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人生在世,世事無常!
這裏的墓地是公共墓地,分兩種墓地,一種是帶墓碑的,一種是小隔間,位置隻能容得下一個骨灰盒,但價格要公道得很。
思想來去,顧清許還是選擇了小隔間,帶墓碑的墓地,她現在還負擔不起。
顧清許和墓園管理的人,協商好地方,簽了購買合同,付了款,才順利安頓了程慶榮的骨灰盒。
在骨灰盒的隔間內,擺著一個棕色的模板,在上麵勾畫出逝者的名字,來看望的人就能找對地方。
顧清許用黑色特質的筆在木板上勾畫出了程慶榮三個字。
最後一筆寫完,筆落,顧清許看著木板上周正的三個字,和瓷白的骨灰盒,內心唏噓。
這是她在母親去世之後,第一次麵對一個熟人的死亡。
明明前一天還活蹦亂跳的人,第二天就已經躺在了冰冷的太平間,真是很好印證了那句話。
人生在世,世事無常!
顧清許放下筆,站在骨灰盒前,默哀了半晌。
她祈禱,如果有來世,但願程慶榮能選擇一條光明向善的路,平安喜樂過一輩子。
再次睜開眼,顧清許深深看了玻璃的隔間一眼,牽起宋承軒的手,說,“走吧!”
宋承軒看了顧清許一眼,他的清許阿姨臉色不是很好,他有些擔心她,但最終他還是決定默默陪在顧清許的身邊。
顧清許神色有些恍惚,沿著墓園間的小路往外走去。
突然,她的視線被墓園差不多中間位置的那塊墓碑攫住了。
那塊墓碑無聲冰冷躺在她目光可及範圍之內,是她母親的墓碑。
她的腳步像是被膠水粘在了地上,動彈不得。
神思陷落,她的目光定定看著那塊灰白色的墓碑。
站在一旁的宋承軒順著顧清許的視線看過去,也落到了同樣的墓碑上,就算顧清許沒有開口,宋承軒通過她的表情還有動作,不難看出,那快墓碑的主人,應該對顧清許來說很重要。
宋承軒晃了晃顧清許的手臂,小小的下巴微微揚著,看著顧清許,問,“清許阿姨,你要過去嗎?”
顧清許被宋承軒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她現在的心情很複雜,潛意識裏,她覺得她沒有顏麵麵對逝去的母親,她的母親曾經寄許她成為一個幸福快樂的人,這個願望也成了她最後的意願。
可是她的人生,因為自己愛上了一個不該愛的人,而變得一塌糊塗,她覺得自己辜負了自己的母親。
在入獄前,時常來看望母親的顧清許,在出獄後,一次都沒有來看過母親。
如果不來的話,心中的思念或許可以被壓製。可現在,機緣巧合,她來到了墓園,看到了母親的墓碑,於情於理,她都是要去看一眼的。
她捏了捏拳頭,似乎給自己足夠的勇氣,才邁開了步子。
她看向宋承軒,瞳眸似是彌開水霧般,說,“那塊墓地的主人是我的母親,我想去看她一眼,你要跟我過去嗎?”
宋承軒抿了抿嘴角。
如果是清許阿姨的母親,她應該有不少的話要說吧,如果他過去了,是不是清許阿姨就沒有那麽自在了呢!他應該要留充分的時間和空間給他的清許阿姨和母親敘舊,失去母親的感覺有多痛苦,宋承軒也明白。
隨即,他搖了搖頭,“清許阿姨,你過去吧!我就站在這裏等你,不會亂走的!”
顧清許看了不遠處的墓碑,好在距離不是很遠,她看一眼再過來,應該沒什麽多大的問題,她頓了一瞬,繼續囑托道,“那你不要亂走,就站在這裏,我很快就回來,有什麽事情,你就大叫我的名字在,知道了嗎?”
宋承軒認真點頭,說,“清許阿姨,你就放心吧!這裏是墓地,除了吃人的僵屍,不會發生什麽事情的。”
顧清許被他的玩笑逗笑了一聲,說,“這世上可沒有吃人的僵屍。”
宋承軒裂開嘴笑著,“那清許阿姨,就更不用擔心我了!”
顧清許點頭,嘴角的笑收斂住,轉身,邁開步子朝著墓碑的方向走去。
走兩步回一次頭,顧清許見宋承軒沒事站在原地,才放下心來。
緩緩走到墓碑的麵前,灰白的墓碑上寫著母親何薈蓮的生卒日期,還有那句顧毅君刻在上麵一句話——“你是天使,曾在人間生活過,後來回了天堂。”
這句話,用來歸敘何薈蓮的一生再恰當不過,她的善良,溫婉,聰慧在活著的人記憶裏一直鮮活地存在著。
墓碑被搭理得一塵不染,許多年過去了仍還泛著光澤。
在墓碑的頂端,放著一張何薈蓮笑得很燦爛的照片。
那張照片上的何薈蓮像是純潔的天使一般閃著光芒,這張照片,顧清許還記得,在她很小的時候,顧毅君帶著她們去遊樂園,在門口,顧毅君給何薈蓮拍下了這張照片。
那個時候,大家都沒想過,這張照片會成為何薈蓮的遺照。
顧清許不由自主抬起手臂,指腹細細婆娑著那張笑靨如畫的照片。
冰冷的墓碑留下了她的溫度。
何薈蓮去世的時候,她還很小,大概八、九歲的樣子,很多細枝末節被時間衝刷蒼白,但是何薈蓮每晚把她抱在膝蓋上給她講故事的模樣,她仍還記得很清晰。
那時夜晚的天空澄澈明淨,天上的星星像是鑽石一般璀璨,掛在深藍色的天幕上。
顧清許從來沒想過有一天何薈蓮會那麽突然就離開他們。
記憶裏,從何薈蓮生病到去世,時間短暫得讓人措手不及。
她還記得何薈蓮去世那天,已經病得形容枯槁,她站在病床前,何薈蓮枯瘦如柴的手拉著她的手。
那句遺言還生動響在她的耳邊。
“清許,媽媽希望你能快樂幸福的過一輩子!”
這句話說完,一切都戛然而止,包括何薈蓮的生命。
顧清許還小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哭了一天一夜,嗓子沙啞,又發了高燒,她大病了一場,顧毅君推了所有的工作,在家裏照顧她。
久而久之,時間也衝刷了悲傷,如陰雲籠罩的那些年,她和顧毅君依然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