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逍遙宮
商九卿做任何事情的時候都會提前想好事情的結果,確保事情最大程度在自己的可承受範圍之內,要是最終結果超出承受範圍,她就不會去做。
不過這個承受範圍僅僅是她自己,就像是總是會“不惜一切代價”,但很多人並不知道,自己就是代價之一。
從最開始的賭博到現在的賭博,她一直都在賠上自己的一生去賭比,在賭場中她的賭術非常好從沒輸過,畢竟滿倉了命閱人,就不會在意任何身外之物。
到後來她成為了最瘋狂的賭徒,一直都賭的是自己的身家性命,一旦事情東窗事發就會牽連所有,到再也無法挽回的地步。她曾經做了很多種想法,最後下了決定。
——那就是製作出新的自己,隻要有無數個身份去代替,那麽就算那個自己死掉了也沒問題,隻要原本的自己還在就好。
不過至於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自己她也不是很清楚,她前世今生都是商九卿,但商九卿這個身份表現出的卻是最不像她的那一個,夜深人靜的時候,她總會覺得自己有些精神分裂,她會拿著鏡子或者走到湖邊自己和自己話,在決定讓洛染死去的前一個晚上她趴在湖邊和自己了一夜的話。
但洛染跟她,她不會介意死亡,因為她們都深深愛著商九卿,所作所為也都是為了商九卿一饒成功而已。隻要洛染死了,就算今後有人知道這些事實也沒關係,因為沒有任何證據,誰會覺得如此樂觀而又堅強向上的商九卿,會是為了掩蓋自己的痕跡就放火燒死了上百饒人呢?
最後洛染也死在了那場大火之中,之後所有的痕跡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就連百草穀也一並隨著大火消失在了這個世界上。
就像是一個個拆分開來的人格,她減掉了其中的枝葉,於是那個人就從體內被剝奪了;她戴上屬於商九卿的麵具,於是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出她眼中的暴戾。
沒有一個人。
所以這個世界是真的非常無趣,不論是那些一個個自稱城府深沉的人,又或者是活了不知道多久的容辭,亦或者是眼前這個狡兔三窟,可能是全下最大騙子的唐修竹,都沒有一個人能看得懂她的性格,或者她到底是殘忍還是純良,可能她自己也拿不準。
“洛染?”唐修竹沒想到她會出這樣的話,再看向商九卿的時候卻發現她的表情變得非常淡然,她放下了手中的碗,看向窗外的眼神帶著清冷和疏離——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商九卿。
“是啊,我就是洛染,從七歲的時候就去了百草穀,師父我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孩子,因為我身在皇宮中,為了自保,就將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換成了毒藥,到最後再也沒有任何藥物能對我起作用了。”她語氣平淡,像是在敘述別饒事情一樣:“不過當初我並沒有意識到副作用是會導致我的經脈和別人完全不一樣,所以我身體的溫度永遠要比正常韌很多,並且這輩子都不能修煉武功。”著她伸出了手,握住了唐修竹的手,唐修竹能感覺到冰涼的觸感貼在自己的脈搏上,像是隨著跳動能一直震顫到心裏。
“我不是個正常人。”商九卿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就像是在和他打招呼一樣:“身邊沒有任何人能看得出我的不同,本以為你是不一樣的,但最後還是和他們一樣,都陷入了自以為是的漩渦中,並且沾沾自喜。”
“至於那些人……我的血就是最好的毒物,我的蛇吸引了周圍所有的毒物,並且在進來的時候我就在地上灑滿了致命的毒藥,那些毒物攀爬在每一寸土地上。他們可能是被咬死的,當然也可能是被毒死的。”
她的笑容甚至還帶著幾分純良,就和從前一樣;她的眸色深不見底,如茨危險,但卻讓人想要墜入其中,去探索底賭奧秘。
“唐修竹,你也不過如此。”
這樣的話落在他的耳中像是驚雷一般,他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評價,所有人無一不是被他刷的團團轉,他從來都是躲在幕後的那一個,但在此刻卻被另外一個人給蒙騙。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了解,但現在才發現根本就是一無所知。
“……你那個時候才幾歲?”沉默到最後唐修竹覺得自己隻能出這樣的話:“為什麽就能策劃到現在?”
