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十七章 終於卸貨了
午夜的首都機場，結束了一天的忙碌，顯得有點空曠，偶爾一架國際航班落地，乘客們行色匆匆。
呂瀟已經等了快一個小時了，神情焦慮，不停地往裡面張望，下意識摸了摸口袋，摸了個空，才露出一絲苦笑。
自從賀新戒煙后，他也被楚青逼著戒了煙，但跟賀新一樣老是改不了這個習慣。
一點鐘出頭，又有一架航班落地，是國內到達，大量的乘客湧出機場，他睜大眼睛，再一次努力搜尋，終於找到了目標，忙揮手喊道：「哥！哥！」
賀新雙手空空，一溜小跑著過來，神情凝固，語氣急促：「情況怎麼樣了？」
「快要生了，人已經進產房了。」
「走吧，快點。」
午夜的機場高速，車輛稀疏，呂瀟駕駛著奧迪一路狂奔，他朝後視鏡里瞄了一眼面色低沉賀新，這才想起來：「哦，哥，旁邊的袋子里有麵包和牛奶，你先墊吧兩口吧。」
賀新搖搖頭：「你管開車吧。」
跟了這麼多年，呂瀟知道自己老闆的脾氣，便不再多言，集中精神加快了車速。
話說賀新接到程媽的電話后，一下子就被震得不輕，都不管車上的蔣琴琴和老段，直接讓汽車掉頭直奔機場，同時趕緊讓沈明訂機票。
京滬兩地來往多了，他知道最後一班飛往京城的航班是晚上十點零五分，也幸虧是虹橋機場起飛，如果換成浦東機場的話就趕不上了。
到了機場，航班延誤了將近一個小時，一路提心弔膽。程好的預產期要在下個月十日左右，怎麼一下子提前了半個月？會不會有危險？
車輛很快就進入了市區，七拐八彎，快兩點鐘的時候到了協和醫院。
程好平時產檢就在這兒，賀新路很熟，下了車便直奔婦產科的產房。
產房門口已經聚了一大幫人，有走來走去的程爸，有緊張抹眼淚的程媽，又陪在身邊小聲安慰的蘭姐和楚青。
「爸！媽！」
「阿新！」
看到賀新，淚眼汪汪的程媽像是看到主心骨一樣，站起來緊緊握住他的手。
「情況怎麼樣？」
賀新望著緊閉的產房大門，急急問道。
「已經送進去快三個小時了，現在還沒消息……本來吃好晚飯還好好的，還去樓下走了一圈，回來看了一會兒電視，準備睡覺的時候就突然肚子疼了，你又不在家，我和你爸急的團團轉……哦，幸虧小青和小呂及時趕到，趕緊給送醫院來了。」
程媽絮絮叨叨，賀新同樣很自責，其實按照原來的行程，他昨天晚上就該回來了，偏偏又多加了兩場路演，才導致自己沒有陪在老婆身邊。
「媽，您先別急，咱們先坐下等。爸，您也坐。」他安慰著老倆口，因為擔心還沒有消息的程好，聲音忍不住都有些更咽了。
「哥，醫生說了沒什麼大問題。」楚青走過來跟他道。
「啊，提前了半個月沒問題么？」賀新一愣，緊盯著楚青的眼睛忙問道。
「嗯，醫生說預產期提前半個月是正常現象，對孕婦和胎兒都不會產生不良影響。」楚青認真的點點頭道。
坐在旁邊的程媽這會兒才想起來，忙也道：「對對對，醫生是這麼說的。」
賀新這會兒才心稍稍定了定：「沒事就好！」
從接到電話的那一刻，他的精神一直緊繃著，這會兒突然一松，下意識的腳一軟，差點沒站穩。
「哥，小心點！」
楚青趕緊扶了他一把，又刻意壓低聲音道：「哥，放心吧，裡面的醫生、護士我都已經打點好了，一旦有什麼消息她們馬上回通知的。」
程好每次產檢，楚青都陪著，這邊也很熟悉。
賀新這會兒才醒悟過來，不由汗顏道：「小青，還是你想的周到，謝謝啊！哦對了，那錢……」
楚青笑道：「哥，我回頭再找你報賬。」
「好好好，這回幸虧有你。」賀新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慶幸道。
這種事情不是說他想不到，而是心急則亂，他一心挂念著產房裡的程好，哪還會想到塞紅包這種事。
