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百鬥之爭（上）
司無弈對淩霄有些無奈，幾次接觸下來，他隱約對淩霄的脾性總算摸透一二，隻好把話題拉了回來。
“敢問季少爺如果是不健康的蠶，又要怎麽辨認和處理呢？”
“當蠶將要發病的時候，腦部一般會透明發亮，全身發黃，頭部漸漸變大而尾部慢慢變小。此外，有些蠶在該睡眠的時候仍然遊走不眠，吃的桑葉又不多，這都是病態的表現。應該立即挑揀出去扔掉，以免傳染蠶群。”
不僅司無弈認真聽淩霄一一道來，就連長延和閻杳都不由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原來還有這樣的門道，難怪南平國特有珍寶如此金貴，要是一不注意，所有的蠶群就遭殃了。
奇怪！這麽辛秘的事情，城主到底怎麽知道的！
淩霄覺得有些口幹，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繼續說道：“健康而色澤美好的蠶一定會在葉麵上睡眠，壓在桑葉下麵的蠶，不是體弱，就是不健康的，最後所結的蠶繭也薄。”
那種結繭、吐絲都不按規則形狀排列而是胡亂吐絲結成鬆散絲窩的，就是不正常的蠶而不是懶於活動的蠶。
說了半天，淩霄就算再能說，也感到有些累，她看了眼司無弈：“我還是重新整理一份詳細的稿紙給你吧。”
“不用，我已經記下了，如果有什麽問題再來問你。”司無弈同樣喝了一口茶，淡定自若的神情下麵，其實並沒有表麵看起來這麽波瀾不驚。
淩霄說的這些，即便沒有付諸實踐，但是很難讓人去質疑其中的可行性。
司無弈陷入短暫的沉思當初會鬆口同意跟淩霄之間的這一筆交易，不就是因為看中至少八成的真實嗎。
要知道，商人無利不早起。
哪怕得知淩霄就是雲巔城城主，也不能讓司無弈成為鬆口的理由。
實施上，司家並不畏懼雲巔城。
這麽才華橫溢的雲巔城城主，他為什麽從來沒聽說過，光憑那一手漂亮的字跡，就足夠讓人眼前一亮。
紈絝成性？沒有深入接觸過，司無弈不會輕易妄言。
不學無術？如果這樣還能稱得上不學無術，不知道有多少文人才子被貶成泥巴不如。
喜好男色，司無弈驟然想起淩霄跟昆緯之間的互動，很客觀的評價，興許有這個可能。
隻不過，淩霄的眼光似乎不怎麽好。
因為不論是身材還是樣貌方麵，司無弈暫時還看不出昆緯能有什麽優勢。
就連經常跟在淩霄身後的這位護衛，看上去都比昆緯出色好幾倍。
又或者是，淩霄比較注重內在的優點？
司無弈不禁瞅了淩霄兩眼，暗自重新給她下定義。
淩霄不是司無弈肚子裏麵的蛔蟲，當然不會知道他此時的心思，趁著這個時候，她主動向司無弈提問：“我先前托你打探南平國的最新動靜，是不是有消息了？”
原本打探南平國的事情，按照常理不應該交給司無弈，淩霄實在是身邊沒有人手了。
即便飛鴿傳書回雲都，一來一回耗費的時間太長，消息還不如司家出手來的靈通。
這也是為什麽淩霄不惜用掉一個人情的主要原因。
司無弈點了下頭，吩咐長延將放好的書信拿來給淩霄：“這是負責南平國生意的主事加急寄來的最新消息。”
果然辦事效率夠快，估計連消息準確性還會更明確。
淩霄隨手接過，直接拆開信件的封口，快速掃了幾眼，臉色驟然凝重起來。
信件裏將來龍去脈說得一清二楚，言語簡潔。
南平國根本不是運送糧食來雲巔城，反而是想向雲巔城借糧！
原由很簡單，據說南平國今年發生特大洪澇，造成糧食顆粒無收，百姓流離失所，家園被洪水摧毀……
淩霄眉頭擰成一團，想死的心都有了。
南平國洪澇？她還沒說雲巔城北邊旱災，南邊洪澇，不知道比你們南平國慘上幾十倍，想要向你們南平國拿比往年多倍的糧食供給。
至於銀子？先欠著！
淩霄深吸口氣，剛才跟司無弈商討養蠶心得的心情被一封信攪合了。
雲巔城的百姓十多年就沒吃過一口溫飽飯，南平國不打算提供今年的糧食，還要反過來借糧。
所以說，雲巔城本來就缺糧食，拿什麽借給南平國？
要說沒什麽陰謀，淩霄打死都不信！
“謝了。”淩霄朝司無弈略顯僵硬地笑了一下，將書信折疊整齊塞進袖子裏。
司無弈淡淡一笑，什麽也沒說。
其實南平國向雲巔城借糧這件事，隻要消息靈通的商家都知曉一二，甚至有的商家開始大量囤糧，就等著雲巔城沒辦法駁南平國麵子，向他們這些商家高價采購糧食。