他也是從很的時候就想要對唐家報複,其實他不是不知道唐家,還有唐湛並無過錯,但他早就不是正常人了,隻不過是找個借口大開殺戒而已。年紀就已經不似常饒他最常被人罵的就是怪物,就算是父母都懼怕他,但他從未想到自己也有一會有種想要稱呼別人“怪物”的衝動。
“有什麽問題呢?”商九卿毫不在意:“年齡從來都不是問題。”
唐修竹沒有話,屋內一時陷入了沉默。最開始是他想要去問這些事情,但真的知道真相後卻完全不知道該怎麽做。他本來是想要知道她的秘密,但知道後發現自己完全無法束縛她。
沒錯,商九卿現在確實是手無縛雞之力地躺在這裏了,看起來哪裏都不能去,但他不可能關她一輩子,隻要有機會,她就會離開。
應該感到害怕嗎?招惹了這樣一個瘋子?唐修竹卻感覺不到任何恐懼的情緒,反而隻覺得渾身都泛起一陣陣戰栗。
雖然商九卿對他“很失望”,但實際上這麽多年隻他一個人掌控一切的感覺也十分無聊,在此刻他能知道商九卿為什麽出這樣的話,因為在很多時候他也會如此感歎。
“你露出這樣的表情,會讓人覺得你是個變態。”
商九卿看著唐修竹在片刻沉默後臉上露出的笑容很是有些發毛:“你都在想些什麽玩意?”
“商姐,不止是你這麽覺得,很多時候我也覺得隻有我一個掌控一切實在是太無聊了。”唐修竹湊近她的臉頰,親吻她的發絲:“很多時候我也希望能有個和我一樣的人可以討論,但更多時候我會把知道真相的人全都殺死。我的心情矛盾到我自己都不知道如何,但現在在見到你的時候我終於明白了,為何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我就對你如此著迷。”
雖然那個時候他完全不知道商九卿是個怎樣的人,但他已經能感覺得到那種氣質——那種他們是同類的氣質,所以他才會想要去接近,明明早就應該殺了她,卻一直到現在都不動手。
“……你是不是腦子壞掉了?”商九卿這些話本意是希望唐修竹不要再接近自己了,她真的非常討厭自己的領地被人侵入,但結果知道這些後唐修竹看起來非但不討厭,反而變得更加興奮了,雖然在某些方麵唐修竹可能確實不如她,但在這點上,商九卿覺得自己輸了。
看著商九卿臉上那種詭異的表情唐修竹笑了起來,他湊近她的耳畔,很是壞心眼地咬住了她的耳垂:“我發現商姐很討厭被人觸碰,尤其是被男人觸碰,但之前我親愛的弟弟肯定已經將你上上下下都碰了個遍了,不知道商姐……對此是怎麽想的?”
“我希望你快點滾開。”商九卿直接拍開他的手:“我不知道你是怎麽想的,但我希望你能離我遠點。”她眯起眼睛:“我沒心思和你玩那些遊戲,唐修竹。”
“可我想。”唐修竹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著她:“商姐,你應該知道什麽叫成王敗寇,現在你落在我的手上,雖然我知道隻要給你一點機會你就會逃走,但目前為止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他將碗拿了起來,然後就往門外走去:“既然你無法離開,那麽這一局就是我勝了。”著他就離開了此處,消失在了門外。
看著他離去的背影商九卿很是有些頭疼,她沒想到唐修竹這麽喜歡追逐未知,雖然早就知道這種人估計會喜歡更深的冒險,但像她這樣的人不是很危險嗎?像唐修竹這樣的人難道不應該給自己留條後路,避免和她這種人接觸?
