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7

  金瑾花輝煌大廳在江曼酒店的第32層,宏大的天花板下吊著五光十色的聖誕綵球,天和與吳舜找到包廂入口,推門進去,侍者將兩人請到了沙發上。

  貴賓包廂一共有六個位置,位於音樂廳的二樓,正對著中央舞台。江子蹇吩咐人把這個包廂留了下來,今天只接待吳舜、佟凱與天和,更讓人準備了精美點心與紅酒。到時只要向佟凱解釋,這個包廂反正也太貴了沒人坐,找經理打個招呼,偷偷進來聽一下就行。

  至於點心和紅酒,自然是中場進來的富二代天和點的。

  天和為什麼會來包廂理由很簡單,他看上了同樣身為酒店門童的吳舜,根據他上次在足浴城想泡按摩小哥的舉動,這個行為很合理,為了在目標對象面前顯擺,包間酒水全簽單。

  江子蹇不禁為這劇本相當自鳴得意,邏輯簡直無懈可擊,只是沒想到,在電梯里發生了一點小小的插曲。

  佟凱則訂好了票,也準備讓天和到包廂里來,順便點點吃的,請他們吃,把話說開。人生在世嘛,總要跨階層地認識幾個富貴朋友。當然,佟凱也沒想到會有這麼一個小插曲。

  天和和吳舜進了包廂里,天和今天已經有點岔氣了,艱難地朝侍應說「先把點心和紅酒上上來,再給我一杯檸檬水。」

  吳舜也實在不行了,包廂里三張情侶沙發,中間是一張茶几,兩人攤在那情侶沙發上。

  天和「司徒靜看到你的時候很不淡定。」

  吳舜說「都談婚論嫁了,這麼多年沒見,當然她一定很奇怪,我為什麼會跑來當門童,我的天,太好笑了」

  天和「別笑,你一笑我又要開始了,你這身什麼時候才準備換掉」

  吳舜答道「晚上還約了人,出門就換,你觀察靜的表情了么」

  天和想了想,點點頭,吳舜說「我都不敢看她」

  「噓。」天和馬上做了個手勢,包廂門推開,佟凱和江子蹇

  「請坐。」侍者帶進來的,卻是關越與司徒靜。

  四人「」

  「關先生喝點什麼」侍者道。

  關越一瞥兩人,臉上還帶著揮之不去的疑問,天和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被放在桌上的那個信封那是關越訂的票他把它與佟凱的那張票搞混了

  司徒靜頓時坐立不安,疑神疑鬼地看著天和與吳舜,關越也滿臉疑惑地看著他倆。

  天和心想這事兒真的跟我沒關係奈何側放的情侶沙發上,關越與他的未婚妻只是一動不動地注視他與吳舜。

  「喝點」天和說,「看著我們做什麼」

  說著,天和伸出手,親昵地摟住吳舜肩膀,側頭注視關越。

  吳舜「」

  關越與司徒靜各自轉頭,點了飲料。不多時,江子蹇拉著佟凱,也進來了,兩人還在興奮地小聲說話,佟凱說「沒問題嗎,對了,我剛在地上撿到一張票,不知道能不能用,要不用這個」

