堂大笑。賀不靠譜這個名字倒是沒啥，但是蔣琴琴這個「蔣特離譜」的外號算是被叫開了。
而兩人之後的種種，大概就是從這一刻引發的。
果然，蔣琴琴又重新再來一次，這次她走進來的時候刻意扶著腰，劉姜忙不迭的點頭道：「好好好，就這樣！」
說著，還吩咐來自灣灣的攝影師陳坤輝：「一會兒，給這個動作加個特寫鏡頭。」
陳坤輝忙應了一聲：「ok！」
只是他無意中的一聲「ok」迎來的兩種迥然不同的目光，賀新是笑眯眯看著他，而蔣琴琴的目光中卻帶著嗔意。
這位當年跟著瓊瑤奶奶一起北上，掌鏡過神劇《還珠格格》，然後見識到祖國影視行業的蓬勃發展，先是和張果立合作，拍了《康熙微服》系列《紀曉嵐》系列《我這一輩子》等等熱播劇，然後又掌鏡了《黎明之前》和《媳婦的美好時代》，十幾年來一直在大陸潛心發展的灣灣攝影師，此時也是一頭霧水。
他都已經和蔣琴琴合作過兩部戲了，知道這位姑奶奶不好惹，趕緊借著指揮徒弟調整機位的由頭溜了。
蔣琴琴又回頭朝賀新看去，只見那傢伙也正在笑眯眯地看著自己，眼神彷彿再跟他打招呼：「嗨，蔣特離譜！」
蔣琴琴眼睛一瞪，立馬給他回敬了一個磨牙動作。
結果這貨立馬又捂著自己的左手小臂，一副痛苦的樣子。
蔣琴琴這才仰起頭，神情傲嬌。
都是好演員，動作眼神表演都能打情罵俏。
一直好奇的觀察兩人的劉姜實在看不下去了，朝扮演it男的那位龍套招招手：「那誰……」
「導演，他叫小王。」旁邊張松文忙幫著介紹。
「小王啊，一會兒鏡頭拍老師的時候，其實戲在你身上，你要代表這屋裡大部分前來的相親的男人當看到相親對象竟然是個孕婦的反應，盡量要生動一點。」
「哦……」
小王應了一聲，但明顯底氣不足，畢竟只是特約演員。
張松文忙躥過來，把他鼻樑上架著的道具眼鏡，往下滑了一點下來，一邊做著示範動作，一邊講解道：「你看到對方是個孕婦，肯定是先嚇了一跳，然後就想辦法要溜……呃，《非誠勿擾》看過沒，就是要葛大爺的那種反應……」
匆匆幾句話，小王就領會了張松文的意思，忙點點頭道：「張老師，我明白了。」
這會兒，機位也調整好了。
劉姜不得不打斷那邊兩位的眉眼交流：「賀老師琴琴，差不多了么？」
「沒問題！」蔣琴琴首先舉手，同時還給了那個沒皮沒臉的傢伙一個挑釁的眼神。
賀新這會兒總算出聲了，他笑著抬手點了點：「記著這個情緒，一會兒咱倆對戲的時候，就這麼演！」
「哼，我還用得著你說。」蔣琴琴一仰頭，扭身朝門口走去。
劉姜聽到兩人這話，莫名的鬆了一口氣，心裡暗道：看來剛才自己是誤會了，原來兩人這是在培養情緒呢！
時間緊張，他馬上拋開私心雜念，拍拍手喊道：「大家都加把勁，一會兒咱們從頭到尾走一遍，各自記住自己的次序，千萬別亂昂！」
如今數碼拍攝基本已經普及了，這樣的話意味著不用象以前那樣顧忌昂貴的膠片費用，可以拍攝更多的素材。而對於演員來說，除了基本的走位，也不用在拍攝前一遍一遍的排練，上來就可以直接拍，可以更加自由的來展現。
「好，各部門準備！」
「攝影就位！」
「燈光ok！」
「收音沒問題！」
「action！」
這是一個對準的門口的長鏡頭。
「叮噹」一聲。
咖啡館門口的那扇格子玻璃門被從外面推進來。
蔣琴琴挺著大肚子，穿著高跟鞋，推門進來的時候還略顯吃力，撐著門把手站在門口，有點象刻意擺了個pose！
坐在咖啡館的人都被門口的風鈴聲驚動，紛紛看向門口。
只見她朝裡面掃視了一圈，抿嘴露出一絲羞澀的笑意，抱著手裡那本《志摩的詩》，微微低著頭，款款走進來。
那些個相親龍套們的眼神紛紛被她的大肚子吸引，站在賀新邊上的那位it男，這會兒剛剛端起咖啡準備喝，看到迎面走進來的大肚婆，都顧不得推起滑落下來的眼鏡，頓時瞪大了眼睛，，忙不迭的放下手裡的咖啡，拿起先前擺放在吧台上夾著玫瑰花的書，背過身去，偷偷往電腦包里塞。
正在看報紙上的賀新看到這哥們這副動靜，轉頭看過去，他的眼神沒有驚慌，更多的是好奇，然後又看到有人已經手忙腳亂的開溜，又不禁嘴角上翹。
it男把書塞進電腦包，回頭朝蔣琴琴瞄了一眼，連聲都不敢出，朝吧台里的服務員勾了一下手指頭，扔下幾張皺巴巴的鈔票，趁著蔣琴琴摸著自己的肚子，走向窗邊的座位時，趕緊加快腳步開溜。
「卡！」
「琴琴，非常好！那誰，小王也不錯！」
劉姜先表揚了一句，接著沖著坐在門口的那幾個龍套喊道：「你們幾個，剛才看到蔣老師進門的時候表情還不夠豐富，呃，松文，你辛苦一下！」
「知道了，導演！」
一直背對著鏡頭，身體隱藏在一片綠植後面的張松文忙應了一聲，一邊招呼那幾個龍套圍攏過來，一邊請求道：「導演，給我們十分鐘？」
劉姜抬腕看了看時間，微微皺了皺眉頭，還是道：「你們盡量抓緊時間！」
「好！」
拍攝中斷，正好趁著這個間隙，賀新走過去，在蔣琴琴對面坐下來，笑道：「蔣老師，要不要對對詞？」
蔣琴琴抬頭瞟了一眼，繼而目光又落到他那挽起袖子果露著的黝黑的左手手臂上。
賀新注意到她的目光，右手準備的找到了左小臂上的某處，輕輕摸了兩下，笑眯眯道：「內疚了？」
「我內疚？切，你皮這麼厚，我老實告訴你，當年我可是嘴下留情的！」
「這麼說，我還得謝謝你咯？」
「那當然！」
語氣雖然很強硬，但是蔣琴琴低著頭被大波浪長發垂落遮擋住的臉上卻在隱隱發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