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漫天紅霞
“呦！下午好，今天是我先到的哦！”
“嗨，佳依姐，今天久違的早到了呢。”
“真是讓人意外，不過這對你來說已經做得很好了。”
“呃…你們不愧是兄妹呢……”
來到圖書館我們聚集的無人角落――雖然平時也沒人找得到這裏就是了――迎接我們的是雯佳依，這個事實很讓人吃驚。
嘛，就這麽接受了也行――開什麽玩笑。
“所以說，那孩子是……？”
“……？”
我一時有些不明白她在說什麽，於是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是可愛學弟！
果然，就算是她也是能一眼就注意到可愛的事物的。
“你剛剛是不是在想一些失禮的事……還有，要不是有小茵在，我這會可能已經撥通報警電話說有人誘拐小女孩了吧……”
就算你用那種冷冰冰的眼神盯著我說著這種失禮的話，但現在我決定無視。
要問為什麽？當然是因為剛才雯佳依的話中有著致命的誤區！
“哼哼…看來你不懂呢，是該說你隻有這種程度呢，哼哼哼……”
“我又怎麽了嗎！被你說的這麽過分！”
不自覺地用起了反派類型的笑聲，但這不是重點！倒不如說這樣有點帥！
“雯佳依……”
“……嗯？怎，怎麽了？所以說那孩子是？”
“當然是我的朋友兼後輩了！”
麵對雯佳依的再次發問，我毫不猶豫地用堅定的語氣說出了這句話。
而聽到這樣的回複的雯佳依則是……
“呃，是…是朋友呢……嗯，那就太好了……”
像是被嚇到了一樣是怎麽回事，雖然我有自覺聲音有點大，但還是控製在了不打擾圖書館裏其他人的合理音量，但你的反應過度了哦――聲音都有些發顫了哦。
“那麽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呢？我是雯佳依，是這個家夥的同學。”
“雖然沒什麽用。”
“是什麽沒用你給我解釋清楚啊！呼，呼……不用理他，那麽小妹妹你叫什麽名字呢？”
聽到雯佳依的稱呼，我不禁冷笑一聲。
“我叫惠，惠澤錦……還，還有……”
“嗯？還有什麽？”
看著雯佳依歪著頭對躲在我身後的小澤錦發問，我再一次對那個稱呼在心底冷笑一聲。
麵對雯佳依不包含惡意的清澈的與發色幾乎相同的眼睛發出的詢問，澤錦雖然再次往我身後縮了縮，但他沒有移開視線――用與他的經曆相符的有些軟弱卻認真的眼神直視著對方。
“那，那個，我…我是男生……”
“……誒…”
啊啊，空氣凝固了。雯佳依半張著口直勾勾看著小澤錦――傻相――像是沒有理解，不，更像是不想理解。
我拉開桌子側麵擺放的椅子坐下，招手示意澤錦坐到我旁邊的桌子拐角處。
果然你隻有這種程度啊雯佳依，這就接受不了了嘛，真是膚淺呢……哼哼~
“……誒誒欸――！”
這反應太慢了，你的反射弧太長了。
“男…男孩子！騙人的吧！！明明這麽可愛！！！”
是的喲，不是騙人的呦，這一點我非常認同。隻有澤錦由於難為情而紅著臉低下頭。
“這不是非常棒的嘛佳依姐！”
哦哦，小茵也在幫腔，並且一臉興奮。
見到小茵這種反應的雯佳依倏地站起身向後退一步並大叫著。
“你們果然是兄妹！”
“喂，太大聲了。”
“哦唔……對不起。”
被我提醒的雯佳依馬上捂住自己的嘴小聲地說了句抱歉，然後乖乖地坐會原位，小茵則是坐在她的對麵小澤錦的旁邊。
稍微閑談幾句之後就開始自分組以後就每周周末都進行的學習會。
雖然是我擔任輔導的角色，但是一直以來都隻有雯佳依一個人需要。小茵的學習成績還是不錯的，不是我自誇，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在午飯後的閑聊中，我了解到澤錦的學習就算是在那樣的環境之中還是保留在班級中等偏上的水平，不過變化幅度有些不穩定，所以我就把他也帶來了這裏。
由於今天各種事發突然，澤錦也不可能會隨身帶著課本和學習資料，所以我在整齊劃一的高大書架中找了兩本阿西莫夫的拿給他看。
雖然現在大家都在看書，但從我的角度可以明顯地看到澤錦沒有真的埋頭於書本，而是頻頻從書頂露出眼睛瞄著我。
發現我在看著他之後又十分靦腆地裝作什麽都沒發生一樣盯著的段落。
不過我不會有什麽不滿啦，畢竟這樣很可愛，也沒有造成任何人的困擾。倒不如說更希望你多這樣。
不好，這可不行，這樣下去會營養不良的。
不過有一說一，澤錦會這麽注意我也是有原因的，而我自己也有頭緒――今天午飯後給他說的那些話可能是讓他意識到了一些什麽。
現在想起他當時的表情，該說是如我所料還是如我所料還是如我所料呢……
驚訝是自不必說，他眼神深處仿佛明白了什麽一樣隻會讓我的微笑加深而已。
