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村子覆滅
盛兒很認真的點頭。
漢子接著又道:“全都是瘦肉呢,盛兒今個想吃紅燒的?還是燉的?亦或者炒的?要不讓你娘給你搓肉丸子吃咋樣?”
聽到這麽多吃法,盛兒的眼睛頓時亮了,小肚子都跟著咕嚕鬧騰了起來。
“盛兒最喜歡吃娘搓的肉丸子了,還是過年的時候吃的呢!”她道。
聽的漢子一臉心疼。
“那晌午就讓你娘搓肉丸子,好不好?”漢子問。
盛兒很想點頭,可卻搖了搖頭,乖巧的道:“隔壁李婆婆她們說,娘快要生小妹妹了,不能累著。盛兒不吃肉丸子了,吃炒肉就成。”
聽到兒子的話,漢子更是一臉的動容。都說閨女是爹娘的貼身小棉襖,自家的兒子一點都不比人家的閨女差啊!
“盛兒真懂事,爹也會搓肉丸子,到時候爹給你做,今個保證讓我的盛兒吃上肉丸子!好不好?”
“真的嗎?爹你好厲害啊!”
“哈哈哈……”
父子倆一路上充滿了歡聲笑語。
天熱,村子距離流水鎮有好長一段路,得趕緊把肉帶回家去,不然壞掉了兒子就沒得吃了。
漢子走得飛快,被他馱在背上的盛兒也緊緊抱著爹的脖子不讓自己掉下去。
“爹,你快看,村裏像是著火了!”盛兒指著視線前方,黑煙直冒的地方驚呼。
漢子抬頭,果真著火了!
咋會這樣?
漢子心裏一緊,一口氣跑進了村裏,剛到村口,就被眼前的一幕給震駭到了。
樹下,地上,院子裏,牆角到處都是死人,到處都是血。
“旺子?劉餃子?何家嬸子?”
漢子一個個去搖地上熟悉的村民……
卻是全都斷了氣,且大家夥的身上,都是傷痕,有的胸口一個血洞,有的腸子都冒出來了……
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這樣?
漢子大駭,跌坐在地,腦子裏一片空白。
“娘,娘,我要娘……”
兒子驚恐的哭聲讓他稍回過神來。
是啊,媳婦呢,媳婦在哪?
漢子掙紮著爬起身,也顧不上去拿肉和東西,一把撈過兒子。
父子兩個在死人堆裏踉蹌著,來到了自己院子口,入眼的便是一條歪歪扭扭的血跡從院子一路進了堂屋。
漢子心裏猛地一沉,整個人站不穩。
不會的,不會的!早上出門前,媳婦還扶著院門目送他們離去,叮囑他們路上當心,早去早回呢!
那邊,盛兒從他的身上滑下來,衝進了屋子,帶著驚恐的哭聲隨之傳出……
“娘,娘……”
……
當漢子抱著盛兒躲到了村後樹林子裏一個地窖,卻遇到了同村的大劉。
大劉滿頭滿臉的血,躲在地窖裏。
看到來人是盛兒父子,驚魂未定的他瞬間嚎啕一聲哭了:“馬叔,盛兒,全村人都沒啦,沒啦……”
漢子名叫馬答,跟大劉是鄰居。
馬答當即放下盛兒,衝到大劉的跟前,一把扶住他的肩膀:“大劉,這到底咋回事?是誰做的?你說,是不是南蠻子做的?”
此刻的他雙眼充血,聲音早已沙啞。
大劉沮喪的低垂著腦袋,哭著搖頭道:“不是南蠻子,是官兵,是一夥官兵!”
“啥?官兵?咱大穗的?”馬答問。
這回,大劉使勁兒的點著頭:“我那會子剛好打了兩隻兔子從後山下來,一眼便見一夥官兵見了村。”
大劉一邊回憶,一邊將自己看到的說與馬答聽,但他的臉上布滿了驚恐。
“他們見人就砍,連老人跟小孩都不放過,全給啥了。進屋翻箱倒櫃,搶錢搶糧食還有家禽家畜,都給搶走了。這樣,他們還不罷手,還放火燒了屋子,我是瞅見不對勁,沒進村,才逃過了一劫。”
“去她娘的大穗官兵,草你祖宗十八代!”
馬答一聲怒吼,拳手成拳砸進大大劉身後的地窖壁,引的灰土簌簌往下掉。
馬答的雙拳更是血肉模糊。
盛兒嚇得大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馬答這才驚覺嚇到兒子了,返身回來,把他緊緊摟在懷裏。父子兩個抱頭痛哭。
就這樣,三人在地窖裏一直躲到天黑,才爬出了地窖。
望著前方已經成了廢墟的村子,馬答和大劉都麵如死灰。而哭累了餓乏了的盛兒抵不住疲憊,趴在馬答的懷裏睡著了。然,即使睡夢中,孩子還在輕輕抽泣,呢喃著喊娘……
馬答的心,狠狠抽搐著。去了趟鎮上,家就沒了,媳婦也沒了,啥都沒了!
他好幾次都萌生出想要撞死的念頭,可看到懷裏的兒子,他又生生忍住了。
兒子已沒娘了,若是再沒了爹,往後的日子咋過?
馬答咬咬牙,轉過身來問身旁的大劉:“你打算去哪?”
大劉也是一臉茫然。
“我也不曉得,我有個表姐嫁在隔壁縣城上,我想去投靠她。”他道,隨之反問:“馬叔,你和盛兒呢,準備去哪?”
馬答搖頭:“不曉得。”
大劉遲疑了下,“要不,你們隨我一道兒去吧?”
馬答皺眉:“官兵讓我家破人亡,我恨他們,恨大穗,所以我就不跟你去了!”
大劉沒轍,隻好跟馬答和盛兒分道揚鑣,獨自一人上路。
今兒的夜,很悶熱,月亮躲在黑雲後麵,沒有一絲風。
馬答背著盛兒,在黑漆漆的路上漫無目的的走著。
世界這麽大,他卻不曉得該往哪裏去,就這麽任憑雙腳,深一腳淺一腳的走著。
即使此地已離村子幾裏外,可他還是覺著空氣中有股血腥氣飄散不去,心中的仇恨如一把利刃,一刀刀撕割著他的心。
天上突然劃過一道驚電。
“轟隆隆……”悶雷聲聲,如同沉重的石輪子在天際碾壓而過,伴隨著瓢潑大雨傾斜而下。
茫茫的天地間,父子兩個踉蹌而行。
盛兒不知何時已醒了,沒有哭,也沒有鬧。他靜靜趴在漢子的肩頭,看著身後一步步遠離的村子。
雨水打在臉上刮擦得生疼,可他還是努力的睜大眼,直直望著漸漸縮成一個黑點的村子。
原本清澈純淨的眼睛不再有光亮,此刻卻寂滅得如同深淵,漩渦,那是仇恨!
他緊抿著唇,小手緊緊握拳,指甲陷進了掌心紮破了皮肉,亦感受不到疼痛。
爹和大劉叔的對話,她全聽到了:是官兵,是大穗官兵殺了全村的人,是大穗的官兵殺了娘和沒出世的妹妹,是官兵讓她沒了家!
他恨!他恨大穗的官兵!
就這樣,父子兩個在滂沱的雨夜裏跌跌撞撞朝前走。
不知何時,又在何地,雨停了。
前麵突然過來了一夥人。
為首的,是個一副仙風道骨的道士。
他簡單的詢問了馬答父子倆的際遇,然後發出長長一聲歎息表示惋惜,做了一個手勢,以表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