這時呂瀟拎著袋子匆匆過來，張口就問：「情況怎麼樣？」
他和楚青送程好過來，辦完手續聽到賀新正在趕晚班機飛過來，就趕緊去機場接人了，也不知道具體情況。
當聽到沒什麼大礙，他也是鬆了一口氣，忙又把袋子遞過去：「哥，吃點東西吧，你連晚飯都沒吃。」
賀新這會兒哪還有什麼胃口，搖搖頭，看了看兩位老人，還是接過了袋子，朝裡面瞧了一眼，有幾盒牛奶，還有麵包蛋糕啥的。
「爸、媽，吃點東西吧。」
程爸程媽也都搖頭，這個節骨眼上誰都沒胃口。
「爸，您的身體吃得消嗎？去休息一下吧，這邊我盯著。」
程媽身體一向很好，他有點擔心程爸，畢竟是生過大病動過大手術的人，這一夜熬下來估計夠嗆。
「沒事，我沒事。」
程爸壓根就坐不住，就在門口來回的轉悠。
「吱呀——」
這時，從產房裡走出來一個護士，她大概是準備拿一些東西的，不過門口等待的那些人迅速把她圍了起來。
護士對這個場景很熟悉，面對家屬們擔憂而渴望的眼神，她也知道大家最挂念什麼，尤其看到賀新，眼睛頓時一亮。
名人效應加上之前紅包的鈔能力，護士態度很親切道：「請大家放心，目前產婦的情況一切正常，已經開了四指，大概還需要幾個小時。」
「呼……」
這個消息猶如一劑鎮定劑，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護士還建議家屬先去休息，有消息她們會第一時間通知的。
賀新也勸程爸程媽還有蘭姐、楚青先去休息，這邊他盯著就行。結果沒有一個人肯走的，最後賀新還是把蘭姐先勸了回去，一來人家沒這個義務，二來等生完孩子吃的喝的還需要有人來弄。
「哥，琴琴姐的電話，她打你電話沒打通。」呂瀟接了一個電話，走過來道。
賀新這時才想起來，下了飛機急匆匆的都忘了手機開機了。看看時間如今已是凌晨三點多了，他拿過呂瀟的電話走到旁邊，歉意道：「琴琴姐，不好意思啊……」
「你到了就好，好好現在情況怎麼樣了？」電話那頭蔣琴琴聲音焦急都。
「人在產房，情況還好……提前半個月不算早產，剛才護士說宮口已經開了四指，估計到明天，哦，到今天早上七八點估計就有好消息了……」
「哦，沒事就好，我這心還一直都懸著呢，睡都睡不著。」
電話里的蔣琴琴也明顯鬆了一口氣，冷不丁又問：「這宮口開了四指是什麼意思啊？」
「呃……」
賀新差點忘了對方還是個大齡剩女，只得磕磕絆絆的解釋了一番這個專業術語，最後道：「總之，等開到十指就能生了。」
「好好現在一定特辛苦吧？」
「……」
一句話就讓賀新的心情特糟糕。他當然知道女人生孩子是一件特別辛苦的事情，也就是現在醫學發達，如果擱在古時候，生孩子那就是一道鬼門關啊！
蔣琴琴可能也意識到自己失言了，忙岔開話題道：「路演的事你就放心吧，有我呢。另外有了好消息別忘了第一時間通知我啊！好了，不打擾了，我掛了啊！」
「嗯……這次辛苦你了。」
「你跟我還客氣什麼，拜拜！」
「拜拜！」
掛了電話，賀新掏出自己的手機正要開機，手指剛剛碰到側面的按鍵，猶豫了一下，又重新塞回了兜里。
這個時候他壓根就沒心思接什麼電話。
等待是非常難熬的，時間一點一點過去，程爸轉累了只能坐下歇著，但和程媽一樣，眼睛一刻不停地盯著產房大門，只要門一打開，就立刻衝過去詢問。
好在每次得到消息都是「請家屬不要擔心，目前產婦的情況一切正常。」
天不知不覺明亮起來，賀新看看時間，已經六點多了。儘管程媽一直都說順產時間長，她當年生程好的時候足足生了十個小時，但賀新還是忍不住焦慮起來。
他就在走廊里一遍一遍的走著，因為實在坐不住，腦海里總是控制不住的想起影視劇里那些「大出血」、「滿臉血污的醫生跑出來問：保大人還是保孩子」這種狗血情節，心臟也一次次緊張的收縮。
