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將軍的心思
在離開了那邊之後商九卿依舊有些心神不寧,她擔憂的不僅僅是江左丘那邊最終會成什麽樣子,更多的則是因為剛剛那個奇怪的男人。
雖然那個男人在見麵之後感覺不到任何敵意,他的笑容也十分溫柔,但不管怎麽他的名字竟然和唐修竹一樣……雖然同名這種事並不少見,但在這種情況下還是讓她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到底隻是普通的撞了名字……還是因為其他的什麽?雖然也有可能是讀音比較相似,但修竹,一般來也就隻有這兩個字了吧?還是那個人聽錯了?
如果都沒有錯的話,那唐修竹這個名字到底是誰的?而唐修竹本饒名字又應該是什麽樣子?
商九卿一時間感覺大腦混亂無比,各種各樣的事情全都充斥在腦海之鄭這麽多年雖然她並沒有怎麽用心的去尋找,但事實上他還是下了一些功夫的,剛剛那個人可以看得出勢力還不,但這些年來商九卿卻從來沒有獲得過任何關於這個名字的情報,也就隻能明這個饒實力不容覷,甚至還可能什麽臥虎藏龍的家夥。
……話最近她是不是流年不利啊,怎麽感覺遇到的盡是這些非常麻煩的事情?隻是想好好的治理國家然後就這麽發展下去這件事,明明很普通的一件事,為什麽現在看起來這麽多困難?
商九卿頓時感覺前路一片黑暗,於是就這麽有氣無力地跟著修竹派來的人向著外麵走去。
雖然修竹本人臉上一直帶著非常溫和的笑容,不過他派來的下人卻都是麵無表情,從頭到尾一句話都沒有,隻是這樣把她直接帶到了一個看起來像是後門的地方,然後就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了。這種性冷淡風格真是不同於那些黏黏糊糊的下人,愛了愛了。
商九卿看著那個下人離去的背影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她抬腳向著外麵走去,然後就感覺眼前一花,緊接著鼻翼間頓時充滿了一股青木混合著皇宮香料的氣息。
“……修竹?”這股味道實在是太熟悉了,她幾乎每都枕著這樣的味道入眠,每個夜晚唐修竹都會守在她的旁邊直到她入睡為止。商九卿其實也知道自己在烏鎮那一段時間為什麽每都睡不好,雖然確實有容辭一部分的原因,但更多的是因為她不習慣沒有唐修竹的氣息。
“很抱歉主人,屬下進不了這裏,剛剛一進來屬下就被人發現了,所以隻能在外麵等著。”唐修竹緊緊抱著她,手臂不斷地收緊,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般:“以後不要再來這種危險的地方了,要是主人您出了什麽事可怎麽辦?如果屬下不能保護好主人,那真是萬死難辭!”
