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回:問妝有誰願同倚
陸浮坤被這一巴掌扇醒了，方才曉得自己糊塗過頭了。
審時度勢，也不解釋，轉身就跑。
“三少爺，謝謝你幫我……”
唐暖雲一番感動，尚不曾傳達與他，他便鬆開了她。
他心裏有些疙瘩了。
陸浮坤的是醉話，可這世上從沒有沒來由的醉話。
必是發生過什麽，他不知道而已。
必是在他臥床的這段時間裏，發生了什麽。
他那時的感覺沒錯，她就是跟七弟有了不清不楚的關係！
如今又跟四弟……
這個女人，自己下個月就要娶進門的娘子，原來並非別人的那樣。
都是騙子。
他勸自己不要這樣想，可自讀的經史子集，不允許他不亂想。
他陸浮林的妻子，必須要三從四德！
“三少爺，我……”她看出了他眼神中的一絲閃爍，便心知他已生了懷疑的心，急忙想解釋。
可他連看也不想看她一眼了。
“你回去吧，這麽多辛苦你了。”他勉強笑了笑。
然後進了屋，關上了門。
無她，也能過活。
唐暖雲站在院子裏，料峭的風將她吹得發抖。
她來到這陸家，什麽都沒帶，為了給他治病，生生十不曾占床，疲憊，憔悴，都放置一旁，隻想著能治好他。
待他恢複了，卻隻留了這麽一句“謝謝”，便忙不迭地趕她走。
她甚是委屈，忍不住落淚，邊用袖子擦，邊往外麵走。
可是她今能逃走那又怎樣，她終不還得嫁進來嗎？
哦，她也許自己都忘了，當初那樣想治好他，到底是為了誰。
全都抹了脂粉活著，人生，就是一出虛假的戲。
無奈，要唱下去，要唱給別人看。
“三嫂嫂，你往哪兒去？”陸浮歡從外麵回來，臉上帶著春光。
“你看起來好像很高興。”她抽著鼻子。
憑什麽自己哭的時候他要這麽高興！
“哦，我剛去見了一個人，好久沒見了，很開心。”他全然沒看出她在哭。
“對了三嫂嫂，我正有件事想問你，一歲的孩子總是不肯吃奶怎麽辦？”
“你有孩子了？”她大驚，把剛剛的事全忘了。
陸浮歡見她這樣，忍不住笑出來：“三嫂嫂真是逗，我怎麽可能有孩子呢！”他著四下看了看，然後湊到她的耳邊：“我了你可別出去，那是我大哥的孩子。”
暖絲絲的，怪癢的。
唐暖雲自己也笑了，也是，他才多大，自己還是個孩子呢！怎麽可能就有孩子了？
“一歲娃娃已經不需要吃奶了，他想吃點別的，當然就不想吃奶啦！”她笑，像一個大姐姐一樣給他解惑。
陸浮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三嫂嫂的有道理，我大哥大嫂都年輕，什麽都不懂，以後啊還要多多問你哩！”末了又忍不住補充一句：“以後我家侄子可就有福氣了，這麽好的娘親，定不會帶壞了他。”
她凝固了笑容，似乎知道，她與陸浮林是不可能有孩子了。
“七少爺，我先走了。”
“你走？去哪兒？”他有些忘了，唐暖雲還不曾嫁過來。
“當然是回家了。”
“那三哥怎麽辦？五姐姐怎麽辦？”他有些急了，沒了她，這個家怎麽辦？
唐暖雲聽了就有些氣了，狠了心：“這是你家的事，跟我有什麽關係！”
便也不再看他，低著頭匆匆就離開了。
陸浮歡不知道她在生什麽氣，但他今日見到大哥了，所以太高興了，急著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五姐姐。
五姐姐好些日子沒有笑了。
陸憐鳶命人把窗戶都掛上厚重的簾子。
形同地獄一般的黑暗，吞噬著她的呼吸，她覺得自己正在死去，便安心了許多。
“五姐姐？”
屋子裏靜如鬼怪之屋，他探身子，看了一眼。
陸憐鳶躺在床上，像一隻木偶，睜著眼睛，一動不動。
陸浮歡搬了凳子離她遠遠地坐著，故作開心地：“我去見過大哥了，他過得很好，找了份碼頭的差事，穿著短打出門，像個莊稼人。”
陸憐鳶不語。
“大嫂在家帶侄子，平時會跟鄰居學刺繡，做的繡活托人去街市上賣，也能賺到不少錢。”
她仍不語。
“我勸他們回來，你知道他們了什麽？”巴巴看著她，指望她能開口句話。
仍不語，目光空洞。
“他們跟你的一樣，’回家幹什麽？難道要再討一頓罵然後被趕走嗎？’”他自己先笑，“五姐姐，還是你懂大哥，連的話都一模一樣。”
“那個侄子啊，已經會話了，咿咿呀呀的，大嫂叫他喊了叔叔喊了姑姑，下次你再見到他，他肯定就……”
她忽然長歎一聲。
“七弟，你走吧。”
“五姐姐，我……”
“我知道你是好心，但我現在誰都不想見，你不必管我。”她勉強擠出一點笑。
笑得痛不欲生。
陸浮歡低了頭，跟著歎了一聲，然後起身離開。
臨帶門時還想多一句“飯不能不吃啊”，想想作罷了。
一切都是徒勞。
“七少爺，門口有位姑娘找你。看著挺著急的。”
“是誰？”
“問了，她不肯，隻跟七爺話。”
“奇奇怪怪的。”
陸浮歡莫名其妙，走到門口，一看門前，這個花枝招展的姑娘。
是紫瑤。
她今與平時不太一樣，在錦繡花衣的外麵，竟披了一件大大的披風，全遮住了她的婀娜。
有路過的爺認出了她，便順帶調戲一番：“這不是紫瑤姑娘嗎？從良了？那跟爺回家做老婆吧！”
“別拿髒手碰我！”紫瑤一甩手，麵色冰冷。
但見了他，卻立刻換了張臉，忍不住笑意。上前欲要什麽，卻終不語，隻羞羞地瞅著他。
“紫瑤！你怎麽找到這兒來了？不是好我隔幾就去找你的嗎？”
他急忙把她拉到外麵，找個隱蔽的巷子躲起來。
“七爺，我有了。”她因羞赧，低下頭，含笑。
“有什麽了？”話怎麽一半，怪怪的。。
“我有你的孩子了。”她把頭低得更低，撫摸著自己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