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師徒
所謂的要緊事,等兩人走了好一陣子上了馬車,康欣馨這才在康明薇的催促下說了出來。
「仙子樓的字據…姐姐還是儘快拿回來吧。」
原本以為是有多緊急,此時一聽還是仙子樓的事,康明薇看了一眼康欣馨的一臉憂慮,頗有些不屑:「我還當什麼了不起的事,那丫頭不是說了嗎,日後隨時可以拿銀子去贖回來。」
康欣馨心裡暗暗看不起康明薇這蠢笨的腦子,面上卻是裝出了一派關切的神色:「三姐糊塗,你看今日那仙子樓的做派,她們絕不會放過任何斂財的機會,日後若是有人買我們的消息,怎保仙子樓不會坐地起價,價高者得?」
聞言,康明薇神情一震。
康府中的齷齪事並不少,但趙合燕心思玲瓏,許多見不得人的事都是她一個人籌謀算計,康明薇雖然知曉,卻很少插手,是以她的心思便轉的不如康欣馨快。
她道:「這、這…她們怎敢?明明說好五百兩銀子的。」
康欣馨耐著性子道:「三姐仔細想想,那丫頭只說今日是五百兩,後面贖回的代價,她可提了半句?」
康明薇想通了那丫頭話中玄機,好不容易平復下來的怒氣,此刻又被重新點燃了:「哼!真是無商不奸!等我嫁進攝政王府,我定要好好收拾那個什麼仙子樓!」說到嫁進攝政王府的事,康明薇似乎又鬆了口氣,朝康欣馨笑道:「不過既然橫豎要嫁進王府,便是仙子樓坐地起價又如何,反正王爺的銀子花不完。」
康欣馨似是還想說什麼,見康明薇的臉上已經有了幾分不耐煩,便也只好噤聲了。
康明薇打著如意算盤,但康欣馨卻知道她的想法終究只是一場美夢罷了,她是定然嫁不進攝政王府的。至於那字據,橫豎冊妃過後便對康明薇沒有用處了,她一個身敗名裂之人,能有什麼用處?
不過,若是那字據中提到了康欣馨的名字,便不能不留心些了,絕不能讓它成為她飛上枝頭的絆腳石!
……
仙子樓的熱鬧也並未持續多久,茯苓仙子只露了臉說了些話,便又上樓去了,田文濱對她戀戀不捨,早就忘了康氏姐妹的存在,但茯苓不是康明薇,三言兩語便將田文濱打發了,離開仙子樓的時候,他也一副心滿意足的模樣。
支走了田文濱,其餘人都沒什麼打緊的,茯苓便扭著腰肢上樓去了,進的卻是康氏姐妹待過的那間屋子。
此時的外室中,雅緻的梨木鐫花椅上卻是坐著一個男子,明眸濃眉,鼻挺如峰,著一身雪青色松紋錦袍,笑得風流肆意,此人正是顧臨晏。
「師叔。」茯苓躬一躬身子,行了個禮,顧臨晏點點頭,仍舊坐得沒什麼規矩。
實則若是外人看見這一幕,只怕會覺得甚是奇異。顧臨晏如今剛及弱冠,正是年少不羈,觀其面容,能從他的表情神態看出,他尚是輕狂少年,而茯苓已有二十四歲,比顧臨晏大了四歲便不說了,看著也是穩重成熟許多,可茯苓卻叫顧臨晏一聲師叔。
這樣奇怪的關係,外室中的兩人卻是渾然不覺,顧臨晏朝著內室使了個眼色道:「她在裡面。」
茯苓點頭,並未說話,也不進那內室,只是自己找了個圓凳坐下,靜靜等著內室的人出來。
若說方才在樓下的茯苓還是一派風塵媚俗的模樣,那現在端正坐著的茯苓無疑是冷淡的,即便穿著妖艷的衣裳,也掩不住她眉宇間的淡漠,這樣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情,卻是像極了另一個人。
外室中的兩個人都默契的沒有說話。茯苓挺直脊背坐著,目不斜視,顧臨晏則是早已經站起了身,走到了放置在牆邊的一架束腰高花几上,他拿著高几上原本放作擺件兒的一隻釉彩百花景泰藍瓶打量著。
沒一會兒,內室傳來一陣窸窣之聲,顧臨晏連忙放下了手中的藍瓶,便正見著內室的人從裡面走出來。
女子眉眼疏陌,姣若秋月,穿著蓮青色廣袖雙絲綾鸞衣,下著金絲曇紋立水裙,不是沈落又是誰呢?
見沈落從內室出來,茯苓早已站起了身,拱手躬身行了個禮,喊了一聲『主子』,她的神色原本是淡漠的,但看著沈落的目光卻是十分尊敬。
茯苓是沈落的徒弟,準確來說,她也是月掩殺手,甚至比沈落進入月掩的時日還要久上許多,但並不是人人都有和沈落顧臨晏一樣的天資,是以訓練了這麼多年,等她入世之時,已經只能做沈落的徒弟了。
沈落的師父姓甚名誰無人知曉,但因為月掩由他掌管,大家便都乾脆叫他月掩。月掩雖是組織的老大,但卻不是所有人都有資格叫他師父,只有承蒙他親自挑選教導,且最後在七年的訓練中脫穎而出,並被分給各個王子公主做近衛的人,才有這個資格。
茯苓當年沒有被月掩看中,是以如今學成了本事,出來便被分至沈落的麾下,要喚沈落一聲『師父』,但因為沈落不喜歡別人這樣稱呼自己,便只稱『主子』了。茯苓尚且算際遇還可,其餘有些,因為沒被沈落看中,便被安排到各國各地做暗樁去了。
「王上的身體越來越不行了。」沈落拿著一張信箋嘆道,茯苓和顧臨晏的神色也俱是沉了沉。
茯苓剛來到上殷不久,這信箋便是她按沈落的要求帶來的,裡面詳細地寫著自沈落離開后,南戎王室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
說完,沈落將手中的信箋晃了晃,作勢要遞到顧臨晏手中,顧臨晏連忙上前兩步接過,匆匆看了一遍。
在顧臨晏看信的空當,茯苓卻是說道:「有一件事是在我來的路上發生的,信中便未提及。」頓了頓,她道:「西宛和大峪之戰互有損失,不久前大峪處置了一個高官,兩國之戰便忽然偃旗息鼓了,如今…西宛隱隱有些苗頭,似要對付南戎。」
沈落聞言,神色卻沒什麼變化,只是微微蹙眉:「這麼快?」話里的意思卻像是早就預料到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