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VEN
簡笙按著指尖,「是有什麼事?」
許洲天目光投過來。
蘭燕石道:「見面了你就知道了。」
「跟你爸爸有關。」
簡笙靜默了會,沒拒絕,道:「在哪見面。」
人已經死了,很多仇很多怨,沒辦法再耿耿於懷。
蘭燕石道:「你現在在哪,蘭叔叔過來接你吧,畢竟現在很晚了,是在學校嗎?」
簡笙回:「沒有,在外面。」
對於蘭燕石,她沒有隱瞞的必要。
「外面?你一個人嗎?還是跟同學朋友?」蘭燕石關心起她。
簡笙道:「跟我男朋友。」
許洲天再次看過來。
簡笙跟他對上視線,微抿唇,對電話里的人說:「您說地址吧,我男朋友會送我過去。」
……
掛了電話,許洲天問:「誰?」
簡笙回:「簡淮平一個朋友,他說有重要的事情找我,關於簡淮平的。」
「都這個點了,還是除夕。」
「他找你什麼事?」許洲天問。
「他沒說。」簡笙道。
許洲天指骨敲了敲方向盤,「告訴我地址,」
「男朋友送你過去。」
簡笙看了看他,嗯了聲,回:「蘭懷律師事務所。」
*
蘭懷律師事務所也在明東,距離不遠,許洲天掉了一個頭,開了十多分鐘到。
快夜裡十點,風寒料峭。
下了車,簡笙抬頭看見「蘭懷律師事務所」這塊立牌,周圍的寫字樓在今晚都漆黑一片,獨律所的燈亮著。
許洲天已經從駕駛位下車繞了過來。
看見他朝她攤開了掌心,簡笙忙將手伸過去,被他牽上。
還沒走進律所,注意到另一輛黑色的轎車在路邊停下,就停在許洲天的車後面。
從車裡下來……孫雪凝和一個中年女人。
簡笙產生遲疑,不過還是當作沒看見對方,跟著許洲天一起進了律所。
他們到樓下時,蘭燕石就已經注意到,等人上來,他跟杜海還有何仁青起身一起去門口接人。
電梯門打開,簡笙跟三雙目光對上視線,愣了愣。
她以為律所里只有蘭燕石,沒想到……還有別的兩個人。
他們都是簡淮平的好友。
杜海,還有何仁青。
杜海是明大醫學院教授,她在明大遇見過一次,何仁青也是一位商人,只不過領域跟簡淮平不同。
比起蘭燕石,他們兩人的神色看著都有些疲憊,眼底有紅血絲。
「來了笙笙。」蘭燕石道。
他朝許洲天多看了兩眼,目光投回簡笙身上。
許久未見,簡笙早已經長成大姑娘,跟她母親一樣漂亮,精緻的五官也有一部分是繼承簡淮平的。
「嗯,」簡笙喊人,「蘭叔叔。」
「光喊蘭叔叔,笙笙,不認得我們了?」何仁青出口。
「……」
簡笙便一塊喊出聲:「杜叔叔,何叔叔。」
小時候,其實都被他們抱過,他們每年也都會給她買生日禮物,對她很好。
時間改變了這一切。
曾經的熟悉,變得陌生,如今簡淮平去世,才願意再跟他們見面。
「笙笙,這小子是誰?你那男朋友?」何仁青目光投在許洲天身上。
杜海是認得許洲天的,知道有個學生在他們學校格外出名,因為是老師,也多少知道一些許洲天的家底,自他陪著簡笙從電梯里出來,他打量在他身上的目光就沒少過,心裡其實有很多分訝異。
實在是沒有想到,簡笙男朋友會是他。
簡笙回得簡略:「嗯。」
牽著許洲天的手沒松。
何仁青總覺得許洲天眉眼有些眼熟,又說不出來,且對方性子有股痞野,冷冷淡淡的,對他們都沒有打招呼的意思。
不過他跟簡笙站在一起,外形都十分養眼,是很般配的。
只可惜啊……
老簡他,可能生前都沒看見這一幕。
何仁青又覺得喉嚨發乾。
蘭燕石看了看電梯那,對簡笙道:「笙笙,你們進來吧。」
簡笙注意到他的神色。
輕點了下頭,牽著許洲天跟在後面進去。
不久后,傳來一陣新的腳步聲。