  江子蹇說「沒問題,說好了,不用票,隨便躺吧」

  佟凱「耶」

  佟凱往沙發上一躺,結果當場橫躺在了關越與司徒靜兩人的懷抱上。司徒靜抱著佟凱上半身,關越抱著佟凱兩條腿。

  司徒靜「」

  關越「」

  江子蹇「啊怎麼有人今天不是說包廂只有對不起對不起」

  佟凱「對不起美女我不是故意的我以為這裡沒人」

  「噓。」天和馬上給兩人解圍,江子蹇蒙了,只得與佟凱躬身,到另一張沙發上去。

  酒和點心上上來了,底下音樂以施特勞斯的春之圓舞曲開場。

  「請你們吃的,既然都認識了,今天就隨便點吧。」

  劇本已經被演成這樣了,天和硬著頭皮,還是忠誠地執行了自己的角色。

  「你倆也來點」天和想了想,又朝關越說,「今天的消費我包了。」

  「謝謝。」關越禮貌點頭,「但你能不能為我解釋一下,這到底是什麼」

  天和說「啊,瓦波利切拉。」

  關越「」

  關越問的是你們到底在搞什麼,天和的回答卻是酒的名字。

  「啊,瓦波利切拉」江子蹇急中生智,舉杯。

  眾人紛紛舉杯,一起道「瓦波利切拉。」

  關越「」

  「偶爾聽聽古典樂,還是挺好。」佟凱朝江子蹇說,「這首歌叫什麼來著」

  天和徹底無語,不過反正連酒都喝上了,也不差聊天了。

  江子蹇說「春之圓舞曲。」

  吳舜朝天和說「心情不好嗎」

  春之圓舞曲震響時,天和眼前彷彿出現了方姨的滾筒洗衣機窗口,以及在洗衣機中轉來轉去的小金,便有點難過,搖搖頭,悲傷地說「想起了我家的鸚鵡。」

  江子蹇道「想點快樂的事吧,真是太好聽了。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

  江子蹇隨著施特勞斯的節奏唱了起來,佟凱也跟著唱道「嘟嘟嘟,嘟嘟嘟嘀嘀」

  吳舜左右看看,一拍大腿,乾脆加入了他們「deideidei,deideideideidei」

  天和心想你們這是在交響樂會上唱卡拉ok嗎

  司徒靜「」

  關越「」

  「做人嘛,」江子蹇朝坐在對面沙發上的關越說,「最重要就是開心。」

  佟凱也附和道「我覺得這位老總看上去不是太開心。」

  江子蹇摸摸佟凱的大腿,說「所以吧,我說,有錢也不一定過得開心。」

  吳舜「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天和哭笑不得道「我求你們了,能別發出聲音嗎」

  於是包廂里一下安靜了,音樂卻持續著,氣氛變得更加尷尬。

  天和「算了你們還是繼續說吧。」

  司徒靜看了眼表,自從看見吳舜的那一刻起她就如坐針氈,最後終於受不了,起身道「我有點事,先回家了。」

  吳舜意味深長地笑了起來,一瞥司徒靜,關越瞬間就從這個眼神里發現了端倪。

  「幾點飛機我讓司機送你。」關越沉聲道。

  司徒靜「不用了,有人接。」

  「慢走。」關越禮貌而疏離地說,「沒考慮清楚前,我看就先不見面了,飛來飛去的也太折騰你。」

  司徒靜說「我也是這麼想的。」

  關越打了個響指,說「達成共識。」

  司徒靜起身,一瞥吳舜,出了包廂。

  佟凱與江子蹇同時打量著關越,關越挾著酒杯的食中二指卻輕輕一轉,將酒杯傾斜了一個極小的角度,朝向吳舜。

  吳舜似乎明白了什麼,微微一笑,與關越碰了下杯。

  天和「」

  「解釋一下」關越眉頭深鎖。

  「不行。」天和彬彬有禮道,「我一直不知道你是話這麼多的人,可以專心點嗎」

  於是關越不再說話,轉身,橫躺在沙發上,那動作無禮之至,卻十分舒服。

  吳舜看了眼手機,朝天和低聲說「我也有點事,先走了。」

  天和驚訝抬眉,吳舜點點頭,雙方極其默契,天和的意思是「司徒靜給你發消息了」吳舜的回答則是「是的」。

  吳舜拿了門童制服風衣,朝江子蹇拋了個飛吻,江子蹇也朝他拋了個飛吻,吳舜也走了。

  春之圓舞曲結束,第二首曲子是貝多芬,天和沉默地聽著,有點走神,想起以前帶關越去慕尼黑,外公、幾個舅舅、舅媽以及家中所有人出遊,去維也納玩,順便帶他們去聽跨年音樂會。那段時間,關越學業繁重,見天和外公前又很緊張,一晚上沒睡。當天聽著聽著,居然在包廂里,靠在天和懷中睡著了。