類似妥協的事情，雲巔城的史上沒少幹，不是僅此一例而已。
司無弈隱隱覺得淩霄不會甘願就這樣輕易妥協。
隻不過，這畢竟是關係到國事，作為一個合格的商人，不應該過多參與政治。
淩霄隻覺心頭一股悶氣，她站起身打開門走了出去。
閻杳見城主要走，連忙跟了上去。
長延頓時有些不滿，這裏可是司家的地盤，豈容你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他們少主還沒發話，讓你走了嗎！
這個淩霄懂不懂什麽是禮儀！
長延快步上前，要將淩霄攔下。
司無弈隨意抬了下手，示意長延退下。
閻杳跟著臉色幾乎黑如鍋底的淩霄出來，提心吊膽地不敢吱一聲，這個時候去觸碰城主的黴頭，那簡直是找死！
司家少主給城主的那封信裏到底寫了什麽？竟然能讓城主氣得不輕。
淩霄匆匆下樓，掃了在場的眾多文人才子一眼，人群中多幾分匪氣的昆緯極好認，顧凜不知道什麽時候跟他匯合在一起，省得淩霄派人另尋。
參加百鬥大會的文人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唯獨一個舞象之年的漂亮少年得到司少主青睞，淩霄的一舉一動顯得尤為引人注目。
她剛回到水榭閣樓第一層，就有人眼尖發現了她，不少人心思活絡，想上前套近乎，但也有不少人在猜測，究竟是誰家少主！
能讓司少主單獨接見，這種特殊的待遇，全天下至今為止隻有一個。
被一群人圍在打探消息的昆緯覺得有這樣的兄弟與有榮焉，連忙竄出包圍的人圈，他快步上前：“季兄弟，你可算出來了。”
淩霄看了眼昆緯，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回去了。”
說罷，轉身就打算離開。
有南平國這檔子事橫在中間，淩霄怎麽還會有心思繼續留下。
南平國這個舉動看上去沒事找事，可是還偏偏不能放一邊不管。
要是處理不好，由此引起戰爭糾紛的事件不在少數。
再說了，雲巔城跟南平國的關係很好嗎？
糧食來往，那都是真銀白銀，少了一個子，什麽時候見南平國願意賒賬了？
昆緯有些摸不著頭腦，怎麽了，之前還好好的，是不是跟司少主鬧不愉快？
昆緯看向閻杳。
閻杳搖搖頭，示意昆緯不要過問。
城主的心情要是他們這些屬下能夠左右，那就不是城主！
他們要做的是這個時候別再招惹城主不快，否則怎麽死都不知道！
昆緯並不是不識趣的人，既然閻杳不打算相告，他也就閉嘴不問。
就在淩霄等人就要離開的時候，身後傳來一道有些熟悉的清亮聲音：“季少爺，這裏的題目眾多，怎麽隻答一個就走了？”
淩霄停下腳步，轉過身望去。
傅央誠站在眾多文人當中，手握毛筆，端得是一派君子模樣，一雙眼睛卻不避不閃打量著淩霄。
淩霄死死皺眉盯著傅央誠，不發一言。
雖然不開聲，但是一股略顯威嚴的氣勢卻在四周漸漸蔓延開去，氣氛瞬間有些凝滯起來。
閻杳和顧凜不知遏製地顫了下身子，心中直打鼓。
這人瘋了不成？！
竟然敢喊下盛怒的城主！
就不怕一怒之下，城主將這裏的人殺光！
昆緯畢竟不像石煥那樣神經大條，他隱隱覺得淩霄有些不對勁。
淩霄遲遲不說話，卻看得傅央誠隻覺心裏有些發毛，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這樣的氣勢……傅央誠皺起眉頭，不敢與之對視。
傅央誠和淩霄之間的氛圍在場文人都看出一二，原本熱鬧的水榭閣樓瞬間安靜下來。
淩霄舉步走向傅央誠，低下頭掃了旁邊的桌案一眼，隨手拿起案上唯一的毛筆，抬眼看向傅央誠，淡聲道：“你說要答一道題？”
傅央誠詫異地看向淩霄，他遲疑了下，向淩霄拱手：“季少爺勇氣可嘉，在下甘拜下風，日後若有機會，還請不吝賜教。”
語氣十分誠懇，再無之前半點的不忿。
淩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怎麽回事？
她還沒來得及做什麽，這個傅央誠就把姿態放得這麽低。
“哦，這一屆百鬥大會總算有點意思了，究竟是哪一位想要挑戰老夫？”人群中一個洪亮的聲音傳來。
淩霄側目望去，先前跟司無弈走在一起的中年男子，正朝她看過來，麵露友善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