*
孫雪凝也是接到蘭燕石的電話才來的,小姨孫美蓉陪著她一塊。
沒料到會在律所門口看見簡笙和許洲天的身影。
不過能猜到,對方應該也是接到了蘭燕石的電話。
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們來后,律所里的氛圍就變了。
兩個都是簡淮平的寶貝女兒,但是蘭燕石三人都瞧得明晰,孫雪凝臉色比簡笙蒼白許多,從昨天到現在應該都沒怎麼睡,眼睛除了有些發腫,還覆著一層烏青,整個人沒有精神氣,受過沉重的打擊。
蘭燕石在心裡嘆了口氣,道:「笙笙,雪凝,你們倆跟蘭叔叔還有你們杜叔叔和何叔叔去前面那間會議室,我們有事情跟你們說。」
孫美蓉問:「那個,蘭律師,我可以跟著雪凝一塊過去嗎?」
蘭燕石看她一眼,道:「這個,可能不太方便,您在外面等候吧,是關於老簡的私事。」
「好,好的。」孫美蓉點點頭,對孫雪凝道,「雪凝,你去吧,小姨在外面等你。」
孫雪凝回神嗯了聲,看了簡笙一眼,先抬腳往那間會議室走。
蘭燕石目光投向許洲天。
這個時候,許洲天才將簡笙的手鬆開,抬手揉揉她腦袋,「進去吧。」
「我在外面等你。」
「有什麼事,隨時叫我。」
也不管周圍有這麼多人看著,還都是比他們大很多歲的長輩。
杜海跟何仁青對望了一眼。
他們比小年輕先面露出不自然來。
簡笙看他一眼,點點頭,「嗯。」
才抬腳跟著蘭燕石他們往那間會議室走。
……
外面剩下許洲天和孫美蓉。
看著簡笙的背影進了會議室,許洲天收回視線,淡闔了下眸,從兜里摸出煙盒。
他站去一處窗前抽煙。
個子高挺,身穿黑色大衣,樣子散漫不羈帶著鋒利感。
孫美蓉倒了一杯咖啡,想問他喝不喝,又覺得對方看著極難以接近,她開口了他大概率不會理會,本身簡笙和孫雪凝雙方之間關係尷尬,打消了念頭,自己默默坐去沙發那等待。
*
會議室里,是一張橢圓形會議桌。
蘭燕石坐在最頭端。
右手邊坐著杜海和何仁青。
簡笙和孫雪凝隔了一個座位坐在另一邊。
蘭燕石看了看簡笙和孫雪凝,開口道:「今天找你們倆來,是想告訴你們老簡立下的遺囑。」
孫雪凝愣愣地抬頭。
簡笙也微愣。
蘭燕石還沒接著說,看見孫雪凝砸落出淚,忙看了看左右。
他身上沒帶紙,不過杜海帶了,他先一步站起來將一包紙巾遞去孫雪凝面前。
他旁邊的何仁青欲言又止,因為心裡也不好受。
蘭燕石道:「孩子別哭。」
「叔叔知道,你們父親剛走,這才是第二天,就找你們過來說他的遺囑,告訴你們他的遺產怎麼分,對你們來說過於殘忍了,叔叔也想給你們多一點時間緩衝,不過,老簡是意外去世,走得太突然。」
「得知這個消息,我跟你們杜叔叔跟何叔叔,和你們是一樣的心情,悲痛,難過,以及不願意相信。」
「今年的除夕,如何都不可能還有心情過。」
「我除了是老簡多年的朋友,也是他的律師,他突然離世,有責任和義務將他立的遺囑儘快告知你們,這肯定也是老簡在天上希望我處理好的。」
「畢竟老簡辛辛苦苦才打下一番基業,積累了很多財富,關於他的遺產分割和繼承,不是一件小事,拖久了容易出亂子,你們又還年輕,所以決定今晚告知你們。」
他話落,空氣沉寂。
孫雪凝還在哭,根本還沒有從簡淮平和孫美茹的離世里緩過來,蘭燕石看著她,頭疼又心疼,不確定他的話,她有沒有聽進去。
簡笙看起來要比孫雪凝冷靜許多,聲音聽不出情緒,「蘭叔叔,你說吧。」
蘭燕石從包里摸出兩份文件。
孫雪凝咬緊唇,想止住淚,不小心將那包紙巾碰落,彎下腰去撿。
紙巾滾得太遠,到了簡笙腳邊,她準備收回手不要了,看見簡笙幫她撿起,遞了過來。
