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劇毒
一旁的顧凜看著這一幕，驚恐地瞪大眼睛，神情陷入短暫呆滯。
向來是城主她強搶男子，這還是第一次看到有男人反撲！
天啊！這個男人他要死定了！死定了！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老天！這天底下竟然會有男子主動招惹城主！
“苓恬子，霜柏草，白枝笏，蕃天葵，斷芯藤的味道。”男子忽然湊近淩霄，非常近的距離。
隻要淩霄稍微一仰頭，就能碰到他的臉頰。
周圍的溫度本來就炎熱非常，男子濕熱的呼吸更是令淩霄一下子煩躁。
淩霄皺眉：“什麽亂七八糟的！你趕緊滾下去！”
“還有好多好多，我一時聞不出來。”男子不為所動，好像沒有聽見淩霄說的話一樣。
但見男子自顧在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眼睛愈來愈亮。
緊接著，他神情苦惱：剩下的我一時半會辨認不出來了。”
聞言，淩霄微微一怔，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吃下那麽多罕見的毒蟲毒草，怎麽看起來……這麽健康？”男子眼睛充滿好奇和疑惑，伸手就要去捉淩霄的手腕。
“你起開！”淩霄狠狠磨牙，一字一頓幾乎是從牙縫裏迸發出來一般，提了一口氣猛地一推。
這時，男子的重量突然間一下子變得輕柔易推倒，直接被淩霄推到角落，後腦勺結結實實撞上馬車內壁，發出一聲沉悶又響亮的聲音。
就連馬車外邊的閻杳和寧公公都聽得一清二楚，讓人忍不住感到一陣牙酸。
淩霄選擇忽略出乎意料的輕鬆一推，朝外邊大喊：“找個地方停車！”
奶奶個腿！竟然壓倒她！
就算撞他個腦震蕩，淩霄也不覺得有一絲一毫的冤枉！
活該！
淩霄拍了拍手，心思卻轉了幾圈，眼底劃過一絲濃重的疑惑。
罕見的毒蟲毒草？
她吃好睡好，有個鬼毛病！
淩霄瞪這個男子一眼，一把揪過他衣襟，剛要給他點顏色瞧瞧……
車幔忽然被人從外麵掀開，淩霄下意識回頭看去，正好瞧見閻杳和寧公公他們兩個。
空間有一瞬間的凝滯。
閻杳臉上神情僵了一下，快速跪下來：“主子饒命！奴才絕非有意冒犯，奴才什麽都沒有看見，求主子饒命！”
誰都知道城主荒淫無道，卻怎麽也沒想到自打離開雲都之後，城主會變得這麽饑不擇食，竟然會對一個灰頭土臉的男子‘霸王硬上弓’！
“……”
淩霄後知後覺鬆開手，十分嫌棄的在男子胸前使勁抹了一把。
見鬼了！把她當成什麽人了！
淩霄看了看跪地不起的閻杳，再看了眼暈頭轉向被自己反壓的男子，怔了一下，很淡定地跳下車。
淩霄她抬頭看了眼漸漸被灰暗籠罩的天色，走進荒涼百裏之內唯一的客棧。
後麵沒有作聲的寧公公卻是笑逐顏開，看了幾眼暈得找不著北的男子。
以寧公公在城主府幾十年的毒辣眼光來看，即便這個男子被人套了麻袋狠狠揍一頓，也能一眼就看出大致的相貌。
“這位不錯！就是太髒了點。”而且，出身和家世不明。
想到後者，寧公公不太滿意，審視的目光在男子身上掃了幾遍：“顧凜，他交給你了。”
丟下這麽一句，寧公公扭了下腰身，連忙轉過身去找淩霄。
主子身邊怎麽能沒有人伺候呢，寧公公絕對不允許有這種失責的事情發生。
淩霄走近客棧安排的房間，一邊疲倦地揉揉眉心，一邊坐下來倒水喝。
沒過多久，門外響起一陣輕叩聲。
淩霄頭也不抬：“進來。”
接著，撲鼻的飯菜香味陣陣襲來，寧公公端著豐盛的佳肴走了進來，動作麻利擺上桌。
即便出門在外，寧公公也有辦法讓自家主子吃到最好的膳食。
舟車勞頓一整天的淩霄看著滿桌飯菜，本來沒什麽胃口，卻不由令人食指大動。
嚐了一口羊肉，淩霄語氣淡淡：“讓那個男人趕緊滾。”
莫名其妙的冒出來，莫名其妙的說那些話，淩霄不想考究他話裏的真實性，她需要考量的東西忙都忙不過來，沒興趣鑽牛角尖。
哪怕不是無矢放的，淩霄一概不想知道，因為她隱約覺得會很麻煩。
嫌她麻煩還不夠多是不是。
寧公公十分盡責地給淩霄布菜，幾乎沒有猶豫，立即應聲：“老奴這就去辦。”
淩霄還想吩咐寧公公準備一些文房四寶，突然就看見有人闖進來。