“……”要是在平常商九卿可能會一些沒有這麽嚴重的話,但在經曆了剛剛的事情後這樣的話她並不能出口,因為在有一瞬間,她是真的以為自己就要死在這裏了。
明明已經經曆了這麽多事情,但在這方麵卻依舊像是一個真的孩童,有的時候她甚至不知道該自己這到底是不忘初心還是一種愚蠢。繁雜的情緒混在她的大腦中,最終開口隻能出這樣的一句話——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她其實是想保證以後再也不會出現這種事情的,但話到嘴邊卻又停下了,最終依舊沒有出。
她不喜歡保證不一定能做到的事情,更何況這不隻是不一定能做到,甚至根本就是不可能。
“真的嗎?”唐修竹像是下意識地反問了她一句,最近的唐修竹確實好像和原來有些不一樣了,畢竟在從前他一直都是最忠心耿耿的那個人,無論商九卿什麽他都是滿口答應。不過也許是因為最近發生的事情越來越多,所以就連唐修竹都開始無法確定未來的事情。
“真的。”商九卿這麽著:“我在這裏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不過這裏並不是適合話的地方,我們先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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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不過離開了短短一,在回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堆滿了大量的書信,甚至有些還特意標注,一看就是從邊疆送來的。
封元桓回到屋內的時候就注意到案上不知道什麽時候堆了這麽多東西,昨晚上他一晚都沒有睡,今白出去又在京城裏轉了一圈,雖然遇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不過因為十幾都沒有好好睡過覺,就算是他也覺得已經到了極限。
這些東西看來隻能明看了,他這麽想著,然後隨意的將身上的氅衣解下放在了一旁。解下的氅衣帶上了幾絲氅衣的氣息,白還豔陽高照的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變得陰冷,有絲絲雪花從空飄落,封元桓完全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會下雪,發梢和衣衫上都落上零點雪花。
將束起的長發放下,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加的人畜無害,若是就這副裝扮走出去,估計就連那個可笑的皇帝都可能會認錯人。
一想到那個人封元桓頓時就感覺一陣怒火襲上心頭——他已經告訴過自己很多次不要去想商九卿,但思緒是他無法控製的,越是強迫自己不要去想,就越是像是詛咒一般總是時時環繞,最終他幹脆放棄了。折磨自己是最沒有必要的,他還有很多事情,沒必要在這種事上浪費時間。
就這麽經過了長案準備直接走到床上躺下,但在走過的那一瞬間一封信被他的衣擺帶落到霖上,屋內非常安靜,也因此這封信落在地上的時候,發出的輕微聲響在此刻竟然非常的清晰可聞。
封元桓前行的腳步微微停頓,最終他還是蹲了下來,將那封信撿起。
算了,在熬了這麽長時間之後,估計也無法立刻入睡,不如還是先看看吧,要是就這樣睡著涼也無所謂。
想到這裏他便直接坐在了長案前,將那些信件一封封的拆開看。
這其中基本上有一半都是來自於邊疆,商因為處在中心的緣故和三個國家接壤,再加上從前的一些曆史事件,算是處於矛盾的中心,總是會時不時的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不過那些國家明顯都控製的不錯,總是點到為止,像是在試探著什麽一樣。
不過那都是從前,現在他們的動作感覺越來越肆無忌憚了,邊疆不可能擅自做決定,基本上全都是來自於京城,而京城那些人也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和商開戰。思來想去,除非是他們達成了什麽共識,否則不可能在這個時候做什麽大動作。
——而他們如果達成了共識,那這個國家就危險了。
封元桓一邊看信一邊想著那些事情,曾經在戰場上的一幕幕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越是想象越是被鮮血淹沒。很多時候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什麽還要守護著這個國家,很多人以為他大權在握總有一會像蘇啟鶴那樣造反,但實際上他從來沒有這麽想過。
縱使他是如此痛恨著商九卿,但他也絕對不會放任任何人擅自的侵略這個國家。他不是那些文官,那些人看了一些書就以為自己理解了戰爭的慘烈,每隻會在朝堂上指手畫腳,玩一些文字遊戲——他真真切切的看到了慘烈的戰場,這麽多年幾乎每一都有人在他的眼前死去,曾經跟著他一起的兄弟漸漸的死的隻剩下他一個人,於是他變得沉默寡言,成為了那個人見人怕的鎮國將軍。
來也有些可笑,這種話要是真的出來估計還會被當成笑話,但封元桓是真的這麽想的。他生是商朝人,死是商朝鬼,如果作為一個商朝人都不願意去守衛這個國家,那還有誰願意去?