――――――――――――
什麽都說出來了，除了一些重要的事情和她的事以外，什麽都說出來了。
從中途開始，他就一直保持著睜大眼睛的表情直到我說完都還是這樣。就這樣呆呆地坐在我旁邊，像是被什麽虛無飄渺的東西給懾住了一樣。
這些事情就算是小茵都不知道，也沒打算說。不過如果是機靈細心的小茵的話，說不定已經察覺到了什麽。但始終沒有跑來質問我反而是小茵的體貼。
本來是打算一直把這些事一直埋藏在一片漆黑的深處，在上麵鋪上柏油路建起高樓城市，最後就算是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去――隻可惜我碰到了惠澤錦。
本來以為會是十分難熬的一段時間，畢竟是把構成“自己”這個整體的核心部分挖出來給別人看，或多或少會有些難受……可現實卻恰恰相反。
舒暢。
這就是我感受到的一切。就像天空的烏雲被氣流撥開，陽光暫時灑落至漆黑的地表，心頭長年累月積壓的重物在外力作用下而少許減輕一樣。
長出一口氣，混雜著看不見的汙濁與室內空氣交纏在一起。
偏頭，看見惠澤錦仍舊是一副呆呆的樣子。
在他的眼前揮了揮手，把他從意識深處拉了回來。
“……學長……”
他看著我，蠕動了一下喉嚨，微微張嘴，卻又閉上。這樣重複了好幾次，終於擠出了一個完整的句子。
“……現在為什麽會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呢……？甚至……”
我知道他接下來想說什麽，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一個普通人的表情會把他內心所想的一切都寫在上麵。
“……甚至……有些可怕……”
可怕？當然――因為我都為我自己當前情緒的平靜感到毛骨悚然。
澤錦帶著畏懼看著我的眼睛，凝望著深處的物體，那是我曾經的一切。
我用輕鬆的口吻帶著完全沒有關係的表情回答了澤錦的小小的疑問。
“已經習慣了……”
對，習慣了。不管是得到還是失去，複原還是毀壞――已經習慣了。
“不管什麽都是。”
我如此補充。惠澤錦睜大眼睛倒吸一口氣――明白了。
――――――――――――
“不用在意。”
我慢慢靠近澤錦，用隻有我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嗯。”
澤錦輕輕點頭，但又像是過意不去一樣皺著眉頭。
我對此也做不出其他反應，隻能用苦笑掩蓋自己的難為情。
“你們在說什麽悄悄話？哦哦，真狡猾！哥哥一定是想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拉高小澤錦的好感度！”
小茵發現了我和澤錦的交頭接耳，一邊小聲叫著一邊把與自己的身高相差無幾的澤錦拉到自己一邊。
雖然沒有猜對，但澤錦對我的好感度一定有漲動――也就是說，我對澤錦的攻略速度要比小茵快！啊哈哈，小茵你的敗因就是錯失了午飯後的攻略時間啊！
“哥哥你一臉得意……”
“好惡心。”
“嗚哇啊！佳依姐那個不可以說出來的啊……（小聲）”
“欸，為什麽？（小聲）”
“對青春期的男孩子說‘惡心’的話會對這個時期男孩子造成心理上的傷害的。（小聲）”
小茵因為雯佳依麵帶嫌棄的無心之言而慌慌張張地小聲交談。雖然我全都聽到了就是。
“我無所謂的哦，我可是受過專業訓練的。”――是很想這麽說啦，但顧及到澤錦還在，萬一他因為這句話開始想東想西想必困擾的就是我了。
我用右手拄著臉頰，看著這和諧的光景。
漸漸地，從圖書館照射進來的光線逐漸變成橘紅色，室內的影子也悄悄地移動著位置。不知不覺，太陽西斜，整片天空被染成紅色，著火了一樣。
“該回去了。”
“哦，是呢。”
“終於到時間了……”
“嗯。”
我的話成為這一次學習會的結束標誌。雯佳依像是脫力了一樣趴在桌子上，小茵和澤錦開始整理桌子上我們看過的書本，由我去把圖書館的書放回原位。
“外國文學……找到了。”
我看著書架側麵的指示牌，一一把書放了回去。回到我們開學習會的小角落，她們已經先出去了，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之後也走下了圖書館的樓梯。
在出門的一瞬間，越過大樓之間的赤紅夕陽照射在圖書館的門口，讓我睜不開眼睛。一抬頭，滿天紅霞，幾片染紅的雲朵慢悠悠地飄過。
走下台階，圖書館前不大不小的廣場上她們還在嬉鬧著，隻有澤錦因為周圍都是女性而不知所措。
又是一天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