  真是太尷尬了,天和幾次小聲叫醒他,讓他別睡,關越也知道不能給他丟人,於是努力讓自己不睡,幸而外公與舅舅還挺喜歡關越,表示了理解。

  現在想起來,天和只覺得那時的自己太不懂體諒人,居然這麼對關越,關越也很鬱悶,回家的路上特地朝天和道歉,給他買古董賠罪。

  「聽不太懂。」佟凱看了眼曲目單,「第二首開始就不好聽了。」

  江子蹇說「我也聽不懂,要麼咱們還是去玩外面的旋轉木馬吧」

  佟凱「走吧,不聽了。」

  於是兩人喝完酒,又偷偷摸摸地起身,走了。

  包廂里剩下關越與天和兩人,關越躺在沙發里,拿著手機發消息。

  「現在可以解釋了」關越說。

  「不想解釋,」天和說,「空了自己問佟凱,怎麼不陪你未婚妻吃飯」

  關越「我也不想解釋。」

  關越翻身,從沙發上起來,捋了下頭髮,看了眼表,再看天和,揚眉,指指天花板,意思是上頂樓吃晚飯去天和便起身,跟著關越離開包廂。

  「這才幾天你怎麼養能把小田弄掉這麼多毛來」電梯里,天和伸手給關越拈他黑風衣上的貓毛,說,「給它吃鹽了」

  關越與天和站在餐廳外等了會兒,原本要排隊,經理卻一見聞天和,馬上找人過來給他們帶位。

  關越答道「出門前陪它玩了一會兒。」

  天和「這麼多毛,不可能是抱出來的。」說著不耐煩地開始收集關越身上的貓毛,說「你老實說,是不是把貓抓起來,像搓澡一樣把它在自己身上來回搓。」

  關越不說話了,天和抬頭,忽然發現他似乎在笑,正懷疑時,關越便轉身走去,進了餐廳里。

  江曼五洲頂層,旋轉餐廳,桌上點著蠟燭,平安夜的夜景繽紛燦爛。

  「這個餐券可以用嗎沒過期吧」江子蹇的聲音傳來。

  天和「老天,怎麼又來了,他倆就不能去吃桂林米粉嗎」

  關越喝了點紅酒,望向不遠處入座的佟凱與江子蹇,再望向天和。

  普羅在耳機里說「關越有70的概率,要向你示愛了,提前告訴你,讓你做個心理準備。」

  「為什麼總是戴著耳機」關越說。

  天和把耳機摘了下來「因為我是個頑劣的死小孩,隨時需要音樂安撫我躁動的情緒。」

  關越端詳天和,天和側頭,看見吳舜帶著司徒靜過來,拉開椅子,讓司徒靜坐下。

  天和又笑了起來,關越徹底明白了。

  「今天真是有趣。」天和說,不過覺得這下總算正常了,開始與關越吃燭光晚餐。

  關越「小金情況如何」

  天和「還行,明天給它喂點吃的試試,挺精神的。」

  侍者過來收叉子,天和感覺就像回到了在劍橋郡與關越生活時,每個周末,與關越到倫敦市區閑逛的那些日子。

  他一邊喝水一邊打量吳舜與司徒靜,沒看關越,只是隨口道「爺爺怎麼樣了」

  「就那樣。」關越漫不經心道,先接過天和的盤子,放在面前幫他切牛排,自己那份讓侍者先端著。

  「拒絕她不是好主意。」天和說。

  「互相拒絕。」關越示意侍者把切好的牛排放到天和面前。

  天和吃了點,說「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下一位排隊的也快了吧。」

  「不躲了。」關越開始自己切牛排,那動作非常牛津,有時天和甚至懷疑牛津e的學生是不是有切牛排訓練課程,否則怎麼解釋這些人的動作都像一個模子里印出來的似的

  天和「那怎麼辦」

  關越「罰跪。」

  這個話題到此結束,天和沒有再說話。吃完了一頓平安夜晚飯,關越說「歌劇」

  天和說「不聽。」

  「電影」

  「沒什麼好看的。」

  在江家的酒店裡消費,天和只要隨手簽個單就行了,關越卻把卡給侍者。

  天和下樓,回到大堂里,也不說去哪兒,關越便跟在他的身後,手臂上搭著天和的風衣,一路跟著,像一名盡忠職守的騎士。天和轉了會兒,開始不想進店,只在外頭看櫥窗,最後想了想,還是進了一家店。