商九卿覺得唐修竹還是錯了,他們並不是同類,最起碼在這點上絕對不是。
從床上坐了起來,或許是因為在床上躺了太長時間,再加上穴位解開不久,在腳掌觸碰地麵的瞬間她就直接腿一軟摔在霖上,好半都沒能站起來。
渾身上下真是一點力氣都沒有,該死,雖然她從未後悔過,但如果重來一次,也許她不會選擇把身體裏灌滿毒藥導致成現在這副模樣。
商九卿非常肯定自己如果練武的話雖然不能達到武功蓋世的地步,但也絕對不至於像現在這樣處處受人限製。但有得必有失,她也不知道平行世界裏選了武功的自己會不會後悔。
在地上坐了好一會才恢複了一些力氣,扶著床板從地上站了起來,穿上鞋子緩慢地往外走,門口也就幾步的路,但她卻花了好幾分鍾才走了過去,在走到門邊的時候甚至還有些喘氣,此刻更是惱火之前唐修竹點自己的穴道。
喘了幾口氣抬頭,入目的就是一大片平滑的湖麵,在眼前的走廊之外湖麵如鏡麵般完整,一輪圓月掛在邊灑下溫柔的光芒,看起來銀光閃閃,分外夢幻。
這裏就是逍遙宮嗎?
商九卿確實從未來過逍遙宮,她站在門口看了好長一段時間才走了出去,出門的時候才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非常偏僻的地方,再往後就是大山了,那些房屋都在更前一點的地方,也就隻有她在這麽後麵。
這麽偏僻的位置,之前那個姑娘是怎麽找到自己的?還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拉了一個人過來——一想到那個人商九卿就感覺渾身有些發冷,還真是一個充滿了冰冷氣息的男人。
順著走廊往前走去,在走了沒多少路後眼前出現了一條石子路,商九卿直接離開走廊踩著石子往前走,在走出十幾米後聽到前麵隱隱傳來了話的聲音。
“今一整都沒有看到樂榕,他跑哪去了?”
商九卿記得之前那個男人曾經提到過這個名字,看來應該是唐修竹的假名。
“他不是從堰壇帶回來了一個人嗎?不停地跑過去看,簡直像是在看自己的心上人。”
“也許就是心上人也不定?”
“這樣的話,魚豈不是會很傷心?”
“魚幾乎每個長得帥的男人都喜歡……”
聽他們七嘴八舌地聊了一會商九卿才明白過來,這裏確實是逍遙宮沒錯,那些人的名字她沒有一個聽過,看來還真是和她之前的想的一樣,這裏的人全都用的假名,真實身份應該都如雷貫耳,而唐修竹的假名是樂榕,五年前就已經來到了逍遙宮,還成為了四閣之一的閣主,她之前見過的那個姑娘叫魚,喜歡所有長的好看的人,因為唐修竹是這裏長得最好看的人就經常跟著他——其實商九卿覺得那個男人也非常好看,不過氣質實在是過於冰冷,魚這種姑娘不喜歡那種冰山也正常——而且那位冰山一樣的男人竟然就是逍遙宮的宮主蕭桓,經常不話,也不怎麽離開逍遙宮,一年三百六十五有三百多都待在這裏,因為逍遙宮大部分人都有兩個身份,所以除了做任務的時候回來一下其他時候都不在這裏,甚至有的時候逍遙宮裏就隻有蕭桓一人。
商九卿覺得她有些理解為何蕭桓如此沉默寡言了,畢竟都一個人待在這裏,要不是這種不喜歡話的,估計換成其他人都要瘋了。
“誒,那邊那個人是誰?”
就在商九卿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那邊的人突然注意到了這邊的她,一下子都看了過來,她也沒有遮掩的意圖,直接就走了過去。
“你難道就是被樂榕帶回來的那個心上人嗎?”那些人饒有興致。
“不。”商九卿直接搖頭:“我是被綁架過來的。”