就在賀新不知道走了多少步，產房再次「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所有人刷的全部站起來了。
因為這次出來的不僅僅是護士，還有一位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最關鍵的是她手上還抱著一個嬰兒。
「哇哇哇……」
嬰兒響亮的啼哭聲，伴隨著透過窗戶灑進來的陣陣朝陽，大家覺得世界突然美好起來了。
賀新反應最快，一個箭步就沖了過去。
神情疲憊程爸程媽也是滿臉激動相互攙扶著跑過來。
當賀新看到襁褓里那個頭髮還有些濕漉漉，皮膚皺巴巴，正張著沒牙的小嘴啼哭的嬰兒，下意識的想伸手去接，卻又遲疑著不敢往前伸。心裡則一直有個聲音在喊：「這是我的孩子，我當爸爸了……」
「恭喜啊，賀新老師，母女平安！」
「啊，真是女孩啊！」賀新下意識張大了嘴巴，
「是個漂亮的小公主，不多不少正好七斤重。」醫生笑眯眯道。
「我……我能抱抱她嗎？」盼了十來年，再次為人父的賀新此時緊張的有些語無倫次。
「當然可以。您小心點，嬰兒的骨骼還嫩，要托著腰，還要托著頭。」
醫生一邊囑咐一邊把寶寶遞過來。
程爸和程媽也是一臉緊張，程媽更是出聲道：「阿新，小心點！」
在眾目睽睽之下，賀新先用左手托住寶寶的頸椎，右手托住寶寶的屁股和腰，然後把她小心翼翼的抱起來靠近自己的身體。
這個過程所有人的嘴巴都不自覺的張開，程爸和程媽更是眼睛瞪得圓溜溜，生怕有個閃失，直到發現賀新抱嬰兒的姿勢很標準，這才長長鬆了一口氣。
「我看看，快給我看看。」
程媽迫不及待的湊過去，生怕賀新抱不穩，還刻意保持了一點距離，伸長了脖子看著襁褓里還在啼哭的寶寶。
程爸也同樣如此。
「嘖嘖嘖，我家寶寶真漂亮！嗯，眼睛像好好，鼻子像阿新，小鼻樑挺的高高的……」
說實話，賀新還真看不出皺巴巴的寶寶象誰，只能傻笑應和了兩聲。
這時候他又馬上問醫生：「我可以進去看看我妻子么？」
醫生稍稍遲疑了一下，旋即讓開身體，笑道：「當然可以。」
還是名人效應和鈔能力，畢竟按照醫院的規定家屬是不能進產房的，但也不能全進去，只有賀新和程媽兩人。
程好此時精疲力盡的躺在床上，幾縷被汗水浸濕的頭髮貼在額頭上，臉色疲憊蒼白。
「閨女……」
身同感受，程媽心疼女兒，率先走過去，握住程好的手，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更咽道：「真是吃苦頭了！」
同樣也是感同身受吧，初為人母的程好終於感受到了做母親的艱辛，也忍不住淌下眼淚，喊了一聲：「媽……」
「哎呀，閨女，哭不得，哭不得呀！你在月子里呢，不能哭，對眼睛不好！」
程媽忙幫著女兒抹眼淚，嘴裡還自責：「都怪我，都是媽不好，不該引你哭的！」
賀新此時心疼極了，他連忙抱著女兒走過去，低頭在程好的額頭上吻了一下，滿臉疼惜道：「老婆，辛苦了！」
程好的眼睛盯著他懷裡的寶寶，一下子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力，語氣急促且虛弱道：「快，快把女兒給我看看！」
「哦！」
賀新自己當了爸爸，當然能夠理解母親對孩子的情感，連忙應了一聲，把女兒輕輕放在她的枕頭邊。
程好的眼睛再也離不開了，輕輕摸著女兒的襁褓，喃喃自語：「哎呀，終於卸貨了！寶貝，你知道么，媽媽生你生的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