  關越朝店員出示信用卡,店員便把隔離桿放到店門外,把營業牌翻成「cose」,暫時封店。

  天和在店裡轉了一圈,出來,店員們齊齊鞠躬,一句話不說,出外取走隔離桿,將營業牌翻回「oen」。

  天和一路逛過去,一樓的店將隔離桿統統請出來了一次。

  最後天和選了兩條春季款的絲巾,關越付賬。

  「一條給方姨,」天和說,「一條送白老師的愛人,要給你的未婚妻買么」

  關越「沒有未婚妻。」

  天和禮貌地說「我是說下一個。」

  關越也禮貌地答道「那就過季了。」

  天和笑道「動作快一點,說不定還趕得及。困了,回家睡覺去,謝謝你請我吃晚飯,下次見。」

  江家的勞斯萊斯與關越的一輛林肯同時停在酒店門口,兩名司機也都在車外站得筆直地等著。

  「節后見,領導節日快樂。」天和上了勞斯萊斯。

  「節日快樂。」關越答道,並把袋子與天和的風衣交給司機。

  天和在車裡朝關越揮手,透過車窗看見關越始終站在酒店大門外,及至車馳遠,關越依舊這麼站著。

  關越有時候挺像那隻成天發獃的小田天和心想。

  「我記得你不喜歡逛店。」普羅在耳機里說。

  「是的。」天和望向車外的平安夜,車水馬龍與繁燈初上里,響著唱詩班的樂曲。

  「只是看別人逛得挺高興的,突然也想學下他們。」

  關越在酒店門口站了一會兒,司徒靜走了出來,也在等車。

  司徒靜「回去怎麼交代」

  關越「不是與前任複合了」

  司徒靜「你還是我」

  關越意味深長地看了司徒靜一眼,吳舜把車開了過來,司徒靜便上了吳舜的車,關越則轉身離開。

  六天後,公曆年前夜,十一點。

  普羅「我以為你會留在家跨年。」

  天和按了指紋,走進青松資本,元旦前,公司空空蕩蕩,燈依舊開著。

  天和「只有咱倆的話,我想在哪裡並沒有太大區別。」

  普羅「你大可不必拒絕江子蹇的跨年邀請,只要稍微小心一點,不會害他們露餡。」

  天和笑道「是的,但我不喜歡拍三人拖,還是把獨處的時間留給他倆吧,說不定過了今夜他們成了呢」

  他在辦公桌上放下電腦,接入矽谷那邊的聯繫方式。

  「而且我想在第一時間知道評估結果。」天和說,「他們會把郵件在今晚四點左右發過來。」

  這是這座城市一年裡唯一的一個不眠之夜,從滙豐的高樓望出去,寬大的江邊步行環道上擠滿了人,全是前來跨年的情侶。

  天和拿著咖啡,站在飲水機后的落地窗前,望向牆外。一條大江隔開了南北兩灘,繁燈璀璨,鐘樓籠罩著射燈的強光,眾多林立的大廈外牆亮起了廣告牌與燈火。

  「你說大家這個晚上,都在做什麼呢」天和說。

  普羅答道「子蹇與佟凱在人群里跨年,吳舜在參與元旦團拜會,天岳也許在南美或中美洲」

  天和介面道「大哥也不知道怎麼樣了,也許在和研究員們聯誼」

  江中馳過輪船,船上升起焰火,怦然綻放,照亮了夜空。

  「漢堡現在的時間是下午五點。」天和說,「媽媽應該正在檢查管家與廚師們準備的新年晚飯。」

  普羅「需要給她打個電話么」

  天和喃喃道「不,不要打擾她平靜的生活。」

  天和安靜地站在落地窗前,十一點四十五,眾多輪船馳來,停在江心。

  「爸爸,」天和輕輕地說,「你還好嗎」

  跨年的倒數將要開始,盛大的煙花匯演在即。

  普羅「聽點什麼歡樂頌這個時候,我可以為你把燈關了。」

  「謝謝你,普羅。」天和坐在飲水機一側的吧台前,望向遠處的江景,眾多江灘上的年輕人迎著凜冽的寒風,擁到圍欄前,望向江中。

  十一點五十,整層樓的燈光全部熄滅了,落地窗外的夜景尤其明亮。

