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天王老子
昆緯苦大仇深，神色有些動搖，還是推脫說道：“……我記性不好。”
淩霄忍不住白他一眼，曾經考取過舉人功名，好意思說記性不好？
“是是是，記性不好，豬腦子都比你好使！”淩霄敷衍道。
昆緯摸摸鼻子，有些心虛，眼見橫豎躲不開去，臉色揣摩了幾分不安：“季兄弟，你要不給我和石煥交個底，你手底下的人到底什麽來路，下手這麽狠！跟要吃人差不多。”
別以為他沒看見，三千多人的隊伍當中除了橫衝直撞，大殺四方的石煥以外，遇神殺神；遇佛砍佛的那些可是季兄弟的手下。
昆緯抬頭張望兩眼，苦口婆心地繼續說道：“要是官府不追究這些耕地，依我看，我們就安安分分耕種就行了。事情要是鬧大就麻煩了，如果非要繼續一路幹大票，你聽兄弟我一句勸，不如跟司家少主好好商量，接他的地方揭竿起義！”
淩霄嘴角狠狠一抽，什麽亂七八糟的！
公然搶了田地，還想以後安安分分耕種？想得美！
就算官府同意，淩霄也不同意。
還有就是……淩霄一個眼神製止想要暴跳起來的寧公公，不管是造反還是起義，寧公公最聽不得這些，沒有先下死手掐昆緯脖子，已經算很客氣了。
淩霄麵色平和，沒有動怒，直接道：“誰說要起義，你起？不說南平國帶了不少人馬來訪雲巔城，就單說齊家軍而言，你想以一敵百？有能耐啊，你去？”
不把軍備算在內，齊家軍就相當於現代守衛疆土的維和部隊，想拿前不久還是一盤散沙的軍隊抗衡，未免太過異想天開。
昆緯被淩霄說得啞口無言，張了張嘴巴想說什麽又閉上。
季兄弟這般大的舉動，還不能算是起義？
淩霄懶得跟昆緯解釋太多，現在還不是露底的時候，她想了下，“你隻管負責指揮，是男人就不要腿軟！”
要不是淩霄身份不允許，幹脆就自己上了。
隻要是個男人，不聽不得自己不行的話！
昆緯就算隻是個書生，還是曾經有過上陣殺敵的熱血情懷，當即挺起胸脯應了下來。
然後，昆緯他盯著淩霄看了看，由衷感歎一句：“季兄弟，你不指揮也來，你長得這般好看，不像和我石煥長得安全，聽說咱們城主最喜歡美男，萬一被城主看上毀一生啊！”
淩霄一把拉扯住眼睛冒火苗，想要衝上去找他拚命的寧公公，不在意地笑笑：“我也是這麽想的。”
“哈哈！季兄弟！那幫子狗官就是一群軟腳蝦！”
跟昆緯討價論價這會兒功夫，石煥仰天大笑回來，殺意騰騰的滿腔熱血還沒有平息。
一同回來的閻杳主動站到淩霄身後，一臉平靜。這有什麽，城主這次完全是大發慈悲，竟然隻是把官府的人馬驅逐，沒有趕盡殺絕。
“昆緯，你沒去，虧大發了！你都沒看見那狗官剛打個照麵，就直接哭爹喊娘了！奶奶的，早知道……”石煥嘴巴從來沒個門栓，興頭正盛，就跟竹筒倒豆子似的說一大堆。
淩霄隻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自從知曉司家少主跟淩霄關係匪淺以後，昆緯時刻檢討自己的行裝跟舉止。
“石煥！你涵養呢！”昆緯不滿地看向石煥，即便他們是山賊，那也是要當有素養有文化的山賊！
“老子根本沒那東西！大概在狗肚子裏麵。”石煥興奮的勁頭兒還沒過，順口接了一句。
昆緯頓時臉都氣綠了，朽木不可雕！
淩霄麵色不改，衝石煥彎唇笑道：“痛不痛快？”
“當然痛快！”石煥毫不猶豫地點頭，看著以往欺霸鄉裏的狗官也能今天，他心裏就十分的痛快！
當初要不是這幫子狗官把他們往死路上逼，他們會連一片遮瓦的地方也沒有？
“這下耕地有著落了吧。”
石煥下意識想點頭，但是他突然愣住，看向淩霄：“你沒說笑？！”
石煥原本以為淩霄隻是覺得他們人多勢眾，特地下山跑來這裏趁機打擊報複官府，至於之前說好的耕種土地，根本沒人當作一回事。
耕種土地？這當然是他們每一個人最想要的，可是官府不仁，交不上賦稅就把他們那半畝耕地強行霸占。
石煥他隻是想的簡單，可也不是蠢蛋，在這裏打打秋風還行，但是想紮根在這耕種，不可能！
淩霄無所謂的聳肩膀，雙手一攤：“我沒說笑。”
石煥撓頭，眉頭皺得能夾死一百隻蒼蠅，表現得很煩躁，他猛地抬頭看一眼淩霄，手中的大彎刀瞬間指向她，眼神萬分戒備：“你到底打什麽主意？又究竟是什麽來頭？就算有天大的能耐，土地也不能說給就給！”
別欺負他肚子裏沒什麽墨水，是非曲直還是懂的！
就在石煥將手中大彎刀指向淩霄的瞬息，閻杳目光一凜，淩厲出刀！
至今還沒有人敢隨隨便便拔刀指向城主！哪怕是嫌命太長的人！
