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仙子在朝我笑了
自沈落說了那些奇怪的話之後,漸漸又恢復了正常。
芙蘭每每想到,總懷疑那日見到的那個多愁善感的沈落,只是幻覺,思來想去也沒個結果,心中也便忽視掉了。
太常寺卿的案子並沒有結束,不僅沒有結果,反而衍生出了旁的許多流言。
沈落這一日換了便裝,與芙蘭去襄來樓吃炭燒鴨,路過茶水鋪子,便聽得鋪子中有人在議論酈家的事情。
心中一動,沈落從袖中抖出幾錠碎銀子,扔在了茶水鋪子的桌上,叫店家上了一壺好茶,又不動聲色地坐在了說話那桌人的近旁。
「這酈家真是不厚道啊,這麼大的官,竟去搶人家的女兒!他們也不差那點銀子啊!」
「你知道什麼,我倒聽說是那養女貪慕榮華,自己跟著酈大人來皇城的。」
「她若是自己跟著來的,怎的那對可憐老夫婦還要千辛萬苦從允州來尋她?」
「你懂什麼,誰的孩子不是娘親身上的一塊肉?那老夫婦年紀大了,如今想認回女兒,有個人養老送終,那姑娘竟是死活不肯!」
「哎,真是絕情,為了攀附權勢,竟連自己的親生父母都不認了……」
……
店家將備好的茶水送了過來,可桌邊早已沒了客人的蹤影,店家撓撓頭,又提著茶壺進茶棚里去了。
襄來樓。
沈落今日女扮男裝,束腰的長衫雖樣式普通,卻襯得她身材修長,加之她面容精緻,一雙眼睛清冽澄澈,手拿摺扇翻手把玩間,只叫了樓中的姑娘們看傻了眼。
上樓右轉,拐進了一間廂房,身後姑娘們打量的目光仍舊是戀戀不捨,顧臨晏開門迎了人進來,隔著雕花圍欄瞥了一眼樓下的人,雙目含笑。
「師姐實在撩人,這通身的氣派,好似天上仙君下凡,看得那些姑娘們一個個的都快流口水了。」
沈落白了顧臨晏一眼「你何嘗不是翩翩公子?只要你這張嘴什麼時候消停了,必定也能引得美人一見傾心。」
芙蘭也是穿著男裝跟在沈落身後,聽見沈落的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引得顧臨晏看向她。
「芙蘭你笑什麼?你呢,比起師姐還是差了點,同樣是纖瘦身形,師姐看著便是一身的貴氣風雅,你嘛……」
芙蘭不再笑,忙追問道「我怎麼了?」
顧臨晏笑起來,一雙眸子晶亮「你嘛,就像沒發育好的黃口小兒……」
「顧公子,你!」
芙蘭氣得一時說不出來話,只上前一步,伸出手就要給顧臨晏一拳。
顧臨晏是習武之人,這點花拳繡腿自然是難傷他分毫,他也不還手,只是順勢一個閃身,躲到了沈落的身後,伏在沈落肩頭告狀。
「師姐你看,你的小侍女竟然想打我!」
沈落無奈搖了搖頭,不理會顧臨晏的求告,一個轉身從顧臨晏的身前離開,走到了桌邊坐下。
「陳培元的事查的如何?」
聽到沈落直入主題,顧臨晏也不再嬉鬧,端正了神色,語氣卻仍是玩世不恭「這點小事早就查好了。」
顧臨晏坐到了沈落的對面,拿起茶壺往沈落面前的茶盞中倒了一杯茶,這才道「陳培元是真的是生了病,躺在床上爬都爬不起來,倒不是流言所說的推脫不審。」
沈落端起桌上的茶呡了一口「他是什麼時候病的?」
「確切的時間就是在那對老夫婦到京兆尹府告狀的前一日,倒是很湊巧,似乎病的早有預謀。」
目光定格在剛放下的杯盞上,沈落的腦子中閃過蘇執的臉。
按照蘇執所說的,這個刑部尚書陳培元為官多年,確實沒有什麼可疑之處,如果不是他自己要病的,那便是別人要他病,故意不讓他審理這個案子。
「師姐,那個陳培元如今還病著,你要不要去看看?」
沈落瞟了顧臨晏一眼,嘴角勾了一抹淺笑「你既然查過了,我何必再去?」
顧臨晏坐直身子,露出了一個無奈的神情「每次我辦事你都不放心,我不信這次你就放心了。」
沈落將顧臨晏上下打量了一番,眸中浮起澄亮笑意,顧臨晏看見她這樣笑,心跳竟不自主地快了幾分,挪不開眼睛,只愣愣看著沈落,又愣愣說了一句「仙子在朝我笑了……」
顧臨晏還愣著,額上忽然被沈落拿著摺扇敲了一下,緊接著便是她清冷的聲音「一會兒仙君一會兒仙子,你在說師姐我不男不女嗎?」
聞言,顧臨晏笑得眯起眼,仰臉前傾了身子,湊得離沈落近些「我是在說師姐你美得男女莫辨。」
剛一說完,沈落還來不及再伸手給顧臨晏一扇子,芙蘭已經嘲諷道「呵,這是夸人的話嗎?」
顧臨晏站起身,義正言辭「那是當然,我是在誇師姐既有女子的嬌美,又有男子的氣魄,這可不就是男女莫辨嗎?」
還想再說兩句,顧臨晏只感覺耳朵上忽然一抹清涼,緊接著便是一陣疼痛,哀叫起來「師姐師姐師姐!輕點輕點!!」
邊說著,顧臨晏的身子隨著沈落的手一寸寸挪動,只見他的耳朵泛了紅,沈落這才鬆開擰住顧臨晏耳朵的手。
「油嘴滑舌,再這般沒個正形兒,我定寫封信讓師父把你召回南戎去。」
沈落雖是鬆了手,顧臨晏仍是緊跟著她的步子,連連討好「好師姐,我錯了,你可別趕我走!」
原也只是嚇唬的話,沈落便也沒再提,只是又數落了顧臨晏幾句,說他總也長不大,像個小孩子。
炭燒鴨不一會兒便也上了,等上菜的人下去了,沈落驗了毒,便和芙蘭一道開始用菜。
芙蘭埋頭吃了幾口,有些辣,抬手想要舀點銀耳湯喝,解解辣,一抬眼,卻是看見顧臨晏默然無語地看著沈落,一雙總是盛滿笑意的眼睛中,此刻少了少年氣,卻多了幾分深邃。
他就那樣悄然看著專註用菜的沈落,好像在看一件稀世的珍寶,可那眼神不是孩子看見了心愛之物的喜愛,而是某種更深,更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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