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梨烏雞湯(十四)
既見人無恙,沈月泠並未多待,回玉滌殿後,命人請來了李御醫。
李御醫雖已年過半百,倒也精神矍鑠,健步如飛,聽聞貴妃娘娘傳召,哪敢有半點耽擱,不過幾刻鐘時間就已至沈月泠面前,叩頭問安。
「不必多禮。」沈月泠賜他座下,並命落英沏了一壺釅茶過來,與他寒暄片刻,直入主題道:「聽聞今日給皇後娘娘診脈的便是你李大人?」
李御醫一時拿不准她是何用意,忙起身作揖,斟酌道:「稟貴妃娘娘,正是微臣。」
沈月泠抿了一口茶水,捻著雪銀絲手帕拭了拭唇角,尾指上的紅色丹寇愈發顯目,她看著李御醫,彷彿隨口一提般問道:「不知皇後娘娘得的是什麼病,如今可有大好?」
李御醫聞言,面上顯出幾分躊躇之色,猶豫道:「這個么……只是尋常傷寒之症,並無其他。」
「傷寒之症?李御醫是覺得本宮極好糊弄,還是懷疑本宮別有用心,所以故意藉此搪塞?」沈月泠語氣未變,眸色卻不經意轉冷,定定地看著李御醫,聲音輕柔卻摻著寒意。
李御醫忙不迭拱手道:「微臣絕無此意!皇後娘娘她……確實只是傷寒之症!」
沈月泠盯著他看了半晌,見人額虛冒汗,神色微惶,眸光不禁轉暗,與身邊的落英睇了一個眼色。
落英意會,領著殿內的宮奴們皆悉退下。
一時殿內只剩下沈月泠和李御醫二人。
沈月泠緩了聲道:「李大人若有何忌諱之處,現不妨直言。本宮向您保證,今日之言絕不會讓第三個人知曉。」
李御醫面色仍有些猶豫。
沈月泠微慍道:「李大人莫非真要等到皇上親臨,才肯明說?」
「非是如此!」李御醫心知此事定然瞞不住,與其他一人擔著,倒不如向貴妃娘娘稟明,皇上對她寵愛如斯……屆時或可保他一條小命也未嘗可知。
心中如是想著,李御醫卻仍是不敢直言,只道:「望貴妃娘娘容稟,非是微臣故意隱瞞,只是此事攸關性命,實在不敢輕言。」
斟酌片刻,終是道:「皇後娘娘此病,非我等敢擅自療治,更不敢隨意宣之旁人……」
「宣之旁人?」沈月泠不待他說完,已是禁不住冷笑一聲,清麗絕倫的面容冰如冷玉,沉聲道:「李大人此言可謂誅心。我與皇後娘娘情誼深厚,豈非旁人所能比!況且此事你總要稟明皇上知曉,屆時你當本宮還需求你不成?」
「萬萬不敢!」李御醫駭得臉色慘白,忙伏在地上叩頭,顫聲道:「哪當得貴妃『求』字!臣這便稟明——此事還望貴妃娘娘萬萬不可告訴皇上,以免觸犯之罪!爾後便權當皇後娘娘只是些微傷寒,否則微臣性命難保!」
沈月泠隨著李御醫的話,面色漸漸冷沉下來,心裡已有幾分猜測,卻仍是不敢深想。
她捧過茶碗,沉吟片刻,捻著茶蓋輕輕一放,羽睫微顫,抬眸望向殿下跪伏著的李御醫道:「你且起身來說罷。」
李御醫顫悠悠站了起來,不迭謝恩,再不敢託詞,直言道:「皇後娘娘並非得了什麼重病,而是毒性發作以至嘔血昏迷。」
沈月泠心裡驀然一緊,攥著錦帕的手用力至指節泛白,竭力壓下內心的心悸不安,乃聽他繼續道:
「此毒名『七日塵』,又叫『七日辰』。顧名思義,每七日發作一次,若過辰時未服解藥,便會穿腸爛肚、七竅流血而死。若非皇後娘娘的隨身婢女及時憶起葯匣子到底放在了何處,怕是……臣實在惶恐!」
李御醫道:「因此毒可服『絳塵丹』抑制毒性,至下次七日辰時再發,循環往複,直至拿到真正的解藥『歸塵』。又因乃開國元宗時期欽天監段天師所制,所以歷來只在皇室宗族之中流傳,多是用以控制心腹或護衛。」
「只是自前朝因這事惹出禍害之後,先帝詔令,凡再用此毒者,與私自養兵同罪處罰。」
「是以,如今能擅用此物者,惟當今聖上一人。」
哐當一聲。
沈月泠手裡的青瓷茶杯掉在了地氈上,水漬洇濕了她大半裙擺也毫無知覺。
------題外話------
沈月泠:辣雞公西蘭錦!害我皇后姐姐!
盛筵:露出慈祥和藹且搞事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