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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九章:你不就是想趕我走嗎

  上殷素來太平,田府的事算得上是皇城中自蘇景佑即位以來,發生的第二件大事了。

  第一件大事自然是攝政王搶親。

  總之,都跟蘇執脫不了干係。

  大約是因為上殷忽然出兵要攻打西宛,原本定在六月中旬歸京的魯王不知事情原委,便急急忙忙提前回京了。

  魯王蘇岑在六月九日抵達皇城,蘇景佑不便出宮,是蘇執親去迎接的。

  按理說蘇岑排行老七,是蘇執的兄長,蘇執理應帶著沈落一齊去接,方顯得尊敬鄭重,可蘇執卻由著沈落在王府睡懶覺。

  起身後的沈落正坐在銅鏡前梳妝,朝露殿外頭便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

  半夏快步走進了朝露殿後不等進內殿,便開口道:「我方才在外頭聽見小廝說,王爺似乎領著魯王到咱們府里來了。」

  芙蘭把一支碧翠含芳簪插入沈落綰好的髮髻中,轉頭看向半夏:「魯王回京,不應該先進宮見過陛下么?」

  「誰說不是,不過王爺自來隨心所欲,大概是一時興起吧……」半夏無奈道,目光落在沈落身上,似乎在等沈落說話。

  慢悠悠站起身,沈落對著銅鏡仔細看了看,悠閑的模樣倒像是不把半夏的話放在心上。

  「王妃…」半夏低聲開口:「魯王要來,我們不必準備什麼嗎?」

  朝著銅鏡中的美人眨了眨眼,沈落道:「我們有什麼好準備的?早知魯王要來,我便乾脆再睡晚些了。」

  芙蘭和半夏對視一眼,半夏又道:「這樣未免失禮……」

  「是攝政王府失禮,不是我們。」說著,沈落壞笑起來:「我聽說魯王是個直性子,要是能讓他和咱們王爺鬥起來,想必上殷的戲會更精彩。」

  半夏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安下心來便退了出去,芙蘭卻是有些發愣。

  「阿落…」芙蘭突然開口叫了一聲,只把沈落嚇了一跳。

  如今朝露殿外頭有華懿和半夏,不會有不可靠的人聽牆角,但沈落還是迅速瞟了一眼外頭才開口。

  「傻芙蘭,你忘記我跟你說的話了嗎?」

  芙蘭皺了眉:「你為什麼要給攝政王找麻煩呢?」

  想是腰上裝飾的玉墜子讓沈落不大習慣,她正低著頭擺弄著,聽了芙蘭的話,她手上的動作猛然頓住。

  芙蘭又道:「攝政王明明對你就很好…還有康府的那幾位小姐,明明你只殺田文濱那個壞人就好了,為什麼要把康家牽扯進來?」

  這些話想必是在芙蘭心裡憋了許久,她說得十分流利,幾乎沒有停頓和思考。

  擺弄玉墜子的手將那精雕細琢的玉石握住,沈落仍是低著頭:「你覺得這樣做不好嗎?」

  「我沒有覺得你不好,我只是…只是不明白……」

  芙蘭是不會撒謊的,沈落一聽便知道她心裡對自己有埋怨。

  芙蘭和容挽辭被她保護的太好了,她們只知道以牙還牙,卻從來不明白,南戎式微,若是不主動出擊,等到了別人先出手的那一天,只怕連以牙還牙的機會都不會有。

  「你想回南戎嗎?」沈落低著頭問。

  這話早在那次芙蘭打暈趙拓她便想問了,只是怕芙蘭傷心,她沒有問出口。

  芙蘭單純又心軟,而沈落在上殷所行之事,皆是陰謀殺戮,不擇手段,芙蘭實在不適合呆在她身邊。

  想讓南戎在八國中存活的久一點,沈落需要的不是泛濫的同情和善良,她只需要一把與她一樣冰冷無情的利刃。

  「你、你要趕我走嗎?」芙蘭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沈落。

  「小芙蘭…」沈落攥緊了手中的玉墜,她抬頭笑得盡量明朗:「你是個好姑娘,你不應該跟著我成天害人,那樣你會難過,也會帶給我不必要的麻煩。」

  「你是覺得我在怪你害人,所以你就要趕我走?」芙蘭的眼眶濕潤了,她咬著牙不讓眼淚落下來。

  沈落卻只是笑著,有些漫不經心:「我不是趕你走,只是問問你的意思罷了,你若是不想走,難道我還真擺出王妃的架子把你強制扭送回去嗎?」

  抬起手抹了一把快落下來的淚,芙蘭昂著臉擺著一副倔強的樣子:「康家是無關緊要的,你怎麼樣都不要緊,可是攝政王明明對——」

  「芙蘭。」沈落收起了笑:「他是上殷人,我們是南戎人,我銘記他對我的好,並承諾永遠不會傷害他的性命,但我不能因此模糊了我與他的身份。

  我先是南戎月掩的殺手,再才是上殷的攝政王妃,我的第一使命,永遠是保護公主,保護南戎。

  兩國如今聯姻,看起來一團和氣,可這次西宛大軍壓境,你也看到了,若不是被逼無奈,上殷起初可有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要想公主和南戎一直安然無恙,唯一的方法就是南戎自己兵強馬壯,可這需要時間。

  我要做的,就是在南戎強大之前,利用上殷鉗制住所有的國家,為南戎的休養生息和招兵買馬,創造絕對充裕的時間。」

  沈落的話一字一句,幾乎不帶任何感情,就像一柄被主人擲出去的劍,她義無反顧朝前刺,因為這是她既定的命運,無關她內心的聲音。

  芙蘭套了越休的話,她將越休所說的『外頭的女人』原原本本告訴了沈落,沈落只笑了笑,因為那個女人是沈落自己。

  青浦道上她去救人,被蘇執在樹林中突吻。

  大約那時越休追蹤而來,遠遠看見了這場面,只是未看清沈落的容貌,便以為是外頭的野女人。

  無法否認的是,在起初聽到這件事的時候,沈落的心裡不是滋味,後來得知了細節,知道是自己,她的心裡又有點高興。

  那是作為殺手不應該有的情緒。

  所以此刻說出這些話來,她也竭力剋制著所有屬於沈落這個人的情緒,只宛如沒有溫度的粹毒匕首。

  芙蘭的眼淚擦不完,她乾脆甩了手,任由臉上涕泗橫流。

  她問:「所以說了這麼多,你不就是想趕我走嗎?」

  沈落:……

  所以我剛剛苦口婆心講的,你什麼都沒聽進去嗎?

  「芙——」

  「我不要聽你講了!」芙蘭哇一聲哭了出來。

  不等沈落反應,芙蘭已經直接朝著朝露殿外衝出去了,她一路跑一路嚎啕大哭,心中想的全是沈落要趕走她了。

  跑過長廊,穿過院落,拐過小徑。

  芙蘭一直跑著,也一直哇哇哭著,她腳下不停一直朝西院跑,只想蒙到被子里大哭一場。

  剛進府門的華服男子只走了不久,正朝著朝安殿去。

  忽然,前頭的小徑上衝出一個痛哭流涕的姑娘,那姑娘若無旁人地哭著,隨即跑遠了。

  華服男子轉過頭朝身後人笑道:「九弟,如今你這王府裡頭可真是熱鬧啊。」

  蘇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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