孫雪凝愣了愣,接過,聲音帶著哽咽,「謝謝。」
簡笙沒回她,繼續靜默坐著。
蘭燕石開了口:「老簡他生前立過遺囑,是在三年前。」
「笙笙,我記得你念高三上學期那會,你舅舅是不是患了胃癌?」
簡笙看著他,聲音淡:「嗯。」
蘭燕石道:「老簡就是那段時間立下的遺囑。」
「並且去明城市公證處做過公證,我是他的代理律師,你們杜叔叔和何叔叔,是見證人,所以今天才會將他們兩人也喊來。」
簡笙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保持沉默。
只是摳了下指尖。
蘭燕石翻了翻手裡的文件,說道:「老簡的意思是,除了雲錦灣C區16弄的房產及房內所有物品單獨由簡笙一人繼承,其餘他名下的銀行存款、房產、股票、基金、公積金、各項投資以及東汀集團的所持股份等所有財產,如果他病逝或意外去世,由簡笙繼承50%,孫雪凝繼承50%。」
「這是你們父親親筆的遺囑書,上面寫得很清楚,最後一頁是公證書,我複印了兩份,你們自己看看。」
他給簡笙和孫雪凝一人遞了一份。
孫雪凝淚水糊著眼睛,獃獃地盯著手裡的文件。
簡笙努力想讓自己鎮定,拿到這份簡淮平親手寫的遺囑書複印件時,胸口發悶,手也產生微小的顫,不受控制。
她盯著遺囑書上,寫在很前面的那個「雲錦灣C區16弄」,這是她曾經的家……
李簫去世后,她就搬了出來。
十一年了,她沒再踏進去過。
蘭燕石道:「最後一頁有公證處的公章,並且公證處有老簡的錄像,如果你們兩人對他的遺囑有異議,可以去公證處查證,查證之後,依然保持異議,可以向法院提起訴訟。」
蘭燕石看了看孫雪凝,猶豫之下,還是提道:「雪凝,你母親,」
「並未跟老簡領過結婚證,在法律上,沒有夫妻的名義,所以她不能共享你父親一半的財產。」
這話是說給孫雪凝聽的,又彷彿是說給簡笙聽的。
簡笙抬眸。
「我知道。」孫雪凝淚水啪嗒啪嗒地流,音量忽有些大,「而且我媽媽都走了,她還要我爸的財產做什麼。」
蘭燕石張了張嘴,最終沒脫出口。
他是想說,孫美茹其實是死於簡淮平之後,如果跟簡淮平領過證,簡淮平有一半的財產會先分割給孫美茹,不能全部定為自己遺產。也就是說,如果孫美茹跟簡淮平領過證,孫雪凝可以比簡笙拿到更多的遺產。
不過此刻孫雪凝情緒不穩定,解釋清楚也對結果造不成影響,就沒有普法的必要了。
「對不起蘭叔叔……」孫雪凝抱歉道,剛才她有點情緒失控。
「沒關係,蘭叔叔理解你的心情。」蘭燕石道。
孫雪凝咬住唇,抽出紙擦眼睛。
杜海看了看她,道:「雪凝,人死不能復生,節哀。」
他不安慰還好,一安慰,孫雪凝又抽噎起來。
一下子失去雙親,的確不是常人能承受的,杜海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沉默回去。
蘭燕石又從包里拿出文件,同樣是兩份,他道:「醫院開了老簡的死亡證明后,我聯繫了老簡的秘書和助理,這是他們連夜整理出的老簡的股票、基金債券以及投資明細,你們拿回去過目,不懂的可以諮詢你們何叔叔,這一塊他了解。」
何仁青點了下頭。
「遇到其他任何問題也可以來找我,」他聲音啞,「還有你們杜叔叔跟蘭叔叔。」
簡笙安靜著。
孫雪凝看了看她,還是沒忍住問出口,「蘭叔叔,如果,如果有我爸的私生子,想來跟我和簡笙爭財產,他能爭到多少?」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又覺得可笑。
