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合作
他一手疲倦地揉揉眉心，低頭仔細查看賬薄。
見淩霄進來，司無弈愣了一下，他很快神色恢複自然攏好衣襟，隨意套了件雪白的直襟長袍，衣服的垂感極好，陽春白雪。
“季少爺，請坐。”
長延後腳就到，看到這一幕連忙走到司無弈麵前，給他束腰帶，整理衣服褶皺，眉頭擰成一團，敢怒不敢言地瞪向淩霄。
淩霄視若無睹，這種目光沒有一點殺傷力，不痛不癢翻開桌案上的茶杯，喝了口水，等司無弈穿著整齊後，再次開門見山：“我很誠意的來找你談合作。”
司無弈神色平和，這不是季珺第一次找他說合作。
“季少爺確實很誠意，但是以你在雲巔城的地位，應該不需要找人合作吧。”
直闖進來的誠意。
雲巔城城主的男寵地位，已經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在雲巔城橫著走絕對不成問題。
司無弈不認為淩霄找他談的合作，有什麽實在的意義。
何況，一旦跟淩霄合作，就代表司家和雲巔城城主有生意來往。
間接與雲巔城城主合作？怎麽想都不靠譜。
淩霄假裝聽不懂司無弈話裏的意思，她要是臉皮不厚一點，根本沒辦法往下談。
為了不成為階下囚，就算讓她下嫁給司無弈都成，隻要有銀子！
淩霄擺手，嘿嘿一笑：“我想要一個可靠的合作夥伴。”
她要做的事情太多，缺銀子和缺人才是主要原因，還有其他的一些原因，淩霄不方便透露。
司無弈不由側目看了淩霄兩眼，其實他很想說，不管是季珺還是背後的雲巔城城主，都不怎麽可靠。
可是這裏畢竟是雲巔城的地盤，而且近幾年司家的生意大部分在往雲巔城紮根，不到萬不得已，司無弈並不想開罪季珺。
司無弈脾氣很好，溫和地說：“願聞其詳。”
淩霄悄然鬆了一口氣，隻要肯給她遞上策劃案的機會，至少就有六成以上的把握說服司無弈跟她合作。
淩霄賭的就是這個。
要是司無弈連聽都不願意聽，淩霄就真的沒撤了。
“我想跟你談合作絲綢。”淩霄毫不猶豫，直接下重磅炸彈。
她就不相信司無弈會不心動。
司無弈一怔，略有詫異。
季珺想找他幫忙變賣雲巔城庫房的絲綢？
但是這可能嗎。
絲綢是南平國皇宮特有的珍品，雲巔城每年都會出盡高價買一批錦緞回來，這樣的做法，已經延續幾十年。
稍微思索了一下，司無弈提醒道：“我不缺絲綢。”
司無弈沒有明說，但是他相信季珺會明白其中的意思。
絲綢雖然珍貴稀有，但是這對生意遍布大江南北的司家來說，可能沒辦法進行大量的出售買賣，不過隻是自身來說卻是不會短缺。
淩霄笑意盈盈，她看向司無弈，十分認真地說：“我知道你堂堂司家少主不缺絲綢，那麽各國的百姓呢？我所說的合作絲綢，是讓你親眼見證絲綢的製作工序，還可以讓你司家成為各國的絲綢供應商，讓絲綢不再是南平國的珍品，而是百姓肯花錢，就能滿足他們穿在身上的絲綢！”
一個個重磅炸彈朝司無弈砸去，淩霄還就不信司無弈能無動於衷。
長延不明白其中的重大意義，奇怪地看了眼淩霄，說得自己是南平國的太子一樣。
不，就算是南平國的太子也不能讓外人見證絲綢的製作工序，那是南平國獨有絲綢的秘密！
還想讓百姓肯花錢就能穿在身上？畫在紙上，然後粘在身上嗎。
怎麽想都長延都覺得很荒謬。
司無弈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異樣，他看向舉手投足間充滿自信的淩霄，她此時就像一個發光體，胸有萬壑。
司無弈仿佛看到淩霄身後有一座不可忽視的高山，哪怕她年歲再小，卻無法否定她的個人魅力。
就算心靜止水一般的司無弈，也不可避免受到淩霄這番話的感染。
司無弈低頭陷入短暫的沉思，不是他不心動，放作是誰都會心動，絲綢可是南平國的特有珍品，就連是他司家也隻能重金購買，而不是將其製作出來。
隻是他憑什麽相信這個季珺不是在口出狂言？又或者是空口說白話。
司無弈思索片刻，他抬起頭，神色認真看向淩霄，“你想怎麽做？”
他問的是淩霄將會怎麽做。
既然是合作，隻是光憑一張嘴說的天花亂墜，那沒用。
“先找蠶。”淩霄嗬嗬一笑，早有準備地掏出隨身攜帶的一個紙團，一邊在司無弈麵前鋪開，一邊低頭說道，“這是我先好的計劃案，這玩意兒帶在身上不怎麽方便，早上漱口的時候，差點兒沒掉進水盆裏，你將就看看，不懂再問我。”