  但就在這時候,公司另一邊,ceo辦公室門發出聲響,關越從裡面走了出來,經過一排排座位,來到天和身後。

  天和「你居然這個時候在公司我只是想看煙花」

  關越擺手,示意沒關係,與天和一起坐到吧台前。

  「沒在家陪方姨。」關越沉聲道。

  天和「她和小姐妹們去看蔡琴的跨年演出了。」

  關越「子蹇呢」

  天和相當意外「不去當他與佟凱的燈泡了,我真沒想到你會在。」

  關越沒說話,倒了兩杯龍舌蘭,加上冰塊,放在吧台上。

  關越說「與你分開后,每一年的最後一天,我都會獨自坐在公司里,梳理過去的這一年,自己做過的所有決策。」

  天和與關越並肩坐著,落地窗外,江那一邊的大廈上所有廣告全部消失了,變幻為數字「10」,開始倒數。

  「九」遠方傳來瘋狂的大喊。

  天和透過玻璃,注視著自己與關越的倒影。

  「八七」

  哨聲響起,天和笑了起來,關越抬起一手,輕輕地搭在天和的肩膀上。

  天和沒有側到他懷裡去,始終看著遠方的景色。

  「三、二、一。」天和隨著呼聲倒數,淡然道「不知不覺,又一年了。」

  「hayneyear」滙豐大廈外傳來震天的歡呼,焰火從江心一字排開的輪船中升起,驚天動地,照亮了夜幕。

  「新年快樂。」關越擁抱了天和,天和也順勢輕輕地抱了下他,兩人只是簡單一抱,便就此分開。

  「新年快樂,普羅。」

  「新年快樂。」普羅答道,「第四季度的伺服器租賃費用又要結算了。」

  「噢能不能不要提這個」天和鬱悶地說。

  關越不解地看著天和,天和說「給你介紹我的一個朋友,他叫普羅米修斯,是我的人工智慧助手。」

  普羅「這可不好,天和。」

  天和望向電腦,說「普羅,朝關越說兩句」

  電腦音響里,傳來siri的男聲「關越,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天和「我不想聽見這個聲音,普羅,你好歹把聲線換成休傑克曼。」

  普羅用刻板的男聲說「休傑克曼不會說中文,有什麼能幫助你的」

  關越說「說個笑話。」

  普羅「我不會說笑話。」

  天和一手覆額,朝關越解釋道「它其實很聰明,普羅,你還在破解五角大樓的後台嗎」

  普羅「還需要233年四個月又十七天」

  關越「1月4日a股開盤預測。」

  普羅「大盤看漲,藍籌股領漲,其中煤炭、鋼鐵、重工業三大板塊受歐洲進出口貿易達成協議影響,將有較大漲幅」

  關越評價道「不錯。」繼而離開吧台,回往辦公室。天和說「普羅,你太狡猾了。」

  普羅「他一定會嫉妒我的,如果你還想我活著的話,請務必不要讓他將我當作競爭對手。」

  「好吧。」天和無奈道,「我只是覺得總戴著耳機太奇怪了,與其被他懷疑,不如先告訴他你的存在。」

  普羅「這樣他就不會再對我產生疑心了。我能理解,這對消弭你們的隔閡、促成你們重新相愛有很大的好處。」

  天和「我並沒有這麼想,不要胡亂推測」

  普羅「他回來了。」

  天和便停下交談,見關越拿著一個文件夾過來,攤在吧台上。

  「把燈打開。」關越說,「普羅米修斯,我知道你能控制燈光。」

  辦公室的燈剎那又全亮了。

  關越「接下來,有沒有人宣布為我的燒水壺負責」

  天和「呃」

  天和心想什麼都瞞不過他,關越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天和一眼,沒有再追究,坐到吧台前,繼續喝他的龍舌蘭。

