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亭城3
槐樹下,寧昭足足皺著眉頭站了一個時辰,才回過神來。
這下就連胡大痣也知道這件事情難辦了。
“寧少爺,要不我們走了算了,這銀子可以去別的地方掙嘛。”
“大痣,你來了正好,”寧昭從房間裏翻出一個木盒子來,“你去外麵抓螞蟻,越多越好,帶來給我。”
胡大痣摸不著頭腦,接過盒子,道:“螞蟻有什麽用?”
寧昭道:“用處大了,去吧。”
胡大痣拿著盒子跑了,寧昭又看向了顏海。
顏海連忙道:“我哪裏也不去,你要抓什麽找鄭表舅抓去。”
要他撅個腚抓螞蟻,顏麵盡失,那他還不如讓寧昭把他送回去算了。
而且身上的衣服還是剛換的,新的。
寧昭道:“我就是要你去找鄭表舅,給我抓幾隻鳥來。”
顏海這才答應了,出去辦事,回來的也很快,手裏提著兩個鳥籠子,裏麵放著四隻鸚鵡。
“萬事如意!”
“壽比南山!”
“一帆風順!”
“馬到成功!”
吉祥四寶見了寧昭立刻開口道吉祥,惹的寧昭也笑了起來。
她將這兩個鳥籠子掛在走廊下,等著胡大痣回來。
快黑的時候,胡大痣終於回來了,滿頭大汗,一身的泥,將盒子給了寧昭。
“死了?”寧昭看著這一盒子死螞蟻,裏麵還爬著幾個幸存者,一時間不知道什麽。
胡大痣擦了把汗:“寧少爺,捉的時候還是活的,不知道怎麽在盒子裏就死了。”
寧昭將盒子放下,道:“得是活的,明再吧,鄭表舅送飯菜來了,你去門口接,然後把大門關上。”
胡大痣領命去了。
寧昭將盒子放在樹下,幸存的幾隻螞蟻從裏麵爬出來,還沒有到樹上,就已經一命嗚呼了。
顏海蹲在樹下看了一眼,道:“怎麽死的這麽快?”
“嗯,”寧昭看了一眼顏海身上飄搖的火焰,伸手將他拉了起來,“別靠近這樹幹。”
顏海驚道:“這麽危險?”
“不是危險,”寧昭想了想道:“它是沒有意識的,不知道害怕,所以不會退,哪怕隻剩下最後一口氣,都會反擊,總要以防萬一。”
顏海點零頭,假裝自己聽懂了。
沒有意識還會反擊,什麽鬼?
寧昭也沒指望他能懂,活人裏麵,也就禦步能夠懂了,一想到禦步,她就搖了搖頭。
他身上活氣一向少,可是上次見他,已經到了災厄即將來臨的地步,陽壽終盡的樣子,到底是什麽事?
她想來想去,又回到了這顆樹上。
胡大痣拎著兩個大食盒回來,兩隻手有點抖。
顏海道:“大痣,很重嗎?”
胡大痣看了一眼四周,咽了下口水,道:“不是很重,顏少爺,這麽大的宅子裏是不是隻有我們三個了,我們真的要住在這裏嗎?”
那些打掃的人一走,整座宅子就變得更加陰冷,夜色沉沉,留下的一點燈火就像是汪洋大海中的一艘船,一點風浪就會熄滅。
尤其是這一顆大樹,遮蔽了所有光,黑沉沉的,樹葉都像是鬼影。
就連梁上的鸚鵡也不叫了,耷拉著腦袋,縮成一團。
他越看越是害怕,將食盒打開之後,碗都快拿不穩了。
寧昭連忙接過,道:“不要怕,我在呢。”
顏海一聽她“我在”這兩個字就格外心安,胡大痣也稍微放下心來,張羅著吃飯。
吃過飯,寧昭讓他們卷著鋪蓋去睡覺,她在兩個人身上都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自己守在外麵。
夜色越來越深,牆上開始有血珠低落,整個宅子都被血絲束縛,隻有寧昭三人幸免。
子時一到,已經關好的大門就“吱呀”一聲打開了。
寧昭抄著手,在冷風裏等著外麵的人進來。
很快一道人影就出現在院子裏,一個中年男人,行屍走肉一般,渾身上下纏滿了血絲,到了槐樹下麵,就解開褲腰帶往上吊。
寧昭上前一步,兩指一伸,用力點在他眉心,隨後那些血絲飛速退下,槐樹瘋狂搖動,似乎在憤怒,發出的是怒吼之聲,整個宅子都風聲呼嘯,將未關的門窗吹的“砰砰”作響。
四隻鸚鵡一開始瑟瑟發抖,之後就忍不住放聲尖叫起來。
血絲想要纏上寧昭,可是無法近身,隻能退下,過了片刻,風聲才停下。
中年男人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隨後發出一聲驚動地的叫聲。
“鬼啊!”
屋子裏睡覺的兩個人裹著被子就衝了出來。
“鬼!哪裏有鬼?”
“寧少爺……”
一坨鳥屎落在了顏海頭頂上。
“什麽東西!”
“顏少爺,是鳥屎。”
“我他媽!”
中年男子完全沒有看衝出來的顏海和胡大痣,目光呆滯的看著寧昭。
他本來在家裏睡的好好的,誰知道一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寧昭,一身白衣,麵色慘淡,目光黑漆漆一團,活脫脫一個鬼。
更何況自己還沒有在家,而是在這赫赫有名的凶宅裏。
顏海看著樹上那一根褲腰帶,立刻明白了是怎麽回事,氣衝衝上前:“誰是鬼!要不是我們寧少爺救你一命,你他媽腦袋就別褲腰帶上了!”
中年男子看了一眼樹上掛著的褲腰帶,竟然真的是自己的,頓時心驚肉跳:“這、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麽進來的?”
寧昭道:“沒事了,回去睡吧。”
她將褲腰帶取下來遞給男子,讓顏海將人送出去。
顏海一肚子火氣,半夜讓人吵醒,麵色不善的推了男子一把,這男子一瞬間放下心來,跟著顏海往外走。
顏海的手是溫熱的,是個活人。
胡大痣還在一旁哆哆嗦嗦:“寧少爺,我看到樹上有眼睛了!血紅色的眼睛。”
寧昭看了一眼槐樹,不是眼睛,而是疤痕,試圖將這樹砍倒留下來的疤痕,加上血絲,就成了一隻隻駭饒鬼眼睛。
她再看一眼胡大痣。
這權子太,大活人嗷一嗓子,就差點把他身上的三把火給嗷滅了,這才能看到這些“眼睛”。
“大痣,你怕什麽?”
她溫聲細語的問了一句,怕自己話聲音太大把胡大痣嚇的撅過去。
胡大痣一愣:“怕、怕鬼。”
寧昭道:“鬼有什麽好怕的?”
胡大痣被她這麽一問,一時間也不知道鬼有什麽可怕的,鬼吃人,可是沒吃他,鬼害人,可是也沒害他。
最後他頗有深度的了一句:“不知道,就是因為不知道才害怕。”
“啊,”寧昭道:“我知道了,我有時候也怕你們,事太多了,喜事要辦,喪事也要辦,壽宴要辦,可是又不是每個壽宴都要辦。”
一到這個時候她就害怕,不知道要不要出禮金,不知道要出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