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後院公子們
淩霄低著頭在翻看自己的手稿,不時看幾眼實物進行對比,爭取做好最好,不容有絲毫差錯。
“機郭的靈敏度不夠。”淩霄皺了下眉,將草圖稿子塞給寧公公,接過元戎弩試了一下手感。
靈敏度關係到精準度。
想了下,淩霄對著作坊裏的鐵匠開口說:“你們嚐試一下換別的材質,鋼鐵雖好,但是鐵和青銅的作用同樣不可忽視,木質也可以。”
木藝在某種層次而言,能夠發揮的作用更大。
鐵匠詫異地抬眼看了看淩霄。
淩霄麵色如常,垂眸搗鼓元戎弩,不忘提醒道:“這是輕型的擎張弩,主要特點就是輕便靈巧,發射速度快,所以靈敏度很重要,你們多擔待一下。”
在場的鐵匠一個個唯唯諾諾應下,心裏卻忍不住一陣驚訝。
她真的是雲巔城城主?怎麽跟傳聞中不一樣,完全不一樣!
淩霄沒有想太多,她和顏悅色地拍拍鐵匠肩膀:“這事辦好了,回頭我去跟司無弈給你們美言幾句,加加薪,諸位辛苦了。”
“不敢當!不敢當!”鐵匠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險些沒有當場跪下來。
淩霄沒在意,她笑了笑,在鐵器作坊裏轉了幾圈,親自監督鐵匠開爐,待了兩個時辰以後,她才整理沒有灰塵的衣服,漫不經心地說道:“回去了。”
淩霄離開鐵器作坊的時候,外麵天色漸晚,夜幕降臨,幾個零碎的星辰高高掛起。
這個時候,巍峨的城主府一片燈火通明,侍從手腳麻利地走動做事,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一切都顯得靜悄悄。
城主府大門敞開,寬敞的庭院站著三四十個衣著光鮮的男子,為首的兩個男子十分引人矚目。
左邊的男子一身淡綠色宮裝,衣袖及邊緣鑲繡花寬邊,傲骨青竹從衣角蜿蜒而立,他麵容沉靜,靜靜站在眾多男子之中,顯得特別出眾。
右邊的男子相貌同樣不俗,一身灰褐色的宮裝硬是讓他彰顯出一股雍容尊貴的感覺。
他們兩人身後有好些個被送進來以後,還沒有機會過城主一麵的侍人被感染,頓時安心了不少。
伺候左邊男子的侍童看了眼天色,再看了看自家公子,表情流露出充滿擔憂之色,早上的時候就打聽到城主回都的隊伍就在城外,自家公子秦律和旁院的施公子一同率領後院的眾多公子站在這裏恭迎城主回府。
結果整整一天過去了,天色也已經黑了下來,就是不見城主她人!
難不成半路被人劫殺了?那好歹也有個動靜啊!如果城主有個什麽三長兩短,雲都裏頭的百姓還不得敲鑼打鼓,相走奔告啊。
再說,城主真有個萬一,對於主子和後院的所有男子來說,可不見得是什麽好事。
所以說,城主她到底哪兒去了!連個傳話的人都沒有!他家公子早膳沒吃幾口,就在這裏幹等著!
“我聽說秦公子伺候城主的時間最長。也不知道清不清楚城主有什麽忌諱。”有個侍人一邊揉腿一邊聲音不大不小地說了出來。
他們滴水未沾在這裏站了近一天,要不是有侍童攙扶,早就支撐不住暈厥過去了。
“可不是嘛,秦公子雖然跟我們同住在後院,論資曆卻比我們這裏任何一個人都要高,當之無愧的老人了!平日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還不讓我們前去請安聯絡感情,不如趁現在各小院的公子們都在,好好提點我們一番,免得我們犯了城主的忌諱。”
一道能說會道的聲音在眾多公子之中傳來。
秦律略微一怔,他轉過頭看了一眼說話的小公子,眉頭難得微蹙,麵前的小公子約莫十五六歲左右,相貌可以說是這些公子裏麵最出色的一個,他今天特地穿著件雛菊待放的淡緋色宮裝,襯得他麵容豔麗,卻又帶著一抹天真純潔。
可是許稼略帶挑釁的眼神,足夠說明很多問題。
伺候秦律的侍童臉色不怎麽好看,他家公子雖然平易近人,但是也不會容忍一個剛進後院的公子隨意滋事!
真是不知死活!當真以為城主的後院是什麽好地方嗎,往後他就明白了,簡直就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閻王殿!
這個小公子一看就是拎不清的,膽敢諷刺他家公子在後院這麽長時間,竟然連一個名分都沒有!
城主府能吃人,活下來就實屬不易,還想要什麽名分!什麽樣的名分,都不如自己的性命重要!
