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一個比一個能裝
晚上七點多。
一架共享單車停在露山寺的側門處。
敲了半天門，才來個開門的和尚的：
「師兄回來了啊！」
徐集：「.……」
老和尚收養她當年，寺廟裡連打掃連做飯的一共才四個和尚，前幾年國家注重開發旅遊業，把寺廟重修擴建，吃香火供奉，算命祈福外加各種產業鏈，烏煙瘴氣的，全聚在這佛寺邊了。
如今露山寺有十幾個和尚，全是拿工資的打工人了。
寺廟的外觀建築都是偏古風，但過了佛殿往後院的偏殿去，空調WiFi電視機，一應俱全。
這會正是吃飯的時間，食堂處，十幾個和尚圍著一張大圓桌，桌上有肉有湯，吃的並不差。
見門口的徐集，眾人立馬讓位招呼過來吃點，徐集面無表情，只是偏頭問身邊法號懷恩，實則叫李志強的和尚：
「住持呢？」
「哦~老人家睡的比較早，早點端了碗粥送去，這會應該吃完睡下了吧！」
「嗯，你吃吧，我去看看。」
徐集說完離開，那些個站起的和尚這才相繼坐下，開始又一茬沒一茬的出聲：
「不是說他被有錢爹媽領回去了嗎？怎麼還頂著光頭？」
「不知道，反正能從小把那麼大點的娃娃扔山裡頭來的，那能是什麼好心父母！他就算下山回家了，日子也指定不好過吧，留著光頭，說不定哪天還回來呢！」
「那他要是回來，老住持會不會讓他繼位啊什麼的？」
「得了吧，都什麼年代了還搞繼位這一套，寺廟又不是他家的，要我說，只能是內部推選，或者區領導指定……」 ……
老和尚獨住在廂頭的一間，徐集剛走近些，便能聽見屋裡頭髮出的難受咳嗽聲——
她敲了門進去，屋內暗得很，僅憑窗口透進的天色照亮視物。
徐集來到床跟前，床頭柜上還放著餐盤，粥見底喝完了，青菜和豆腐都剩了一半。
那些個年輕和尚在明亮的電燈下吃著七菜一湯，老和尚每天不是各種青菜就是豆腐。
徐集有時候真的不知道老和尚為什麼非要把自己過得這麼清苦，這麼為難自己是何必！
老和尚醒了，眼睛像是沒睡醒似的，眼皮深深那麼耷拉著，常年不沾一點油水，臉頰凹陷瘦得皮包著骨，要不是窗外還未全黑的天色，徐集真看不見那小三角眼裡的那點光。
老和尚眼睛不太好使，老花看不太清了，尤其是屋外天色暗了下來，他也就只能依稀辨個輪廓。
「是彌生回來了？」
彌生是徐集的法號，是老和尚在給徐集剃度的那天取的。
彌是滿的意思，有平息之意。
老和尚原本希望能平息眾生之意，卻不想到頭來，連徐集自己都拯救不了。
徐集低低應了一聲，「你身體怎麼不見好？上次買的葯沒按時吃嗎？」
老和尚撐著身子想要坐起來，徐集連忙去扶。
老和尚坐住了，這才緩緩吐息：「我這身體不行了，每天把葯當飯吃也無濟於事了。」
徐集深深吸了一口氣：「山裡陰涼，我找了個地方，過幾天安排好了，把你接住山下一段時間好好調養就沒事了。」
這都四月開春的天了，山裡溫差大，夜裡總是冷颼颼的。
老和尚無力地笑了笑，「侍奉佛祖的，哪能說離開就離開啊！」
徐集：「也是，侍奉佛祖的不說長命百歲，怎麼也得活到九十九吧？要不然供它何用？又怎麼讓別人信服呢！」
「你這孩子.……」老和尚有些無奈，這哪像是一個和尚會說出的話！
「你在江家還好嗎？」老和尚關切地問。
說完，不等徐集回答，他又自說自話：
「一定受欺負委屈了吧？你啊，什麼都好，就是長著一副倔骨，我當年摸你頭骨給你剃度的時候就覺著了，天天讓你念靜心經和大慈大悲咒，就這都不能祛了你那滿身的戾氣和躁意……」
說著說著徐集臉上的不耐煩就來了，忍不住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這老和尚真會一套一套的，上一世明明還誇她骨相好，給她剃度都沒劃破頭皮，說是個有佛緣的好孩子呢！
這一世，他手抖劃破了倆道，就說她倔了！
合著您老的有沒有佛緣，全看您手抖不抖是吧！
「我看你在露山寺也沒法當家做主了，找個日子把住持讓了，剩下點日子留著清靜清靜吧！」
徐集說話一向直接，這可能跟老和尚說的出家人不打妄語留下的毛病。
老和尚許是想到了露山寺現在的現狀，忍不住深深地嘆了口氣。
他現在每天應付著絡繹不絕的香客，還有一大堆的瑣事，實在是疲憊顧不過來了。
不過饒是如此，他也沒有想要離開的心。
「那你看，由誰擔住持比較好呀？」
徐集想了想，「存量吧！」
老主持似乎有點不太滿意：「他進寺的時間不比悟法長……」
就算要挪位，那也應該是資歷老的繼承才是。
「悟法人比較老實，威嚴不足，且就是因為他資歷老年紀大，不太懂現代經營和管理，存量有野心有能力，符合寺廟商業化.……」
徐集說著，觸及到老和尚眼裡黯淡下來的光，突然回覺，不再說下去了。
老和尚鼻頭有點犯酸：「是啊，現在做什麼都講賺錢，以前的寺廟要遊客施主供香火，化緣吃得百家飯，現在的和尚與時俱進了，也要搞你嘴裡商業化的那套.……」
徐集：「.……」
跟不上時代註定要被淘汰的人，無論如何不屑和譴責，都改變不了被拋下成為弱者的現實。
這個道理她通透看明白了，老和尚卻沒有。 ……
打架被學校批評警告的事情過去剛一天，下午，肖原野便嬉皮笑臉捧著一雙AJ來找徐集了：
「昨天我就覺摸著踩我臉的鞋底它太粗糙，配不上徐哥您這麼英勇不凡的腳，所以特地割愛，奉上獨版珍藏，徐哥，試試？」
籃球場上抱著球的徐集有些哭笑不得地看著裝模作樣，扮得一手好奴才樣兒的肖原野，把球扔給王鍇，這才佯裝驚慌惶恐地扶起肖原野：
「唉喲，您可別這樣，太折煞了，您就算把我這副身子骨都敲砸了論克賣，都值不起您這雙金貴的鞋啊！我還得賠您醫藥費呢~」
倆人這一出，整得倆隊的人都圍了過來，皆是好笑。
一個比一個能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