同時，近一百個親衛迅速形成包圍圈，揮刀直指石煥的動作整齊劃一，冷光森然，充斥一股硝煙之中的血腥味。
氛圍在一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淩霄眼睛不眨一下，隨意抬手讓他們退下。
她需要石煥他們，還不到一言不合就動真格的地步。
“你真以為來這裏打秋風？百鬥大會三年一度，你想守著霖山地界開張吃三年？餓死你一個不打緊，你手底下的弟兄們呢？難道你就不為他們想想！”淩霄不打算跟石煥講什麽大道理，估計他也聽不下去，還不如幹脆來點實際的。
石煥手腕一轉，將大彎刀深深紮進泥地裏，驀地瞪大眼睛，高高舉起手指著淩霄。
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寧公公先一步上前拍掉他的手指。
反了天！指什麽指！信不信把你的手指剁成肉醬！
嚴格一點來說，直視主子容顏已經算是天大的不敬！
石煥根本不在意寧公公，眼睛睜大如銅鈴，手指還有些發顫：“我們拿什麽去跟官府做抵抗！要出人命的！”
“別說的你好像沒殺過人一樣。”淩霄波瀾不驚，依舊表現得很平靜：“你以為床弩、明光鎧還有馬鞍，隻能對付不長眼的山賊？難道不是看誰不順眼就一個字：幹！”
這話要多狂妄就有多狂妄，閻杳暗自擦擦虛汗，不愧是城主。
完全是城主一貫的作風。
唯有寧公公一副與有榮焉的表情。
石煥和昆緯齊齊一愣，轉念一想，覺得淩霄說得也沒錯。
雲巔城就沒有一個安全的地方，就像山高皇帝遠的霖中城一帶，官府就是天王老子，死十幾個人也算尋常事，餓死的人加起來就是一個恐怖的字數。
雲都？有城主坐鎮的地方，應該跟閻王殿差不多吧！
“幹不過怎麽辦？”石煥皺眉想退路，他倒不是怕，隻是手底下的兄弟性命全在他身上。
淩霄斜睨他一眼：“所以讓你們先練練手，免得有大動作的時候打退堂鼓。”
聞言，石煥看了眼淩霄，再看了看昆緯，猶豫了下，幹脆一咬牙：“幹就幹！”
淩霄嗬嗬一笑，拍拍他肩膀：“這就對了，準備準備，我們直上雲都。”
說完，淩霄帶著寧公公快步離開，在南平國的人馬抵達雲都之前，她有其他的地方需要部署。
石煥看著淩霄離去的背影，愣了一下，忽然瞪大眼睛瞬間看向閻杳，像是舌頭被貓叼走了：“她她她……剛才說雲都？！”
閻杳佯裝沒有看見石煥的失態，“有主子在，你盡管放心。”
“放心？放個屁心！我這麽英勇神武，萬一被城主看上了怎麽辦！”
話音一落，閻杳下意識回過頭看向淩霄離開的方向，發現看不見人影，才悄然緩過神來，驟然瞥了一眼自我感覺良好的石煥：“城主還看不上你。”
石煥這句話要是傳到寧公公耳朵裏，非要治石煥他一個詆毀城主的罪狀不可！
“怎麽看不上！我聽說咱們城主在選男人方麵特別有眼光。”石煥挺起胸脯，說得理直氣壯。
“我還聽說城主一頓飯能吃掉半座山。”昆緯想了下，在一旁補充道。
閻杳嘴角猛地抽搐，閉上嘴巴，一言不發。
私下非議城主，可是死罪！
淩霄重新回到房間的時候，天色已經籠罩上一層淡灰，快要天黑了。
淩霄折疊好筆跡微幹的書信，塞進信封裏麵扔給寧公公，直接說道：“你把這封信遞出去，讓南平國途徑那些城池的太守們想辦法盡量拖延時間，熱情好客的方式東不？如果拖不到我回去，就讓他們一個個自縊謝罪得了，免得到時候髒我的手。”
聞言，饒是寧公公都忍不住身子微微一顫，城主大人這話絕對不是隨口說說而已，話語間殺伐味道極重，忙轉身趕緊下達淩霄的命令去了。
至於那些太守官員就自求多福吧。
城主要殺人，天王老子來了都不會管用！
說起來，城主已經很久沒有弄死過人了，寧公公心想。
寧公公走開了，不算寬敞的房間裏就剩下淩霄一個人，她揉了揉發疼的眉心，走到床榻旁邊，脫掉鞋子躺了上去。
兩眼無神的望著天花板，淩霄她也知道讓那些不幹實事的官員拖住南平國的人馬，有些強人所難了些，但是能爭取多一些時間總是好的。
淩霄不擅長打沒有把握的仗，更何況，南平國這事上麵隻許成功，不能失敗。
失敗的後果，不是淩霄又或者任何一個人可以承受的。
淩霄的思路飄到南平國借糧一事上麵，這是南平國長驅直入雲巔城的最好理由，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這是南平國對雲巔城的一次試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