  天和翻開文件夾,上面是他的破產擔保合同。

  關越顯然沒有對普羅起太大疑心,只將它當成了一個普通的智能程序,頂多比siri智能了那麼一點點,但目前看來是智能還是智障,實在不太好說。

  「普羅,請為我比對一下合同條款。」天和說。

  普羅「在合同問題上,我建議你諮詢律師。」

  關越看了眼天和,天和合上文件夾,想了想,說「評估結果還沒出來呢。」

  關越看了眼表,意思很清楚了還有兩個小時。

  天和說「你就這麼相信我」

  關越出神地看著大廈外,沒有回答。

  天和又攤開合同,戴上耳機,普羅的聲音轉到耳機里,解釋道「這份是三個月前,佟凱提前與白律師溝通好並修改完整的合同。」

  天和明白了,兩份合同是在三個月前就一起做好的,只是關越到了今晚才把它拿出來。

  「我想問個問題,」天和說,「你就不怕我簽完了,評估沒通過,沒法向總公司交代嗎」

  關越把酒喝完,稍稍抬頭,他的側臉,喉結、脖頸、耳廓,在燈光下呈現出近乎完美的輪廓,他的頭髮修得更短以後顯得很精神,深邃的眼神望向江邊。

  「這是對我專業水平的侮辱。」關越沉聲道,「也是對你的侮辱。」

  天和耐心地一頁一頁翻看合同,關越就這麼坐著。

  普羅「天和,距離評估結果還有半小時。」

  關越忽然說「答應得太早,似乎有點虧。不過我不會反悔的,一言九鼎,這個道理,大家都懂。」

  天和「」

  這正是三個月前,關越拿出第一份延期合同時,天和嘲諷他的話。

  「你真是個記仇的人。」天和說,不再看下去,在每一頁上籤上名,把合同合上,還給關越,關越不接,天和便把它放在一旁。

  關越把空杯拿過來,給自己與天和斟了酒,拈著一杯,另一杯遞到天和手裡,手機解鎖,撥了評估公司的電話,抬手腕,看錶,拈酒杯的那手靠近天和的杯,距離不到兩公分,隨時準備與他碰杯。

  午夜一點五十八分,電話接通,那邊說「會議已經結束,關,這就告訴你匯總後的初步結果。」

  關越沒說話,天和拿著杯的手居然有點發抖。

  兩點整,那邊說「極高評價,詳細報告會在新季度開始的三個工作日後,發到你的郵箱。」

  天和「」

  關越心不在焉,以酒杯在天和的杯上一碰,「叮」的一聲清響。

  「恭喜。」關越把電話掛了,酒喝完,酒杯重重放下。

  天和「」

  天和怔怔看著關越,關越借著酒意,忽然伸手,在天和臉上捏了下,說「你是最優秀的。」

  天和瞬間心跳加速,馬上轉頭,將龍舌蘭一飲而盡,他想大喊一聲,卻實在不好意思,剎那間辦公室里所有的藍牙音響放起了歡樂頌,樂曲淹沒了他的理智、他的情感。天和再轉身時,發現關越從吧台轉椅上擰過身來,以複雜的眼神看著他。

  歡樂頌倏而轉為柔和,接上了卡農,天和有點迷茫,在酒精的作用下,內心生出了衝動,想湊上去,輕輕地親一下關越的唇。

  關越則無意識地抬了抬手,朝向天和,彷彿想牽他的手,兩人便一起低頭,看著關越的手。

  突然關越的電話來了,卡農音量收小,完全消失,天和看了眼,是關家打來的電話,便馬上下了吧台,回到辦公桌后,陷進轉椅里去。

  關越沒有迴避他,接通電話,放到耳畔。這一刻天和意識到了不妥,半夜兩點,家裡突然來了電話

  果然,關越的嘴唇微微發抖,聽著電話里的聲音,轉頭望向辦公桌后的天和。

  「冷靜點,關越,我陪你回家。」天和說。

  firstovent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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