鋪開攤平以後，紙張還是很難複原，皺巴巴。
司無弈揉了揉發疼的眉心，忍不住想開口說淩霄兩句，想想還是算了。
司無弈看了眼笑容滿麵的淩霄，再看了看皺巴巴的宣紙，無奈歎了口氣，低下頭看了起來。
粗略掃了幾眼，司無弈不怎麽在意的神色驟然變得認真，逐字逐行看完以後，他眼中有難以遮掩的震驚，直接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你這上麵的蠶隻有少數能吐絲結繭，根本沒辦法供應普通百姓，成本太高。”
淩霄不由抬頭看了司無弈一眼，非常直白地開口：“看來你們司家也沒少研究過南平國的絲綢來路。”
聞言，司無弈麵色如常，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
司家能在各國屹立多年，地位愈來愈穩固，當然不能隻顧光做生意，消息靈通很重要，要不然門下食客三千從哪來。
“成本太高，這樣的買賣劃不來，下次有更好的合作，司謀會考慮看看。”
季珺絕對是個難得的人才，可惜有愛國情懷，無論身心都效忠雲巔城城主那種，司無弈略感到惋惜。
淩霄奇怪地看了眼司無弈，“誰說成本高了，那是你們沒辦法，又不是我。”
代入感不要太強烈好不好。
司無弈微微皺眉，說道：“季少爺莫要空口說白話。”
淩霄搖搖頭，沒說你笨，已經很為你著想了。
司家行商至今少說多少年，南平國建國至今又有多少年，還有其他各國都沒能夠出產絲綢，搞成了南平國壟斷的局麵。
“我是不是空口說白話，上麵我沒寫清楚？還是你沒有看清楚。”淩霄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隻有少數吐絲結繭，我總結出兩個原因。一是可能在你們飼養過程中，不小心誘發蠶發病。發病的蠶是不能跟健康的蠶放在一起，應該立即挑揀出去扔掉，以免傳染蠶群。”
淩霄停了下來，喝口水潤潤嗓子，繼續說，“第二個可能，就是你們給錯了食料。蠶的品種不同，食料也不同，混在一起，等死還差不多。你是前者還是後者？”
司無弈有些詫異道：“你知道？”
想了一下，司無弈依舊沒有鬆口的念頭，他搖搖頭說，“排除這些，還是不可能。”
說你笨，還不承認，沒有繅絲和調絲，還想弄成絲綢，做夢來得最快！
淩霄哂笑，“這屬於我個人的商業機密範疇，我是技術投資。”
司無弈輕微蹙眉，淩霄一個個聽都沒聽說過的新鮮詞往外蹦，但是不影響他的理解。
“技術投資？”司無弈迅速抓住重點。
“沒錯，就是從蠶種，養忌，葉料，食忌，病症，結繭，再到最後的繅絲和調絲等等一係列，全部我包了！”淩霄說的豪氣萬丈。
司無弈沉思了幾秒，抬頭看向淩霄，全然沒有被淩霄拋出的誘餌迷惑，“你的意思是隻提供方法，剩下的交給司家？季少爺，這裏是雲巔城。”
剩下交給司家的隻有人手，而這裏是雲巔城，能缺什麽人？
絲綢確實是很令人心動，但是司無弈看來，雲巔城完全可以自己吞這塊餅，沒必要分給別人。
淩霄無辜地攤攤手，“我想找生意人合作。”
能找上司無弈談這個合作，淩霄就不會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由雲巔城全盤負責，短期內隻能在雲巔城境內進行買賣，根本沒有辦法出口到其他國家。
而且淩霄不僅缺銀子，還缺人手。
這養蠶到最後製成絲綢，前前後後就要投下一筆巨款，她上哪去找這麽一大筆錢，農用灌溉水車她還沒搞完，就想來這一出，沒多餘的精力！也沒有多餘的銀子！
還有負責絲綢的人選上麵，就能讓淩霄頭疼一陣子，肯定是教給官家，問題是目前的官員淩霄自己都看不上！
所以淩霄想來想去，司無弈就是第一人選。
絲綢推動的巨大利益，司無弈不可能會不清楚。跟司家合作，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絲綢由南平國壟斷了幾十年，雲巔城卻出現大量的絲綢，價格合適，還無限供應，這在根本上就嚴重損害了南平國的重要經濟來源之一。
百廢待興的雲巔城在這個時候很敏感，淩霄不希望麵對南平國最直觀的反撲，拖著司家下水，南平國多少會有些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