私生子……
這三個字。
好像也能用來形容她。
蘭燕石道:「爭不了,老簡已經立過遺囑了,法律上,遺囑的效力大於法定繼承。」
「哦……明白了。」孫雪凝抿唇。
*
中途元鮑給許洲天打了一個電話,許洲天接完不久,看見簡笙從會議室里出來,他將手機揣回兜里。
簡笙手裡多了一包東西,她一頭黑色長發,身穿白色羽絨服,漂亮的臉神色清冷。
明亮的雙仁跟他對上,朝他小跑過來,似乎怕他等得太久。
等人來到面前,許洲天抬手捏捏她臉。
「談完了?」他嗓音懶沉。
「嗯……」簡笙回,「我們走吧。」
許洲天左臂搭著簡笙的米色圍巾,準備給她戴上,孫雪凝走到簡笙身後,他掀起眼。
只是一個眼神,孫雪凝發怔。
她還沒有這樣跟許洲天對上過目光。
如果暗戀是一個宇宙,她便永遠只是一粒很小的塵埃,而許洲天是這個宇宙里的北極星。
閃閃發光。
遙不可及。
她收回神,出聲,「簡笙。」
簡笙轉過頭。
孫雪凝雙眼紅腫,聲音嘶啞,「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就一會。」
*
沒想到又回到那間會議室。
剛才離開的時候,孫雪凝就想喊住簡笙,可是怕她不答應,猶猶豫豫間,對方已經走了出去。
進到了這裡,見她也不開口,簡笙道:「外面有很多人在等著,你想說什麼,請快說。」
孫雪凝跟之前一樣,輕易就從眼中滾出淚來。
她並不想在簡笙面前哭,抬手抹掉淚,「簡笙,我知道你恨我……」
「我從沒恨過你,」簡笙打斷她。
「我恨的,從來只是簡淮平和孫美茹,」
她看著她,「對你只是討厭。」
孫雪凝獃獃的。
她咬了下唇,「對不起……」
「我媽媽,」
「跟我說了爸他……跟你媽媽的事。」
她突然不敢看簡笙的眼睛。
以前好像就不敢看,不過那個時候,是因為沒有底氣,並不知道孫美茹和她跟簡笙的仇怨不止是搶走了簡淮平這麼簡單。
「是今年十月份的時候才告訴我的,我之前一直不知道,」她抱著膝蓋上的文件袋,「我一直以為,你媽媽她,她才是那個後來者,因為我比你大。我媽媽以前只是跟我說過,她曾經偷偷地瞞著爸爸把我生下來……」
嘴上每一句都提到孫美茹和簡淮平,導致孫雪凝的淚沒辦法斷掉,她抽噎著,「十月份的時候,我發現爸爸他,出軌了,在外面養了一個女明星,我就想去找那個女明星麻煩,也想找人發那個女明星的黑稿,」
「可是我媽她不讓,她跟我說……」
「跟我說,那個女明星我不能動,」
「如果我動了,爸爸會很生氣,甚至討厭我……」
「因為她眼睛很像你媽媽跟你……」孫雪凝淚流不止,「那個時候,我才知道,我媽媽她,她是害死你媽媽的間接兇手……」
「也才知道,我媽媽她,根本就沒有跟爸他結過婚,爸爸一直沒有真正地承認她。」
她突然哭出聲。
覺得孫美茹很傻,當初她就應該將她打掉。
這些年,她將簡淮平當作天,可簡淮平可能從來都沒有愛過她。
簡笙看著孫雪凝,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跟她說這麼多,可能突然想找一個人傾訴。
沉默半晌,無言以對,見她紙巾已經用完了,摸出一張遞給她。
孫雪凝咬著唇,接過。
「簡笙,我爸媽都沒了,」
「都沒了嗚嗚嗚嗚!」
簡笙聲音平靜:「我爸媽也沒了。」
孫雪凝哭聲停了停。
簡笙起身,「都說完了吧,我先走了。」
會議室的門是半透明的,若隱若現許洲天高大的身影,不知道他是不是不放心簡笙跟她單獨見面,不像之前,此時是等在會議室門口。
孫雪凝心想。
可你還有許洲天啊。