再說了,城主府後院一直以他家公子,還有施冶兩位主子為首,什麽時候輪到一個剛進府沒多久的小小侍人在大庭廣眾之下貿然挑釁。
“忌諱紅色。”這時,跟秦律並肩而立的施冶忽然開口,語氣淡淡再度重複:“城主忌諱有人穿紅色的衣服,太喜慶,城主不喜歡。”
秦律沒有說話,靜靜聆聽的姿態,仿佛他是局外人一般。
許稼立即愣住,下意識脫口而出:“怎麽可能?!城主明明……”
聽聞城主較鍾愛紅色,隻要討好了城主,不僅能保住性命,還有享不盡的榮華富貴。
施冶低下頭,若無其事地擺弄衣袖,平淡無奇地說道:“城主以前喜歡,現在不喜歡了,所以成了忌諱。”
許稼臉色一陣青一陣紫,張了張嘴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下一刻,守在城主府門口的侍衛跑了進來,神色慌張,高聲大喊:“城主回來了!”
許稼麵色煞白,連忙躲縮在眾多侍人後麵,不再出聲。
誰知道城主不喜歡紅色衣服是真還是假,假的還好說,但萬一是真的……許稼忍不住顫了下身子,沒人敢拿自己的性命去證明城主的這點喜好!
若是惹得城主稍有不快,就算不死也會脫一層皮!
不多時,眾人就看見兩個身影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恭祝城主回府,城主千歲千歲千千歲!”以秦律和施冶兩人為首,連同後院的公子們紛紛跪了一地,恭恭敬敬的。
困得就連走路都有些晃神的淩霄停了下來,她不經意掃了一眼,心裏就有數,為首左側的男子微斂眼眸,身著一襲淡綠的清雅宮裝,隻是靜靜在那,也會無形中散發一股令人舒適的感覺,仿佛心情跟著平靜了下來。
淩霄不由多看他兩眼,有些恍然,這個男人就是秦律,這個世上總有一些人根本不用刻意打聽他姓氏名誰。
有些人,注定偉大,譬如:司無弈。
秦律素有雲都第一才子的雅稱,年僅十三歲的時候考取解元,一年後破格參加殿試,成為雲巔城有史以來最年輕的狀元郎,聞名天下。
甚至還有人將秦律和司無弈相較一二。
可惜的是,縱有滿腹經綸,遇見這麽一個不學無術,昏庸殘暴的掌權者,秦律還能好端端活下來,全憑他這張過於出眾的容貌入了原主淩霄的眼。
隻是當年淩雲壯誌的滿腔熱血,估計所剩無幾。
就在淩霄盯著秦律看的時候,站在秦律旁邊的男人突然開口:“城主可要先行用膳?”
淩霄回過神來,轉眼看向這個說話的男子,視線不閃不躲,眼底似乎透著狼一般的剛毅,沒有一般人看她的驚恐和畏懼。
“施冶?”淩霄沉吟了一下,很快對上號。
後院的男人活著送進來,折磨死了以後一張草席,進進出出的男人不少,唯有秦律和施冶活了下來,勉強算是後院的老人。
秦律在後院待了五年,施冶則待了三年。
五年?三年?靠!淩霄差點兒沒罵出來,她今年才十六歲吧。
雖然原主什麽都沒幹,但是色的可以啊!有沒有!
淩霄神遊結束,她繼續往裏麵走,沒有再看跪了一地的男人們:“你們起來吧。”
她哪有什麽空跟後院的男人聊家長裏短,不過……她後院的侍人有這麽多嗎,剛才粗略看了一眼,人數是不是有點多了?
等等,顧西禾腳下一滯,扭過頭往尚未站起來的男人堆看了一眼,臉色頓時黑如鍋底:“寧敬興,趕緊把那個誰給我弄出來!”
我靠!那個家夥怎麽會鑽她的男人堆裏去了!
寧公公一怔,他十分不解,那個誰?
寧公公轉過頭一看,頓時愣住,最後一個侍人怎麽有幾分眼熟,像是、像是……宋佑澤?
寧公公認真地看了看,不是像,而是根本就是。
寧公公朝淩霄說的方向再次看了一眼,立即掩嘴笑了笑:“主子魅力無法阻擋。”
原本寧公公對宋佑澤可沒什麽好印象,除了相貌過關以外,來曆身份統統不明,讓這樣的人靠近主子,實在太危險!
自打閻杳將淩霄在霖中城遇襲的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寧公公立馬對宋佑澤改觀不少。
這個宋佑澤對他家城主,一定是真愛!
淩霄懶得多說什麽,宋佑澤這個家夥神神秘秘,暫且歸類他無害,“你負責看管好他,別出亂子。”
幾次接觸下來,淩霄一眼就看穿宋佑澤唯恐天下不亂的主兒,放任他在後院自由行動,鬼知道會不會把她的後院給拆了!
淩霄自認不是傻子,又怎麽會任由宋佑澤在後院放火,嫌麻煩不夠多?
寧公公趕緊應下,神秘一笑,隻當城主對宋佑澤有了幾分心思。
秦律被侍童攙扶起身,神色有些複雜地看向城主離開的背影,沒有一絲滯留。
“寧公公帶走的人是誰?”秦律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
侍童仔細想了一下,才搖頭:“奴才沒有印象,咱們的院子裏沒有這位公子。”
“我院子裏也沒有這個人。”施冶緩緩站起來,皺了下眉,否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