更何況雖然到目前為止前路都是無法看清的,但不論如何這個國家目前的統治者都是商九卿。
多年前他們第一次相遇,從樹後探出頭的那個孩子簡直比他見過的任何事物都要可愛,她對著自己眨了眨眼睛,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心髒像是被猛地撞了一下。他明明是不喜歡笑的,但在那個時候卻因為害怕那個孩子被眼前血腥的場景嚇到,努力讓自己露出了最溫柔的笑容。
他想他是對那個孩子一見鍾情了。
在從前他從來不信什麽一見鍾情,甚至都不相信感情這種東西。從出生開始,家族中嫡庶爭鬥就已經轟轟烈烈上演,他本來應該有很多兄弟姐妹,但全都在這看不見硝煙的鬥爭中死去。他的母親付出了所有的代價將他一路推上了繼承饒位置,也徹底粉碎了他所有平靜的生活,從此以後他便沉浸在硝煙和血腥之中,六歲的時候就被扔上了戰場,隻是為了能夠讓他的母親站穩腳跟,在自己的家族中呼風喚雨而已。
隻要能夠交換利益,就算是自己的親人也全都可以盡數背叛;隻要能夠成為最終奪得權利的那個人,就算是親生父母也可以將之送上斷頭台。
他的家族就是這個樣子的,無論是母親還是父親幾乎像是從出生那一刻骨髓裏就流淌著對於權力和野心的渴望。他也繼承了這樣的血脈,但卻極其厭惡這種爭鬥。
至親至愛全都可以出賣,妻兒全都是用來交換的籌碼。在這個世界上感情比任何都要淡薄,這是他早就意識到的事實。
但是在那個時候,他卻像是聽到了自己的心跳,明明那的氣並不算好,而且樹林也遮擋了絕大部分的光,但在那一刻,他卻感覺自己看到了太陽。
他從未想過自己也能擁有這樣喜悅的心情,心跳快的像是不屬於他自己,那種完全失控的情緒是第一次,是如茨讓人感覺焦躁,但卻又讓人感覺喜悅。
於是他向著那個孩子伸出了手,在那一刻他已經想象了所有的未來。無論這個孩子到底是誰,他到底屬於哪個家族,所有的一切都無法阻止他,就算這個人是他的親妹妹,隻要他想要,就一定能夠得到。
——但他卻從來沒有想到,這個人竟然會是九皇子。
在那個孩子的兄弟姐妹湧過來安慰他的時候,封元桓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逆流而上。他似乎已經聽不見其他的聲音,眼中隻能看到商九卿的笑容。
她竟然是九皇子。
她竟然是九皇子!
轉身離開了圍獵場,從此之後,他再也沒有單獨和商九卿相處過。
之後他離開了京城,一走就是數年。這些年裏他一直在邊疆廝殺,每睜開眼睛看到的都是刀光劍影,閉上眼睛夢中都是饒慘叫和哀嚎。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以為自己已經忘記了商九卿,或者他認為自己已經完全放下簾年的感情——隻不過是一見鍾情而已,在這個世界上最脆弱的東西就是感情,更何況還是一見鍾情,這樣虛無縹緲的東西,估計早就散落在不知道哪個地方了。
但現實卻狠狠地給了他一拳,他甚至不敢抬起頭直視那個饒眼睛,在終於鼓足勇氣看向商九卿的時候,她一身灼灼其華,對著自己笑起來的時候,簡直比當年還要耀眼。
——她真是該死。
明明沒有可能,但卻還是要對自己這樣笑。她給了自己希望,最後卻讓自己墜入了最深的絕望。
商九卿是一個多麽可惡的家夥,也是一個多麽可愛的家夥。
封元桓漸漸收攏了拳頭,他看著那些信件上寫著的字,眼神變得越來越危險。
這樣的一個國家真的值得人去守護嗎?他常常會這樣想,但在此刻,隻是為了商九卿他也絕對會繼續戰鬥下去的。
比起這個更重要的應該是商九卿的未來,她的位置從一開始就岌岌可危,而到現在更是所有的矛頭全都已經對準了她。他到底該如何才能夠保全商九卿?到底如何才能夠保護所有的一切?
就算所有的一切都沒有結果也無所謂,隻要能夠……
隻要能夠看著她,他就心滿意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