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融入
見餘魚醒來,餘根生便開始給幾個孩子散壓歲錢了。
不止餘魚幾個有錢,就是張婆子、甲子幾個也都是有紅包的。
年三十的燈,正月十五的火,這兩晚是講究一個燈火通明。
各家各戶門口都是點了火把的,餘魚站在院門口,放眼看去,整個餘家村都是沉浸在一片溫暖的光芒之中。
防止火把熄滅,不吉利,餘根生便囑咐甲子幾個留心火把滅沒滅,若是燒得差不多了,就趕緊換一個。
餘魚看著大家忙忙碌碌一會兒,又坐在一處烤火說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還是第一次內心這麽安靜這麽享受的過過一次年。
九載光陰,似乎一閃而過。
可是又好似十分漫長,在餘魚心裏留下了太多太多東西。
許是感悟太多,餘魚隻覺得她一直平靜無波的識海,還有那被緊鎖的神識,突然鬆動了一下……
餘魚隻覺得一瞬間頭眼前的一切景象都虛無了起來,識海中神識不受控製的四散,這種神識可以多到這樣隨意散開的感覺,餘魚已經很久沒有體驗過了。
待神識散到最遠處,餘魚發現她的神識如今已經恢複到了從前築基期的神識強度。
細說起來,差不多就是以她為中心,最遠可以散開到正豐觀的位置去了。
差不多有八裏路的距離吧。
從一裏到八裏,真的讓餘魚高興壞了。
以後她再到北溝去,就算不回家,也能將神識散開,知道家裏的動靜兒了。
反過來說,她就算在家裏,也能清楚的感受到青岩山八裏以內的所有東西了。
餘魚喜極而泣,眼淚水都隨著哈欠流了下來。
九年!她已經九年沒有感受過這樣的神識強度了!
餘魚的神識已經往四周八裏都走了一個來回,但其實在餘根生幾個看來,也不過一瞬而已。
餘銀花見餘魚哈欠連天眼淚都出來了,便指著餘魚笑說:“看看這懶家夥兒,年年守歲都是睡過去的,好容易今年坐在這裏陪著我們了,就困得淚眼迷離的,我還以為小魚兒今年轉了性子,沒想到還是老樣子啊!”
餘金花倒是不笑話餘魚,見餘魚困成這樣,便對餘魚說:“小魚兒你先去睡覺去吧,這財門也關了,今夜就算是過完了,家裏這麽多人守著歲,你小孩子家家不守也沒什麽要緊的!”
餘魚剛剛被自己的神識變化震驚得有些呆愣,這會兒回過了神,哪裏還有困意?
“我不困了,我方才瞌睡了一會兒,這會兒精神著呢!再說了,過完年我就九歲了,也該陪著一起守歲了!”
餘魚往年很少守歲,不是睡覺去了,就是在一個人靜靜修煉著。她這一回是真的想好好的像大家一樣,認真的守歲,以真正融入這個世界方式過一次年。
見餘魚這麽說,餘金花幾個都笑了,餘玉更是看著餘魚笑話她說:“是啊,咱們小魚兒長大了,九歲了,年歲長了,這個頭卻是長得不多,是該多睡一睡,好好長長個子,看看人家餘直,前兩年還和你一般高,現在就高出你一個頭了呢!我猜啊,大抵就是直哥兒睡得多,你平時睡得少的緣故了!”
若說餘魚的話大家隻是覺得她小孩子故作沉穩說大人話,那餘玉的話,則是將家裏所有人都逗笑了,連平時最偏疼餘魚的張婆子,都忍不住笑了起來。
餘魚白了餘玉一眼,重重哼了一聲。
之後大家又說了一會兒話,子時就過去了。
這子時過完,就得再放一輪鞭炮‘開財門’。
餘魚等家裏財門一開,便從屋裏拿出餘根生專門給她買的蓮花炮還有煙花棒子出來,點了一根香,帶著小白往外跑,一邊跑還一邊說:“我找餘直玩去了,懶得跟你們這些促狹鬼說話!哼!”
餘玉也不攔著餘魚跑走,反而像是欣慰餘魚有這樣孩子氣的時刻似的,十分寵溺的揮了揮手,隻交代道:“大過年的,放完炮就早點回來,別耽誤鐵生叔家裏休息!”
餘魚已經跑到院子外,高聲答著“知道了”,歡樂的找餘直玩去了。
往年餘直幾個一到開財門的時間,就會來找餘魚放炮玩。
去年餘魚病了,前年餘魚家裏沒準備蓮花炮、飛魚炮這些好看好玩的炮,反正都沒怎麽參與這些小孩子家家的活動。今年餘根生買了很多各種各樣的小玩意兒回來,就是光各色各樣的煙花炮竹,就不知道買了多少。
餘魚心心念念想買的煙花棒子和蓮花炮今年家裏可是有好大一籃子,所以她也不吝嗇,捧了好大一捧就去找餘直一起玩。
以前家裏沒錢的時候,大年初一幾個小孩子都會湊在一堆,往那些炮仗灰裏撿那些沒炸的鞭炮玩,那種鞭炮隻是聽個響,沒有煙花棒子一半兒好看,更別說與蓮花炮比了。
不過餘直與鐵蛋幾個似乎都更喜歡那種炸得蹦蹦響的炮,而不是像餘魚一樣喜歡這些花裏胡哨的。
但餘魚找他們玩,他們還是會很高興的將他們收集的炮拿出來一起玩。
這大半夜的,自然還是放煙花棒子玩更好玩,幾個孩子跑到空曠的坪裏,開始放煙花。
這些煙花棒子炸得並不算高,每一朵煙花也不算漂亮,但是在餘家村這樣往年沒人買得起煙花棒子的地方,就這麽一點點煙花的光華,還是吸引了好多人到院子裏來看。
餘魚很喜歡煙花。
打上輩子就喜歡。
師父說凡人如煙花一般,一輩子也是轉瞬即逝的。
雖短暫,卻十分精彩絢麗。且每一朵,都是獨有的。
從前餘魚不理解師父的感慨,如今真的到這樣一個世界生活了幾年,餘魚才真的發覺,凡俗時間,人的一生真的過得太快了。
到寅時正刻左右,幾人的炮也放完了,餘家村的男人們也差不多要開始到祠堂來祭拜祖宗了。
各家都會派兩個男丁來參與這場屬於家族的祭祀。
餘魚家裏還沒分家前,這種場合就跟自家沒什麽關係,反正有餘樹生和老餘頭,再不濟還有金果兒。
分家後她貪睡也從沒起來旁觀過這些事情,對她來說,與其像其他孩子一樣,扒在祠堂門口看大人們在那裏吹牛起誓發宏願,還不如在家裏烤火來得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