簡笙已經走到門口,孫雪凝急忙出聲,有想說的話還沒有說完。
「簡笙——」
「爸爸他,他閉眼之前,一直,一直在喊著你的名字……」
昨天下午的畫面扎進腦海。
當時她就站在簡淮平的病床邊,他似乎用盡全身的力氣,「笙笙,笙笙……」
「雪凝,你幫爸爸打電話給簡笙。」
「爸爸要見她。」
可是她沒有簡笙的電話。
淚水又啪嗒啪嗒地掉。
替簡淮平難過。
那一刻她沒有嫉妒了,也沒有不服氣了,只希望能讓簡淮平離開這個世界之前,能看見他另一個女兒一眼。
可是最終沒能實現。
「簡笙,爸爸他是愛你的,一直很愛你。」孫雪凝哽咽著說。
簡笙身體本能地發抖,沒辦法再聽下去,臉發白,顫著手打開門離開。
她一直知道他愛她。
可是,在他背叛李簫那一刻,這個愛就變質了,她沒辦法再接受。
*
隔天,孫雪凝通過蘭燕石得到簡笙的電話,告訴她決定不將孫美茹和簡淮平的葬禮一起辦,希望她能跟她一起完成簡淮平的葬禮。
【如果你願意,爸爸在天上一定會很高興,求你了。】
簡笙回:【你不用求我,我是他女兒,這原本是我的責任和義務。】
最後跟孫雪凝一直辦了簡淮平的葬禮。
大年初二這天,簡淮平的追思會舉行,進行兩天,初四,將簡淮平的遺體送去殯儀館火化,之後出殯下葬。
簡淮平的骨灰完好入土,恰好一場大雨瓢潑淋下。
墓園太冷,也過於岑寂。
下雨後,大家都沒再多待,逐漸離開。
回到許洲天家,簡笙站在玄關剛脫掉腳上的靴子,感覺腳踝處好像扯了下,有點不舒服。
「怎麼了?」許洲天落下手裡的黑傘,問。
「沒什麼,就是腳有點酸。」簡笙道。
因為黑色的鞋放寒假只帶了這一雙來許洲天這,是雙跟有些高的靴子,不適合走太久的路。
等她套好拖鞋,許洲天將她抱了起來。
去到客廳沙發那。
他在她旁邊懶洋洋坐下,將她兩隻腳都拿到膝蓋。
「你做什麼?」簡笙問。
「不是腳酸?給你揉揉。」許洲天道。
簡笙忙將腳拿開,「不用。」
她看了看許洲天,湊近抱住他。
許洲天低睫,抬手捏了把她的臉,「嗯?」
不明白他要給揉腳,她怎麼這個反應。
至於感動成這樣?
許洲天身上的大衣還沒脫,帶著一些外面的寒氣和雨水潮濕氣,碎發掃到她的耳肉,簡笙下巴在許洲天寬闊的肩膀蹭了蹭,抱著他的手沒松,「這幾天,謝謝你。」
大過年的日子,可是許洲天卻沒有避諱和不耐煩地一直陪著她,陪她去醫院,陪她處理簡淮平的喪事,這幾天晚上她都沒睡好覺,弄得他也沒睡好。
「謝我做什麼,」他抬手揉她腦袋,「我是你的誰?」
「男朋友。」簡笙聲音輕。
許洲天捏她后脖頸,「所以你還謝什麼?」
大概不知道還能說什麼了,簡笙吻了一口他的耳尖。
許洲天指骨卷她頭髮。
簡笙抬出頭,望了望他,湊近,這次變成吻落到他唇上。
這幾天,有他在,她心裡一直很有安全感,也很踏實,跟當年李簫突然離開,完全不一樣。
某一塊世界,不再孤單。
有人永遠站在她身後。
觸碰得輕淺,因為發現許洲天都沒有回應,她耳根燒了起來,在準備離開時,忽被許洲天就著這個姿勢將她抱了起來,簡笙下意識掛住他脖子,雙腿也夾住他的腰。
「既然要謝我,」
他聲腔生了壞,指腹劃過她臉頰的皮膚,「那換個法兒。」
已經被他抱在懷前往二樓走,簡笙身體產生微小的顛顫,她音輕,有點像明知故問,「換成什麼?」
剛問出口,手機好像從衣服兜里掉了出來,她嚇了一跳,但是被許洲天反應快地穩穩抓到了手上,跟他深沉黑眸對上視線。
簡笙愣了愣。
聽見他音很渾,「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