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淳於靜
院落之中,淳於靜看著眼前那二十歲左右的少年,眼神之中,同樣滿是不善之色。
他們淳於堂,好不容易找到了這麽一處農舍,誰知竟然來了個茶商,想要和他們搶地方。
這也就罷了,現在,竟然又來了個人。
本想見識見識最為強大的楚國風景,可是,現在不是遇到水患,就是遇到無賴。看起來,和齊國根本沒法比。
還不等淳於靜發火,一旁的那個茶商反倒是先急了。
“小子,懂不懂什麽叫先來後到!沒看見這裏已經有人了嗎!”
這一句話,差點沒把淳於靜氣笑。
夏桓皺了皺眉頭,顯然也意識到,他們是將他當做來搶地盤的了。
夏桓很是恭敬地行了一禮,態度極低地說道:“在下並非來爭地的。而是請淳於堂的先生,可以救一救我懷中的孩子。”
聽完夏桓的話,眾人才意識到,夏桓懷中的,並非什麽包裹,而是一個孩子。
或許是早已爭出了火氣,淳於靜身後一個夥計,有些不耐煩地說道:“我們現在正忙著呢!誰有工夫替你看病啊!”
夥計的話,令夏桓皺了皺眉頭,語氣也變得有些冷漠了起來。
“醫家懸壺濟世,淳於堂更是醫家淳於意老先生所創,你們視人命不顧,難不成就不怕摔了淳於意老先生的牌子嗎?”
“你!我……”那夥計漲紅了臉,卻是不知如何回答。
“你這裏,也不過是區區幾車藥材罷了。見死不救,摔了招牌,難道又是這幾車藥材可以比得上的?”
夏桓的語氣愈加淩厲。他在這山頭,已經轉了半個時辰了,他懷中的嬰兒更是不能再拖下去了。
好不容易才打聽到一家醫堂,還是大名鼎鼎的淳於堂,怎麽可能就這麽放過?
淳於堂的一方人,被夏桓說的猶豫不決。既怕失了藥材被主家怪罪,又擔心砸了主家的招牌。
反倒是一旁的那個茶商,一副整暇以待,看戲的模樣。
“你說的對,醫家懸壺濟世,豈可見死不救。把孩子給我吧!”淳於靜走上前,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想要接過孩子。
誰知,夏桓卻是皺著眉,後退了一步,有些懷疑地說道:“你是大夫?這孩子發燒已經有幾個時辰了,你能醫好?”
夏桓那懷疑的態度,令淳於靜剛平息下的怒火,不由得又“噌”的一下冒了上來。
也不怪夏桓會懷疑淳於靜,一是淳於靜的年紀,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上一兩歲,二來,在這重男輕女的時代,像是醫術這般手藝,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淳於家,根本不可能收女弟子。
淳於堂中,一個中年人看不下去,對著夏桓嗬斥道:“喂!小子,這位可是我們淳於家的大小姐,你可別有眼不識泰山!”
“淳於家的大小姐?”夏桓打量了一眼淳於靜,有些不大相信,遠在齊國的淳於家,竟然有位大小姐在這兒。
“哼!你眼力不行,可不要耽誤了你懷中的孩子!若非看你救子心切,你以為本姑娘會親自出手嗎?”
淳於靜顯然是誤將那孩子當成了夏桓的兒子。隻是,盡管夏桓的態度令她很是生氣,她卻依舊沒有將手收回。
夏桓略微猶豫了一下,還是將懷中的孩子,遞給了淳於靜。
淳於靜接過孩子,一邊替孩子把脈,一邊問道:“孩子發燒有多久了?”
然而,關於這點,夏桓又怎麽可能清楚,隻能支支吾吾地說道:“恐怕有兩個時辰以上了。”
淳於靜皺著眉頭,輕瞥了一眼夏桓,隨即又問道:“這麽長時間裏,孩子可曾出現過腹瀉的情況?”
夏桓顯然還是不清楚,又擔心亂說會影響淳於靜的判斷,又隻能說道:“在我帶孩子來這裏的一個時辰裏,並沒有。”
這下,淳於靜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不由得怒罵道:“這也不懂,那也不懂,你這是如何帶的孩子!”
麵對淳於靜的指責,夏桓非但沒有生氣,反倒是極為恭敬地彎腰賠禮道:“枉先生勿怪,救下這孩子。”
看著夏桓那誠懇的模樣,淳於靜隻能將心中的怒火忍下,再次檢查起孩子的狀況來。
片刻過後,淳於靜頭也不回地高喊道:“阿成蠶砂,竹茹,陳皮各兩錢,另外,再燒一壺熱水來!”
“喏!”淳於堂的人中,一個十多歲學徒模樣的少年應了一聲,隨即飛快地跑進了屋舍之內。
好在,這裏是農舍。這房子的主人雖然離開了,但裏麵的鍋碗瓢盆等器皿柴火,倒是一應俱全。
而那學徒前去燒水煎藥的同時,淳於靜也沒有閑著。
掏出了幾根銀針,紮了兩下之後,又輕輕地來回摩擦著孩子的背部。
“小姐!藥來了!”
很快,阿成便從屋中端著一碗黑乎乎的藥汁,跑了過來。
剛剛煎出的藥還很燙,阿成雖然跟著學了兩年的醫,但顯然在這上麵還沒有那般心細。
“藥這麽燙,怎麽喝。再去拿一個碗來!”淳於靜皺著眉,責備道。
“哦哦!”阿成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粗心,剛一回頭,卻見夏桓已經拿著一個碗,遞了上來。
“多,多謝!”阿成下意識地接過了碗,又遞給了淳於靜。
淳於靜同樣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夏桓,不過,隨即卻是輕揚起藥湯,一點一點地灌入懷中那孩子的口中。
待到將所有的藥汁都灌下,淳於靜方才將手中的孩子交到阿成的手中,並說道:“你先將他抱進屋中,隔一段時間就給他喂一點熱水。”
阿成點點頭,說道:“放心吧小姐,這些我懂。”
接著,淳於靜又轉過頭來,對著夏桓說道:“孩子燒的太久,是否會烙下病根,還要等退燒了再說。”
夏桓拱拱手,再次感謝地說道:“多謝小姐相助,夏桓感激不盡!”
然而,這時候,那茶商紮耳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喂!你們將這房子占了,我們的貨怎麽辦!”
淳於靜之前壓製著的怒火,也因此再次被點燃,怒罵道:“你們有沒有一絲憐憫之心,難不成一條性命,還比不上你的貨?”
不僅是淳於靜惱怒,即便夏桓早已適應了這個人命不值錢的時代,也難免有些生氣。
不過,那茶商倒也並非沒有眼力的人。夏桓的馬還在那兒呢,這個時代,能養得起馬的大多是富庶人家。況且,夏桓的馬,一看就是上等的良駒,那茶商也不想得罪。
“淳於小姐,也請你憐憫憐憫我們。我們這小商號,比不上你們淳於堂家大業大。這次大水,已經衝去了我一半的身家了。若是這點貨再沒了,不僅是我,我手底下的十多號人,都得拖家帶口的喝西北風了……”
茶商那哭訴的話還沒有說完,夏桓便皺著眉頭,直接開口打斷道:“你的貨,我都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