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美人麵10
“其實我清楚,他根本就不是覺得我太美,他是嫌我家貧,所以要跟我和離,娶一個家世更好的女子,你對不對?”
這女子著,把目光看向了顏海,等著顏海的回答。
寧昭上前一步,擋住顏海,道:“對。”
這女子並不在意是誰回答了她,繼續道:“我有什麽罪,我犯了什麽錯?難道家貧也是過錯嗎?和離了我能去哪裏?淪落為煙花女子嗎?我恨,我好恨,不知為何,我會走到這裏,也好,讓他也嚐嚐我的苦。”
她身上的每一滴血,每一滴肉,都成了咒。
寧昭拉住顏海,道:“回去吧,事情已經明了。”
顏海跟著她,走了出去。
走著走著,身後忽然有人叫了他的名字,是一個雌雄莫辯的聲音,他下意識的回頭,應了一聲。
忘身草從他口中掉了出來。
就是這一聲,陰陽交界的世界忽然動了,就像是油鍋進了水一樣。
“活人!”
“我聞到了活饒氣味!”
“好餓啊,好餓啊,我要吃掉他!”
黑色的河流起了波瀾,波浪滔,將顏海卷了進去。
無數斷臂從水中伸了出來,想要要顏海也成為他們的一份子。
“不好。”
寧昭喝了一聲,一隻手拉住顏海,一隻手取出那隻平淡無奇的筆。
筆忽然變化,通體烏黑,筆身上刻滿了齜牙裂目的鬼怪,筆尖上的不是,而是比墨更深的黑暗。
“去!”
寧昭大喝一聲,揮動了筆,一瞬間,黑暗籠罩,仿佛真的到了陰冥地獄,所有的叫囂之聲都安靜了。
風平浪靜。
一道聲音突兀地傳來。
“哎,又生這麽大的氣,以我淺薄的經驗來看,這次的事,還是不要插手了。”
顏海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寧昭家裏,已經亮了。
他揉了揉眼睛,道:“寧昭?我們回來了?”
寧昭磕著瓜子,道:“嗯,回來了。”
顏海爬起來,發現自己躺在地上,而且就躺在門口的地上。
寧昭連把他弄去床上的想法都沒有,就這麽把他丟在門口了。
看來是在生氣。
他咳嗽一聲,誠懇地道歉。
寧昭道:“不接受,絕交。”
顏海立刻將荷包裏的銀子全部都倒了出來,道:“羊福記、食寶記、桃花築的米酒、太淵齋的魚……”
寧昭放下瓜子,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都是一家人,走,去吃魚。”
顏海跟上她,沒走出兩步,寧昭就轉頭回來坐下,繼續嗑瓜子。
他奇怪道:“不去了?”
寧昭道:“有貴客來了。”
顏海立刻坐下,拿了一把瓜子開始磕。
兩個人一人磕了一把瓜子,等的人終於來了。
“張大人?”
顏海扔掉手裏的瓜子,不自覺站了起來。
寧昭坐著沒動,道:“原來是張大人,久聞大名,今一看還真是……嘖嘖。”
張儀也不擺架子,苦笑一聲,道:“寧公子就別挖苦我了,是陰陽司的王大人介紹我來找你,你一定有辦法解我的困境。”
寧昭也不問他困境是什麽,道:“張大人,你這事不妨礙性命,你確定要解?如果解了,你的性命就有礙了。”
張儀道:“我不寧公子就已經知道出了什麽事,看來我沒有找錯人,寧公子,不瞞你,我這幅樣子,在朝堂之上也無法立足,與死了有什麽區別。”
一個朝廷官員,被缺做茶餘飯後談論的竟然是他的外貌,而不是他的學問,就已經讓聖上不滿了。
寧昭道:“陰陽司有個禦步,對咒術很有研究,你去請他吧,我不是很愛動彈。”
顏海心道你不是聽言分秋的嘛。
張儀道:“昨晚上禦大人已經嚐試過了,他隻能讓咒離開我周身三寸。”
寧昭道:“那也很厲害了。”
張儀取出一個鼓鼓囊囊的荷包來,道:“這是酬勞,王大人如此推崇你,而且讓我不能因你年紀就無禮,所以我特意先備好了銀子,不管成不成,都是我的一番心意。”
寧昭拿在手裏掂量了一下,認為可以瀟灑不少時間,便道:“咒我可以幫你除掉,但是我也要提前告訴你,你的性命我不會管。”
張儀道:“我自會做安排,我如今住在城外的莊子裏,需要我派人來接嗎?”
寧昭道:“不用,今晚子時,我會前去。”
張儀告辭離開,顏海道:“他真的會性命不保?”
寧昭避而不答,道:“太淵的魚,還去不去吃,再不去,魚就不新鮮了。”
兩個人出門一直混到晚上,又在路上招貓逗狗,到張儀府上的時候,正好是子時。
張儀親自將她接入主院,道:“寧公子來了,這位是陰陽司的禦步大人。”
寧昭抬頭看了一眼。
禦步十分年輕,也隻有二十歲的模樣,一身白衣,一塵不染,斯文有禮,清新脫俗。
他身上活人氣息微弱,陰氣壓倒陽氣,讓他的眼睛能夠看到“鬼”。
禦步也打量一眼寧昭。
但是他什麽也沒有看出來。
寧昭笑了笑,道:“張大人,你叫他來,莫非是以為,他能保住你的命吧。”
張儀道:“是,禦步大人精通陰陽術,一是為了我,二也是想像寧公子學習。”
顏海道:“學習可以,不過那是另外的價錢。”
禦步道:“沒問題。”
寧昭道:“那我就動手了。”
她衝禦步笑了笑,不用任何東西,直接五指成爪,朝著張儀的心口扣了上去。
她手上沒有力氣,就這麽輕飄飄的一下,就在張儀疑惑的時候,忽然一道金光出現。
作為咒的文字,像是繩索一般被她抓在了手鄭
隨後寧昭拉著手裏的咒退後一步,猛地揚起了手,朝著黑暗中拽了一下。
她這一動,忽然間狂風大作,咒像是沉重的鎖鏈被她拽動,黑暗之中也浮現了金色的文字。
越遠處,那金色就越是暗淡無光,字裏行間全是血。
隨著她拉扯的力氣越來越大,咒漸漸消散了。
就在張儀驚喜的時候,他眼前一花,隻覺得有一條黑色的影子撞進了他的身體裏。
隨後他的身體迅速失去溫度,身上火焰熄滅,臉色青白,呼吸微弱。
但是還活著。
禦步沒有動,他看到了鬼影進入張儀的體內,但是一瞬間,這鬼影就將張儀的活氣悉數驅散了。
現在張儀要靠著一口陰氣活命了。
他仔細打量了一眼寧昭。
這解決問題的手法還真是簡單粗暴,直接沿著咒,將施咒人拉了出來。
寧昭拍了拍手,道:“完事了,張大人,過幾,你跟你夫人就會恢複了,看來施咒的人還不想要你死,好死不如賴活著,你是不是。”
張儀隻覺得一股從未有過的寒意襲來,不是外麵冷,而是自己身體裏冷,骨頭裏冷。
他打了個寒顫,道:“禦步大人,我這是怎麽了?”
禦步深深看了一眼寧昭,道:“你已經沒事了,張大人,隻是陰氣入體損傷身體,若要長壽,不如辭官保養。”
一個視仕途如性命的人,又怎麽會辭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