寧公公下意識擋在淩霄麵前，看清楚來人，臉色難看，頓時高喊：“放肆！我家主子救你一命，你現在是想做什麽！快來人啊！閻杳——！閻杳——！”
來者不是別人，恰恰是淩霄午時救回來的男人。
他闖進來以後，四處張望，像是在找什麽。
在看到淩霄的時候，一雙眼睛陡然亮了起來，活像是一頭豹子撞上一隻兔子……呃，這是什麽破比喻。
淩霄在心裏嫌棄了一下。
所幸，在這個男人撲上來之前，閻杳飛速衝上來，一個反手就把人輕輕鬆鬆擒住。
“哎喲媽嗷！疼死了！輕點輕點！”
“老實點！”聒聒噪噪的聲音，讓閻杳暗中使了一把勁，畢恭畢敬地低垂下頭顱，問淩霄：“主子，怎麽處置！還請明示。”
明示？怎麽明示！
殺了還是剮了？
淩霄有意無意地看了眼扒在房間外邊麵色驚懼的客棧老板，皺了皺眉頭：“把他丟出去。”
聞言，閻杳十分吃驚，卻沒敢表現出來。
城主竟然沒有下令殺了這個擅闖進來的男人？而是讓他丟出去。
這就好比突然聽見老虎改吃素食一樣難以讓人接受。
不知道自己撿回一條命的人，不依不饒嚷嚷：“放開我！你知不知道你身中——”
“丟出去！不然你也一起滾！”淩霄一拍桌子，驟然怒道。
閻杳頓時捂住他的嘴。
這個男人不想活命，他想！
惹怒了城主，誰都活不了。
閻杳二話不說，直接把人摁在地上，強行拖走。
這麽一鬧，淩霄頓時沒了胃口，揮手讓寧公公將飯菜撤下去。
沐浴更衣完畢以後，淩霄坐在床上拿出紙和筆，低頭寫寫畫畫。
雲巔城各地水源雖然分布均勻，但是降水量還抵不上南平國的一半，如果沒有預先防汛防旱，後果不堪設想。
淩霄本不是什麽善男信女，更不會有杞人憂天的想法，實在是淩霄認為雲巔城目前的技術水平，要是懂什麽是排水防澇，灌溉防旱……簡直是癡人說夢！
糧食本來就不夠吃，要是真的爆發大範圍旱情，顆粒無收……難道她要讓百姓吃土嗎！
水稻是五穀之中最怕旱災的，與其他各種古物相比，水稻需要的水量更多。雖然稻田的土質各地情況不一樣，有沙土、粘土及地力貧瘠、肥沃的差別。但是有的稻田灌水三天之後就幹涸，也有的半個月以後才幹。
而在天不降雨的時候，就要靠人力引水澆灌來補救……
淩霄心情有些煩躁，在人都沒有水喝的情況下，誰會去管糧食的死活。
可偏偏雲巔城最多最大種植的就是水稻！
淩霄歎了口氣，低下頭重新整理稿紙，她記得人文地理的竹簡上麵有記載雲巔城起碼建立了十多座堤壩，往霖中城方向直去就有一座。
問題在於，她能給予寄望嗎？
淩霄眼眸閃爍了下，收起稿紙，仰頭躺下，還是決定去看看再說，想太多都是腦補，鬼才知道雲巔城的水利工程發展到什麽程度。
有像中國在世界科學技術史上獨樹一幟的都江堰那樣修建魚嘴嗎？可以將洶湧的重要支流分隔成外江和內江嗎？
外江用於排洪，內江引水灌溉。
不過，這都要取決於河床地貌，不是彎曲河床形態，一切免談。
帶著種種問題，淩霄很快睡下。
第二天一大早，淩霄精神飽滿起床，更衣洗漱以後，寧公公很快端上早膳。
因為淩霄惦記著昨晚那堆絞盡腦汁才寫出來的稿紙，吃的不多，草草吃了點東西，“走！先去一趟肅沽城。”
肅沽城？
那裏雖然說是一座城池，可是連人口都不能達到城池容納數，實際情況還不如一般的小縣城，城主去那做什麽？
閻杳看著利落坐進馬車的淩霄，壓下心頭的疑惑。
不過主子說的話，屬下莫敢不從。
經過一晚上短暫休整，馬華再次搖搖晃晃走在清晨微涼的官道上。
沒過多久，閻杳發現後麵遠遠一個人，從身影上來看，分明就是他晚上丟出客棧那人！
這時，閻杳頓時滿頭暴汗，這哥們兒到底有多想不開要接近城主！
別的男人隻要聽見城主的名號，絕對是萬人空巷！
而這個人呢……想找死也不能這樣啊！
保不齊還會連累到他！丟出去，又自己跟了上來。
閻杳猶豫了片刻，暗恨一咬牙，稟告淩霄。
淩霄聽完，皺了皺眉頭，隨手掀開車簾朝後望了一眼，不知為何，明明相隔有些距離，淩霄她卻看得清晰。
但見那個男子還是原來的行頭，隻是潔淨很多，依稀可以看清是一件青色長衫，腰束錦帶，氣質很好。
再看相貌，乍一看十七八歲的模樣，麵如傅粉，目若朗星，雖說不是萬中無一，卻很難挑出缺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